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深夜瑞博獨自一個人騎着馬回到自己的宅邸,宅邸門口居然停着一輛馬車,這令瑞博感到喜出望外。

那輛馬車應該是屬於埃克特所有,埃克特平安無事的歸來,不能不令瑞博稍稍鬆了口氣。

雖然風暴早已經過去,雖然戰役早已經以他們的全面勝利而告終,不過埃克特畢竟身處那最爲危險的所在,他所進行的工作充滿了致命的危機。

瑞博興奮地衝進大門,他甚至沒有去管那匹借來的馬匹。

房間裡面熱鬧非常,客廳之中充滿了歡笑的聲音,其中甚至有杜米麗埃先生那如同漏氣的風箱拉扯起來一般的笑聲,這令瑞博感到頗爲驚訝,要知道,杜米麗埃先生一向對埃克特沒有什麼好感。

瑞博的回來顯然同樣令所有人感到異常高興。

“哦——你總算回來了,快看埃克特給你帶回來什麼禮物。”莉絲汀這位活潑的丫頭立刻興奮地說道。

說着她將一個異常精緻的帆船模型高高地舉了起來。

瑞博雖然很清楚埃克特極爲精通送禮這件事情。

不過他仍舊沒有想到埃克特居然爲他準備了這樣一件珍貴的禮品。

“看看你喜歡嗎?”埃克特衝着瑞博微笑着說道,他自始至終都坐在正中央的沙發之上。

“太完美了,這個模型簡直能夠和海德先生的那艘船相媲美。”瑞博驚歎地說道,他兩眼發光,這件禮品顯然令他興奮異常。

“這是那位慷慨大方的英格王國國王陛下送給我的禮品,沒有想到這個原本在我看來除了成片的莊園和一大羣農民之外一無所有的國度,居然擁有那麼多手藝精湛的工匠,他們那裡除了這種船隻模型還有各種各樣其他有趣東西,如果你親眼看到肯定會忘乎所以。”埃克特笑着說道。

“你這一次的收穫肯定極爲豐厚。”瑞博輕輕捧起那個精緻的模型,小心翼翼地放在膝蓋上說道。

他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過這艘三尺高用最上等的銀杏木做成的帆船。

三條縱帆兩邊各有十二門弩炮,船尾還有兩門弩炮,它們的體積甚至比其他那幾門更大。

瑞博輕輕地撥動着弓弦,令他感到驚訝的是弓弦居然象真的弩弓一樣能夠張開。

那些帆索、隔板、還有那最爲重要的舵輪顯然同樣能夠轉動,模型上面的每一個滑輪都做得那樣精緻細膩,彷彿一放到水裡,便能夠像真正的帆船一般揚帆起航。

“這是什麼船,在南港的時候,我從來沒有見過。”瑞博忍不住問道,原本他以爲自己已然是辨認船隻的專家了。

“這是英格王國最新式的戰艦,這個世界上總共只有兩艘,一艘叫維恩號,另外一艘叫圖爾號,而你手上的正是維恩號的模型,它是英格國王的坐艦,我們就是乘着它度過茫茫海峽到達諾曼海灘。”埃克特微笑着解答弟子的問題。

“不過這還不是最令人振奮的禮物。”埃克特提高了嗓門說道。

瑞博擡起了頭望着埃克特,他很期待着聽到埃克特說出答案。

“最好的禮物來自那位慷慨大方的國王陛下,他送給了我洛美爾先生的頭顱。”埃克特說道,他的嘴角帶着一絲微笑。

聽到這句話,瑞博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幾個星期以來那種提心吊膽的感覺一時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只有你們這些傢伙喜歡將腦袋送來送去。”杜米麗埃不以爲然地說道。

“哦,天真的大男孩,你知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芙瑞拉小姐微笑着說道,只有她是那位有些瘋癲的老者的剋星:“這意味着從今往後再也沒有人阻止你到外面去,你也用不着整天待在凱爾勒先生身邊。”

