第150章:血場

蒼茫的日光,照在巍然聳天的摩雲殿上,顯得這個詭異的建築更加陰森恐怖。

城外的戰場上,到處躺滿了色彩斑斕、扭曲**的毒蟒屍體,龐大的響尾飛獸散亂其中,分外醒目,由於火精靈施法,一股股殘留的濃煙隨風飄搖着……

此時,羅琪佇立於亂屍之中,迎風飄蕩的一襲綠紗上,佈滿了星星點點的污濁血跡。

看着凌亂的毒蟒層層疊疊堆在眼前,有些睏倦的她忽覺腹內一陣翻騰——已經空腹經歷了兩場大戰了,好像再也難以忍受腥臭的氣息,正當她勉力巡望整個戰場時,不知哪裡吹來一陣腥臭的風,拂面堵鼻,直竄內腑,一時間再也承受不住,頓覺喉頭一緊,乾嘔中,一股酸水貫喉而出……

也難怪,此種場景,不管誰置身其中,難免都有些承受不了。

一陣難捱的酸楚之後,羅琪發熱的雙眼裡溢出了兩星虛脫的淚花,此間,那些鏖戰響尾飛獸的大羣銀鷹,已經東去。

擡頭遠望,花蟒亂陳的戰場南面,驅獸飛馳的赤海和挪塔正與幾十條巨蟒噼裡啪啦鬥戰不休;正西,月妹當空俯視之下,孟哈和蝶王兩部殘兵已將小股蟒兵圍了個滴水不漏,混亂怒斥中,猛然傳來了一陣殺戮的悶響;北面,少年一部彪悍的人馬在凌亂的砍殺中正向這邊衝來……只是,已經顯得空蕩的戰場上,惟獨不見了莫雷,羅琪大驚之下,連忙強撐着身子四處搜尋,可哪裡有他的影子?

“羅姑娘——”北面,散奔而來的兵馬前,白衣少年見羅琪有些異樣,早已滾鞍下馬,踩着腳下的亂蟒屍體,面色緊張地疾步奔來,“你怎麼了?”

羅琪一怔,強自抑制住腹內的不適,平靜道:“我、我沒事,也許是太過緊張和勞累了……”面對這個多次施救於自己、而今歸附光明之師的白衣少年,羅琪早已頗有好感,當下身子不適,見他臉色焦慮且口稱“姑娘”,禁不住心裡熱熱地一跳,竟不知該說什麼了,只是定定地望着他俊逸而憂鬱的面龐。

少年似乎沒有發覺羅琪的神色變化,一聽此言,便將星朗目光投向了死蟒遍地、玄火暗燒的戰場上,此時,火精洞及天雷、蝶王三部殘兵,已先後將場中的殘餘勢力消滅殆盡,正分別在風煙飄搖中巡察着,遠遠望去,昨日還陣容嚴整的聯軍,經過兩場大戰後,明顯損失了許多。

“唉——”少年沉沉地嘆了口氣:“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啊!”說着,慢慢轉過頭,深深向羅琪看來。

一碰上少年的目光,羅琪心裡又突地一跳,遂把注意力轉向了遠處,然而,她卻不知少年的這句話蘊藏着什麼意思。

靜默之中,兩個人,都雙目平視地巡望着戰場上的一切,心中,又好像都在想着別的什麼,究竟是什麼呢?也許有些東西,不需要再說了罷。

這時,其他三部巡察了兩圈之後,都不約而同地散騎而來。

“這一戰,九曲地龍元氣大傷了!”相互無語中,少年沒話找話地咕噥了一句。

“哼!”羅琪冷然一笑,“天作孽,尤可赦,人作孽,不可活,何況,一條千年毒物!”說罷,依然平靜地看着三部殘軍分頭而來。

少年轉思之際,想說些什麼,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羅俠士!”赤海已踏豹而來,向少年拱了一下手,直向羅琪道,“眼下,五指城似已無力興兵,不如趁此時機,聯合攻城!”