這番話果然對老頭非常有用,他立刻恍然大悟,燦爛的笑容堆滿了他的臉龐。

埃克特和瑞博對視了一眼,兩個人下意識地暗自聳了聳肩膀,對於這個瘋子他們同樣絲毫沒有辦法。

“諾曼海灘現在的情況到底如何?”瑞博忍不住問道。

“我在那裡找到了很多同盟者,可以預見在不久的將來,那裡將建立起一座新的南港。”埃克特無比肯定地說道。

“一座完全屬於頭兒的南港?”芙瑞拉問道。

“一座完全屬於我們大家的南港。”埃克特這一次肯定地說道。

“海德先生,這一次可以安心退休了。”瑞博輕鬆地說道。

“是啊,洛美爾一直以來就是他心中最大的一塊陰影,能夠拔除這個陰影,他甚至願意付出一切代價。”埃克特點了點頭說道,沒有人比他更加清楚其中的恩怨糾纏。

※※※

短暫的慶祝過後,埃克特一夥兒便來到了書房之中。

四周的魔法陣將一切有可能的窺探者全都隔絕在了外邊。

瑞博坐在正中央的主座上面,芙瑞拉則一如既往地蜷伏在他的身上,兩個人看上去顯得異常親密。

坐在對面的埃克特對此早已經視而不見,而角落之中的凱爾勒對此更加不感興趣。

反倒是瘋子皮特興致勃勃地看着他們倆,他的目光令瑞博感到頗爲難受。

幸好他的注意力很快便轉到了埃克特的話題之上,同樣他也要將自己身邊最近所發生的一切告訴埃克特知曉。

其他人則靜靜地聽着,顯然這裡的每一個人都很清楚,雖然洛美爾已然喪命,不過纏繞在他們身邊的危機還遠沒有過去。

等到瑞博和埃克特說完自己的事情,書房之中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

過了好一會兒,埃克特才長嘆了一聲說道:“看來我們已經沒有什麼其他選擇,只可惜我無法跟你一起前往得裡至。”

瑞博點了點頭,他很清楚埃克特身上挑着多麼沉重的擔子。

“這裡的一切都得由你來張羅,籌交會離開了你恐怕沒有辦法順利運作,法政署在這方面根本無法給予幫助,更何況我還替你找來了一大堆事情,那些學院的建造以及郊外那兩塊土地的開發,無疑會佔用你大量的時間和精力。”瑞博嘆了口氣說道。

“這些主意非常完美,而且絕對有助於我們在京城之中立住腳跟,海德先生如果得知這些事情,肯定會感到異常高興。”說到這裡埃克特拍了拍學生的肩膀,讚賞地說道:“你顯然早已經遠遠超出了我當初所期望的預想,我想這同樣也是頭兒所沒有設想到的東西。”

“不過我絕對可以肯定,頭兒會非常樂意見到那些學院,我甚至懷疑他會擔任船長學校的校長。至於人手方面你用不着擔憂,麥爾·道芬已經答應頭兒,他已經推薦了一批有能力的人擔任我的助手,這些人想必已經在路上,一個月之後便能夠到達這裡。”

“至於建造學院這件事情,我想麥爾肯定會全力支持,這件事情只會對南港非常有利,他和頭兒恐怕連高興還來不及,南港雖然人手不夠,不過皮頓郡有的是閒置的人手。”

“除此之外,這一次我在西北也找到了一幫頗有本事的人物,他們將會對我很有幫助,至少京城之中的事情可以交給他們去處理,有法政署和監察署在背後監視着,他們也不敢耍什麼花樣。”

“所以真正比較麻煩的反倒是你,我不在身邊,芙瑞拉可以充當你的參謀,以你們兩個人的關係,這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而芙瑞拉你這一次也不要再漠不關心,這一次事關你男人的性命,頭兒教給你了那麼多東西,你應該很適合擔當出謀劃策的工作。”

“而且瑞博本身的謀略就不差,在很多方面甚至連我和頭兒都有所不及,他唯一有所欠缺的是對於全局的把握,他的經驗和閱歷畢竟有所欠缺。”

“頭兒曾經說過,現在瑞博對於我們來說最爲重要,而且他一旦有個喪失,頭兒也難以向瑪世克魔導士交待,因此凱爾勒跟着瑞博一起前往,雖然頭兒不在這裡,想必這件事情我可以作主。”埃克特說到這裡看了一眼站在角落之中的凱爾勒。

“你說得不錯,海德先生曾經說過,離開瑟思堡之後我聽你調遣。”凱爾勒毫無表情地說道。

“皮特不屬於我們這一夥兒,我無法約束他的行動,等到埃德從諾曼回來之後,我會讓他也跟着瑞博一起前往得裡至。”埃克特說道。

“不,你的手裡絕對不能夠連一個自己人也沒有,埃德即便前往得裡至也派不上什麼用場,他應該跟着你,沒有人比他更加可靠,而且他很熟悉從南港到京城的每一條道路,他是最出色的信使也是可以信賴的保鏢,你肯定會需要他來幫你溝通和海德先生之間的信息。”瑞博連連搖頭說道。

“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即便你自己用不着依靠埃德保護,讓他保護芙瑞拉也好。”埃克特同樣搖了搖頭說道:“更何況,我的身邊還有法英哥這個賊頭,別小看了這個傢伙,他使用起來頗爲順手,如果再有點本事在身上,他就會變成第二個埃德。”

“凱爾勒會保護芙瑞拉的安全,而我自己則擁有保護自己的能力,埃德還是跟在你的身邊,這是我絕對不會妥協的原則之一。”瑞博義無反顧地說道,顯然這對於他來說已經是無可置疑的事情。

“好了好了,埃德就留在這裡,我跟着大家前往得裡至,我早就想看看那個地方。”旁邊的瘋子突然間插嘴說道。

皮特的話令所有人釋然。

事實上埃克特讓埃德跟着瑞博,原本就有一種打腫臉充胖子的感覺,因爲正如瑞博所說的那樣,他的身邊確實缺少不了一個可以信賴的信使。

瘋子皮特的話顯然解決了所有問題,這樣一來埃克特也就用不着再過於客氣。

“這是最好的選擇。”站在牆角之中的凱爾勒平靜地說道:“皮特將會是一個極爲有用的助手,他比任何人都更加精通得裡至王國的語言,他說得裡至話和當地人根本就沒有絲毫區別。”

凱爾勒的話顯然確定了一切,一向以來他的話雖然不多,不過每一句話都份量十足。

“對了,在這一路之上我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同行的除了那位國王陛下還有他的那對天使般的兒女,那位英格公主顯然對得裡至王國的特使亨瑞德王子很感興趣,如果我的感覺沒有發生差錯的話,那麼這種感興趣應該被稱作爲愛慕。也許當得裡至使團離開的時候,除了瑞博之外那位公主殿下也將一同前往。”埃克特壓低了嗓音說道,他顯然對自己的猜測相當肯定。

“爲什麼你會做出這樣的設想?”芙瑞拉皺着眉頭問道,事關她的小男人,她不得不對每一件事情都充分把握。

“憑着我的觀察,那位國王陛下顯然早已經打算敞開大門,在我看來他甚至有些急不可耐,也許正因爲如此,我的英格之行纔會顯得那樣順利。”

“事實上最初的那個星期,我便感覺到那位國王陛下不停地替我創造機會,他的那個幼小的兒子整天帶着我在各位重臣的府邸之中轉悠,甚至還暗示我哪些人最爲重要必須收買,而哪些人雖然地位高超卻起不了什麼作用。”埃克特說道。

芙瑞拉自然明白言下之意,她點了點頭說道:“那位英格國王想必希望你手裡的金幣能夠替他買通他的大臣,這筆生意他倒是算得滿精明,不過那份特許證倒是足以彌補我們的損失。既然這位國王陛下如此急於打開大門,他想必希望能夠迎接所有的客人,而得裡至王國這個大陸之上的第一強國,在他的眼中無疑有着最爲重要的地位。”

埃克特點了點頭,他的猜測和芙瑞拉的幾乎一模一樣。

芙瑞拉皺着眉頭又想了一會兒,很快埃克特的用意便在她的腦子裡面變得越來越清晰。

“將那個無辜的公主殿下拉進來倒是一個完美的做法,她既是見證者,又是絕佳的人質。”芙瑞拉微笑着說道。

埃克特在那裡連連點頭,他不得不佩服芙瑞拉那銳利的眼光和細密的分析能力。

瑞博對此僅僅只有一點模糊的印象,他疑惑不解地望着懷裡的芙瑞拉小姐。

“唉——你畢竟缺乏足夠的閱歷,剛纔埃克特所說的一點都沒有差錯。”芙瑞拉輕輕地颳了刮瑞博的鼻樑說道:“得裡至人如果打算對付你的話,想必絕對不會在佛朗士王國的境內,而一旦踏上了得裡至的國土,那位公主殿下的安危必然和得裡至王國扯上緊密無比的關係。”

“沒有人會相信,佛朗士王國會在得裡至的領土加害一位正與他們做大筆生意的王國的公主。即便那位國王陛下願意聽取得裡至王子的解釋,我們也可以煽動民衆,灌輸給他們仇視得裡至的思想,而我們的解釋肯定會比得裡至王國的解釋有着更多的可信程度。”

“更何況,除了人質,那位公主殿下更是絕佳的人證,這是爲了防止得裡至人採取步步漸進對付我們的手段,論到陰謀暗算我相信沒有人比我們更加高明,不過當法官和陪審團全部被一方收買的情況下,再高明的手段都會失去作用。”

“我們並不是希望那位公主殿下擔當一位公正無私的陪審員角色,因爲我們無法保證她不會偏袒得裡至王國那一方,不過有這樣一個見證,我們便有理由將教廷拉扯進來,事關三個國家的紛爭,必須由教廷出面解決爭端,這是一直以來各國全都遵守的一條準則,即便強橫的得裡至也從來沒有違背過這個原則。”