聽此一言,少年一記暗驚,羅琪卻精神一震,即又沉吟着,憂道:“這……行麼?”

不遠處,蝶王和孟哈似也聽到了赤海之言,迅速引兵趕來。

“眼下,正是好時機!”一聲尖銳之音立刻傳來,卻是蝶王。

在他身後,策馬前來的孟哈眉頭一皺,大聲接道:“人困馬乏,休整之後再行不遲!”

便在這時,火精洞、蝶王谷、天雷山及少年一部,已分頭聚齊,轉眼之際,一身銀光的月妹亦當空轉身,雙翅一收,落在一片乾燥的淨地,面無表情地巡望着遠方,就好像,衆人所言之事與她無關似的。

在聯軍簇擁的議論之中,白衣少年的面孔上若有若無多了幾分尷尬,眼下,雖說已與衆人歸順了光明之師,但畢竟與其他三部心有裂隙,是以在這種氛圍下,他的目光明顯有些恍惚不定。

“羅姐!”正值局勢微妙的時刻,羅琪背後忽然傳來了一聲急喚,轉眼一看,卻是莫雷,不過令她意外的是,他駕袍而來的方向,卻是五指城!

衆人疑惑中,莫雷已收袍落身,匆匆向衆人施了一禮,急向羅琪道:“羅姐,不好了,五指城又在集結蟒兵,大約有五千餘衆,看樣子,馬上就要出城了,我們……怎麼辦?”

“啊!”聯軍大駭,都對五指城幾乎未喘一氣而再度窮兵黷武感到震驚!

少年卻面色一轉,不可置信地向莫雷道:“蟒兵,五千?怎麼,九曲地龍要痛噬家本了?”

“光明之師正驅侮東海,大家說,我們怎麼辦?”凝重而緊迫的氣氛中,羅琪美眸一閃,向赤海、孟哈、蝶王及少年一一看去。

眼下,誰都明白,若在五指城無力反擊的情形下,乘虛攻城還有幾分可能,但此時羣蟒出城且有五千之衆,四部聯合起來也不過兩千有餘,若真的兩陣對決,兩敗俱傷再所難免,因而羅琪一問之下,各人心裡都不免泛起了憂慮。

“當前,”孟哈思索中,開口道,“拼死硬戰,恐怕不行,還需另謀高策,不然,定是一番惡戰。”

“分兵合圍?”火面雄奇的赤海藍目一閃。

“倒是可以,不過……”蝶王揚手接過話頭,“我等畢竟兵力稀薄,若大片合圍,只會形成破兵之勢,以本座看來,倒不如正面一部,側面兩部,形成三部對衝之勢,另一部見機接應,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少年聽言,面色微微一動,即道:“如此,方可一戰,不過在此之前……”說着,轉頭向五指城巡望了過去,似乎在進一步思索什麼。

羅琪順着他的目光,看向了高聳厚實的城牆,心頭登時一亮,道:“這樣,待蟒兵出城後,一部在前,引蟒兵前衝,待蟒兵進入圈內,兩部從側面殺出,眼下,我與三弟和月妹暗伏城門兩側,從後面施以**絞殺,使其首尾難顧,怎樣?”

“如此甚好!”衆人思索間,蝶王一言搶先。

一衆互望時,紛紛點頭應承,少年卻看向了羅琪,隱憂道:“姑娘,此一去,定要小心……”

全場恍然一訝,顯然,誰都沒有想到他對羅琪如此稱呼,言語中且有纏綿之意,是以面面相覷之間似乎都聯想到了什麼,不過,緊要關頭,衆人也都不便深度猜測和多說,只是窒窒不言。

期間,莫雷也明白了什麼似的,怪眼一翻,看了看羅琪,又看了看少年,暗思中,突然冷哼一聲,目光不屑地亂灑着,不知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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