芙瑞拉的解釋令瑞博如夢方醒,此時此刻他才明白自己和真正的謀略家之間存在的巨大差別。

高超的謀略,靈感閃現式的急智也許來自於天賦,不過周密細緻的思維則顯然是日積月累起來的經驗的衍生物。

瑞博那凝望的眼神,令芙瑞拉感到非常有趣,她用充滿揶揄的語調冷嘲熱諷般地說道:“親愛的小男孩,如果你想要向我求教,就要像尊敬老師一般對我畢恭畢敬,而且我的教育方式非常嚴厲,懲罰的課程甚至會持續到天明。”

當芙瑞拉開始胡攪蠻纏的時候,其他人顯然已經達成了默契,會議已然結束,除了瘋子皮特之外沒有人願意看着芙瑞拉和她的小情人打情罵俏。

所有人紛紛離開了客廳,皮特則被埃克特拽着去往客廳。

書房之中只留下芙瑞拉和瑞博兩個人,而這裡同樣也是她們倆休息的臥室。

突然間芙瑞拉舉起了右臂,纖細的手臂上纏着一條項鍊。

看到那條項鍊,瑞博立刻魂飛魄散,他實在有些吃不消,如果經常如此恐怕他根本就活不了多久。

芙瑞拉卻根本容不得小情人拒絕,她已經一把將小情人抱了起來。

臥室之中同樣響起了陣陣呻吟,只不過這一次是出自瑞博的口中。

※※※

清晨醒來瑞博感到渾身上下憋得異常難受,這完全是芙瑞拉的傑作,她總是在瑞博達到巔峰的時刻,突然間令他掉落到地底深淵。

瑞博不得不承認這完全是一種體諒,不過也不可否認這同樣也是一種折磨。

沒有比這件事情更能夠體現芙瑞拉的性格。

芙瑞拉小姐的背後顯然揹着一對天使的翅膀,瑞博無時無刻不感受到那真誠的溫馨,這令他回憶起當年那將他們從死亡邊緣拯救出來的系絲特小姐,那天使般的笑容和溫柔無比的目光現在無時無刻不伴隨在自己身旁。

不過瑞博同樣也極爲肯定在芙瑞拉的身後還拖着一條魔鬼的尾巴,她的所作所爲總是令自己痛恨不起來又難以對她充滿感激。

瑞博匆匆洗漱完畢,便立刻逃離這個天使和魔鬼的完美混合體。

他很擔心芙瑞拉還有什麼手段在等候着自己。

除此之外,瑞博同樣也很期待着能夠早一點見到自己的老師。

每天在兩位魔導士開始沉溺於研究工作之前,他總是多多少少能夠得到一些收穫。

瑞博從來不會放棄學習的機會,他尋求這個機會整整十年之久。

當幸運之神光顧自己的時候,瑞博發誓自己絕對不會浪費一分一秒。

瑞博就像是一支箭失一般射向那座城堡,快馬加鞭那急切心情甚至令看守城門的衛兵感到難以理解。

匆匆趕到城堡,不過瑞博忍不住大吃一驚,因爲聽看守城堡的王室護衛們所說,昨天一整天四位魔導士根本就沒有離開過那座高塔。

瑞博驚詫地登上高塔,等候着他的是宮廷魔法師不耐煩的面容。

其他人則圍坐在一起,每一個人都愁眉苦臉。

地板上鋪滿了畫着各種奇異文字和符號的紙片,每一位魔導士的身邊都放着厚厚一疊空白的白紙。

“你來幹什麼?走開走開。”瓦奇嚷嚷道。

“你們難道研究了一整夜?要不要我給你們拿些食物上來?”瑞博忍不住問道,他實在沒有想到這就是魔法師進行魔法研究時候的情景。

雖然他同樣也有過廢寢忘食的時候,不過銘心自問和這些魔導士比起來,他的用功和努力顯然根本就算不得什麼。

“滾出去,我剛剛有些思路,任何人的打擾都令我痛恨無比,如果你再不離開這裡,我就直接將你從窗口扔出去。”瓦奇怒氣衝衝地說道。

“瑞博,我的弟子,你在這裡確實無益於研究工作,到其他地方去走走,我們正在進行最重要的工作,四個人的智慧果然有些用處,我們已經找到了一絲線索,雖然離開揭開謎底還有很長的距離,不過眼前至少不再是漆黑一片,等到我們感到飢餓的時候,自然會離開這裡,用不着麻煩你爲我們送來食物。”瑪世克魔導士溫和地說道,說着他揮了揮手示意瑞博離開。

瑞博訕訕地離開塔頂,他甚至能夠感受到宮廷魔法師那不悅的目光。

一時之間他無處可去,此時此刻王后陛下應該正在召見羣臣,那間密室之中肯定空無一人。

瑞博無精打采地走下樓梯,那些宮廷侍從們顯然頗能夠體會他現在的心情。

“伯爵大人用不着灰心喪氣,這些魔導士們工作起來個個瘋狂無比,我們對此早已經習以爲常。”那位宮廷總管走到瑞博面前恭恭敬敬地說道,自從那場賽馬大會之後他一直保持着這樣的態度。

王后陛下正在和內閣大臣們商議事情,他們想必很有興趣在喝晌午茶的時候,能夠聽取閣下高明的建議。

瑞博接受了宮廷總管的建議。

王室的茶會一向在城堡頂部的平臺花園之中舉行,除了那座塔樓這裡便是最高的所在。

平臺花園看上去並不是很大,不過佈置得相當精巧。

背後緊靠着塔樓的所在種植着一叢高低錯落的灌木,不同深度的綠色交織在一起組成了一幅奇特的圖案,靠近邊緣的地方種植着大片月蘭,那細長的葉子輕輕耷拉着煞是漂亮。

正中央的位置擺着一圈座椅,鍍金的表面在陽光映照之下反射出燦爛光輝。

頭頂上方則是一座巨大無比的玻璃罩子。

看着那幾十塊五尺見方的玻璃,瑞博不得不感嘆,這確實是有錢人用來裝點自己的奢侈品。

瑞博輕輕地靠在椅背上面,旁邊的扶手延伸出來的部分正好用來放置東西,這是絕妙的設計,可惜那位天才的設計者卻是個不合格的君王。

座椅的四周種滿了各色花卉,瑞博身邊的那叢正是月季——非常符合他的身份的一種植物,那位宮廷總管顯然非常精通安排座位的學問。

瑞博的右手邊放着一個銀質的長頸壺,裡面承滿了新鮮的牛奶,這是瑞博自己的要求,他對於昂貴的茶葉顯然不太感興趣。

獨自一個人坐在那裡,瑞博看着遠處的風景。

眼前是一望無際的草地,地勢微微有些起伏,這附近最多這種丘陵。

在更遠的地方能夠看到森林的邊緣,當初就是在那裡發生了那起差一點要了他們性命的爆炸事件。

天空中一朵朵白雲徐徐飄過,藍天之下晴空萬里,絕對是一個郊遊的好天氣。

自然有人不願意辜負這明媚的春光,雖然從這裡看不到歡笑喧鬧的郊遊景象,不過遠遠地可以看到有數十張風箏飄蕩在天空之中。

瑞博記得小時候也曾經放過風箏,那時候他無憂無慮地和父親生活在一起。

只可惜一切都被那場瘟疫所毀滅,過往的快樂時光一去不再復返。

突然間瑞博有種衝動,他很想快快樂樂地重新放一次風箏,他還記得自己的父親曾經告訴過他,放風箏的同時也能夠令心中的煩悶隨着那飄蕩的風箏一起飛走。

正當瑞博感懷着往日美好回憶的時候,旁邊的側門輕輕打開,他連忙站了起來,畢恭畢敬地站在那裡,雖然他和王后陛下有着至爲親密的關係,不過卻絕對不能夠在別人面前顯露出來。

兩位宮廷侍從打開了花園的大門,走在最前面的果然是王后陛下。

今天的王后顯得特別光彩照人,那股威儀甚至令瑞博感到懷疑,難道就是這個女人在自己身體底下輾轉反側,難道就是這個女人拋棄了所有尊嚴只是爲了那片刻的歡愉。

說實在的瑞博感到越來越迷惘,難道所有的女人都有着兩幅截然不同的面孔,難道她們的外表和內在永遠都差着十萬八千里。

不過瑞博始終沒有忘記對那些內閣重臣畢恭畢敬地點頭致意。

而那些大臣們同樣也不敢倨傲無禮,瑟思堡小繼承人畢竟不是那些能夠隨意給他們看臉色的地方小領主可比。

所有人坐了下來之後,那位總理大臣培內耳公爵微笑着說道:“梅丁伯爵,昨天晚上舉行的盛大的歡迎儀式之中沒有您的出席,真是令人遺憾,馬倫國王陛下一直提起您的名字,您的那位助手埃克特勳爵給他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因此他原本很期待着能夠見到閣下。”

瑞博裝出一幅無奈的神情,他指了指身後的塔樓說道:“只能夠令那位統治英格王國的國王陛下失望了,我的老師和其他三位魔導士已經在塔樓之上研究了一整天,他們甚至放棄了飲食和睡眠。此時此刻,我又怎麼能夠離開他們身邊。”

瑞博的話令所有人悚然動容,他們雖然已經聽說了瑪世克魔導士和安笛利魔導士的到來,卻從來沒有聽說過連另外宮廷魔法師和魔法協會理事長也驚動了。

“想必各位魔導士有了什麼重要發現。”旁邊的一位內閣大臣驚詫地說道。

“這個——還難說得很,各位最好不要對外面宣揚這件事情,事實上守衛這裡的宮廷侍從們全都已經得知了這件事,但是迄今爲止消息還沒有傳遞到各位的耳朵裡面。”瑞博微笑着說道,這種旁敲側擊的說話技巧他運用起來越來越熟練了,如果當初教給他這些的埃克特就在這裡,肯定會爲自己學生的成績而感到驕傲。

那些內閣重臣自然明白瑟思堡小繼承人的意思,事實上這同樣也是衆人絲毫不敢小看眼前這位少年的原因之一。

衆人心照不宣地轉移了話題,反正隨着英格王國國王陛下的到來,京城之中新鮮的話題有的是,又何必去牽扯那些異常敏感容易惹來麻煩的事情。

而最近最大的話題無疑便是英格國王的到來,而昨天的歡迎儀式更是話題之中的話題。

除了瑞博和王后陛下之外,這裡所有的內閣重臣都參加了那場晚會,而培內耳公爵更是晚會的召開者和國王王后派遣的全權代表。

衆人說得津津有味,自從佛朗克城裡發生了那一連串的動盪以來,這恐怕是第一次規模宏大的慶祝儀式。

正因爲如此衆人對此熱衷的程度絕對不下於那最爲熱鬧的幾個節日。

“梅丁伯爵雖然沒有趕上昨天晚上的盛大晚會,不過今天中午由王后陛下舉行的私人歡迎儀式,您總應該抽出些空閒出來吧。”培內耳公爵笑着說道。

“歡迎儀式就在這裡舉行。”旁邊的宮廷總管補充道。

“梅丁伯爵,您的智慧在我們這裡最爲出衆,我們正打算請教閣下,怎樣令馬倫陛下對這一次的邀請,留下深刻無比的印象。”培內耳公爵微笑着問道。

中午便要舉行歡迎儀式,而現在已經只有短短几個小時,幾個小時之中肯定不可能做好充足的準備,更不可能保證儀式的整個過程天衣無縫。

爲了中午的歡迎儀式,宮廷總管想必早在幾天以前已經做出了安排。

總理大臣的這番話,顯然只不過是用一種特殊的方式來表達對於瑟思堡小繼承人的看重。

正因爲如此,當衆人聽到年輕的瑟思堡小繼承人居然真得說出了一個異想天開的建議的時候,他們全都驚訝地愣在那裡。

瑞博其實同樣也知道培內耳公爵的話只不過是一番客氣之辭,所以他的心裡也沒有絲毫負擔。

正好片刻之前他正有所感慨,因此順理成章地說了出來。

“培內耳大人,您對我太過擡舉,我雖然有些小聰明,又如何能夠和各位相提並論,各位的智慧來自於豐富的閱歷。”

“如果說我有什麼建議的話,只有一個異想天開的主意,各位請看今天的天氣是多麼晴朗,辜負了這明媚的春光豈不太過可惜。”

“這座城堡雖然有着顯赫的名聲,不過用來招待貴賓卻顯然不太合適,想必佛朗士五世陛下也不曾用這裡宴請過什麼貴賓,我擔心在那位英格王國國王陛下的眼中,這裡實在不是一個和他的身份相符合的地方。”

“這樣明媚豔麗的春光,實在是一個郊遊的好時光,草坪上放一張餐桌,甚至鋪一塊地毯大家席地而坐,放上豐盛的美味佳餚,沒有那麼多拘束,也沒有賓客和主人的區別,讓所有人都像是一個大家庭之中的一員。”

“我想,這樣的歡迎儀式對於那位國王陛下來說,必然從來沒有經歷過。”

瑞博的話令所有人大感驚訝,這確實是他們所沒有想到的,事實上根本就沒有人會想到這樣奇特的主意。

正因爲如此誰都不敢接口,每一個人全都故作驚詫愣在那裡,等候着有人首先發言。

這樣的對峙持續了好一會兒,那位培內耳公爵不得不做出評論。

他故作驚歎地說道:“梅丁伯爵您剛纔的謙虛令我們所有人感到汗顏,就像現在您的建議是何等高超,在我看來每一句話都是智慧的凝結,只有像您這樣超脫於世俗之外的人物,才能夠想到如此貼近自然的絕妙建議。”

瑞博完全知道,總理大臣爲什麼如此讚頌自己。

顯然那天在他的府邸之中,在那個晚會之上,自己的那番高談闊論將他深深地吸引住了。

而此時此刻,他的這番話無疑表明無論在什麼事情上,他都站在自己這一邊。

正因爲知道了培內耳公爵的心思,瑞博立刻朝着總理大臣微笑着點頭致意。

既然有人開口,其他人自然紛紛迎合。

至於那位宮廷總管原本在這件事情上就不打算堅持己見。

在城堡之中舉行宴會,原本成功的希望就非常渺茫,這裡只是一個要塞,無論如何不能夠和那些恢宏壯麗的宮殿相提並論。

現在既然瑟思堡小繼承人提出了新的建議,成敗的責任就不在他的身上。

更何況,他從來不會忘記,當初那場同樣被認爲是異想天開的賽馬大會,最終變得多麼成功,那簡直能夠稱得上是輝煌。

看到衆人沒有什麼疑義,這位宮廷總管立刻下去進行準備。

在他離開之前,他畢恭畢敬地詢問每一個人有什麼特殊的需要。

王后陛下要了一張躺椅,而培內耳公爵則要了一個遮陽的帳篷。

當他問到瑞博的時候,瑞博思索了一下說道:“我想要一個風箏,這樣的天氣正好適合這種有趣的遊戲。”

宮廷總管畢恭畢敬地退了出去,而那些內閣重臣也紛紛告辭離開,既然宴會變成了郊遊,他們就得爲此重新準備一番。

花園之中只留下了王后陛下,她揮了揮手吩咐侍從們離開。

看到側門被侍從們關上,王后招了招手,示意瑞博坐在她的身邊。

雖然花園之中空無一人,不過瑞博也不敢放肆,他絕對不敢露出一點曖昧親暱的舉動。

畢恭畢敬地坐在王后身邊,突然間瑞博感到王后的右手使勁地擰着他的後背。

“你這個令人痛恨的傢伙,你從來不曾告訴過,身處於地獄之中的那種感覺是如此痛苦,今天早晨當我從睡夢中醒來,那些藥膏弄得我死去活來。”

王后陛下顯然越想越恨,她咬牙切齒用銳利的指甲狠狠掐住瑞博的背心。

尖銳的指甲令瑞博疼痛異常,不過真正令他感到痛苦的是,他絲毫不能夠顯露出忍痛受罪的表情。

他的臉上還得面帶笑容,彷彿正在沐浴王后陛下溫馨宜人的安撫。

“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你這個討厭的小惡徒,我要你用最大的努力來補償我,你還得發誓,永生永世效忠於我,愛慕於我,無論我將來如何年老色衰,如何形容醜陋,你對於我的愛慕都不能夠有絲毫的減損。”說到這裡,王后陛下彷彿又想起了那些恨處,她將尖銳的指甲從瑞博的背心之上移到了另外一個肉比較多的地方。

瑞博不知道如何回答纔好,這樣的誓言對於他來說已經不是第一次。

這確實令他感到奇怪,爲什麼每一個女人都那麼注重這件事情,無論是芙瑞拉還是女王陛下都要求自己發下相同的誓言。

賭咒發誓對於瑞博來說早已經是一件輕鬆自如的事情,不過令他感到遺憾的是,王后陛下顯然並不打算放棄令她的心情感到舒暢一些的懲罰。

而且她顯然對此非常有技巧,每一次都能夠在瑞博感到麻木之後不久,改變新的目標。

這不能不令瑞博懷疑,王后陛下是否曾經在法政署擔當過什麼公職,她的手法之高妙簡直就和那些刑訊專家不相上下。

※※※

中午的陽光灑落在了城堡前面的草地上,鬱鬱蔥蔥的青草之上鋪設着一張猩紅色的地毯,遠處那幾排整整齊齊的雪松之下佈設着雪白的氈毯。

緩緩的斜坡下面還有一排天藍色的遮陽帳篷,不過最顯眼的無過於那幾張長長的餐桌。

受到邀請的除了那些位高權重的內閣重臣,還有便是長老院中屬於王后派系的那幾位先生。

因爲這一次名義上是王后陛下對英格王國國王陛下發出的私人邀請,那些令人討厭的敵對派系的首腦人物,被堂而皇之地排除在了外面。

明媚的陽光雖然並不顯得灼烤,不過站在草地之上,對於那些喜歡黑夜痛恨陽光的貴婦人和小姐們來說,並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不過沒有人因此而抱怨一句話,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遠處的大道盡頭。

過了好一會兒,遠處終於有了動靜。

一隊騎兵朝着這裡緩緩走來,遠遠地能夠看到他們那金色的鋼盔在陽光映照之下閃爍的亮麗光芒。

被騎兵們夾在中間的是兩輛馬車。

前面那輛白色的馬車,正是屬於那位國王陛下所有,那奢華而又不失典雅的裝飾,令佛朗克城裡的每一個人都歎爲觀止,毫無疑問白色的外表即將在未來的幾年之中,成爲最爲流行的時尚。

後面那輛馬車並不起眼,不過馬車上的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甚至要比前面那位國王陛下更加高貴。

那輛馬車的主人便是得裡至王國的王子,大陸上第一大國的儲君自然不能夠和封閉島國的國王相提並論。

騎兵隊和馬車漸漸走近。

馬車在紅地毯的盡頭停了下來,那位國王陛下從馬車上下來,他受到了在場的佛朗士人最爲隆重的敬意。

躲在人羣之中,瑞博也跟着別人一起鞠躬行禮,這是他第一次看到這位國王陛下。

這位國王陛下看上去顯然要比他的真實年紀蒼老許多,他的兩鬢已然花白,甚至連那一頭銀色的假髮也無法遮掩他的衰老。

對於瑞博來說,迎接的儀式和他無關,那是王后陛下和宮廷總管汨羅萬侯爵的事情。

他所要做的便是安安靜靜地服從安排。

雖然歡迎儀式形式上象是郊遊野餐,不過位置的安排絲毫不能夠有所差錯。

不過這樣的安排並不能夠令瑞博感到高興。

因爲每當這個時候,他必然會被安排在特殊的一桌之上。

這張餐桌上必然全都是小孩,因爲他的爵位和官職令他無法在正中央的餐桌之上佔有一席之地。

而有他在場,他們的那張餐桌的氣氛將會變得異樣沉重。

瑞博自己也發現,自己和其他貴族少年格格不入。

令一個讓他對這種宴會不感興趣的原因是,對於那些美味佳餚他只有乾嚥口水的份。

因爲他那份極爲特殊的食譜,早已經傳遍了整個佛朗士王國。

在這種正式的宴會場合,瑞博大多數時間都無所事事。

每當這種時刻,他便特別羨慕那位得裡至公主殿下。

同樣身爲未成年人的她卻能夠在正中央的大餐桌上高談闊論。

“王子殿下,您難道不願意在佛朗克再多待一些時間嗎?我很希望您能夠見識到佛朗克諸多最爲美好的地方,而在此之前那一連串事件,恐怕給您留下了很多壞印象。”王后陛下嘆了口氣說道。

“不,您太謙虛了,佛朗克是我所見到過最美麗的地方,我住在這裡的日子無異於到了天堂,我將畢生難忘這段經歷,這裡實在有太多美好的東西值得回憶。”

“不過,我的父親已然老邁,他肯定希望自己的兒女多在身旁,我和我的妹妹已經離開太久,他傳來的書信之中充滿了掛懷。”

“除此之外,我的領地之中也發生了一些事情,領地上的臣民正在遭受苦難,而此時此刻我卻留在天堂一般的佛朗克,這不能不令我慚愧內疚。”亨利德王子搖了搖頭說道,他的語氣是那樣堅定,充滿了義無反顧的意味。

“聽說得裡至的草原一望無際,聽說那裡的山脈浩瀚無垠,我一直就想去那裡看看,可惜始終沒有機會如願以償。”那位英格王國的公主殿下插嘴道,她的意思顯然不言而喻。

得裡至王子自然明白這位公主殿下的心意,同樣他也猜測這有可能是那位國王陛下的意思。

事實上這位精明的王儲對於和佛朗士西北的島國結盟非常感興趣,他並不認爲這個封閉的島國對隔着一條海峽的廣闊大陸抱有野心,這顯然是最爲理想的盟友人選。

更何況,這位王子殿下一直對一件事情充滿了憂慮,在他看來佛朗士王國垂垂老亦,根本不足畏懼,不過佛朗士南方領土卻充滿了朝氣和活力。

原本在這位王子殿下看來,南方領土就像是那些惟利是圖的商人,富裕繁榮的南方充其量也只是另一個意雷王國。

這個念頭一直持續到他們在巴特森林之中遭受襲擊。

那一次交鋒,令他徹底改變了看法。

這片充滿活力的南方土地,並不是商人那樣簡單,弄得不好那將是佛朗士王國重新強盛的開端。

隨着時間的推移,這種想法對於他來說越來越強烈,強烈地甚至令他寢食難安。

特別是當瑟思堡的小繼承人進入京城,在短短的幾個月之中他的光彩已然照耀了整個佛朗克城。

事實上,這位王子殿下在給自己的父親的密函之中,已然用另一個開米爾迪特來稱呼這個少年。

雖然他還遠沒有達到古代大魔導士的高度,不過他所擁有的智慧,已然令這位王子殿下感到害怕和擔憂。

正因爲如此他更需要一個堅定的盟友。

拉攏英格王國和自己站在一起,無疑是最佳的選擇。

這個島國擁有強大的海軍,而瑟思堡的財富幾乎全部來自那廣闊無際的海洋。

另一個令這位王子殿下下定決心,加快步伐和英格王國聯盟的原因,同樣也來自瑟思堡以及那位小領主。

那位埃克特勳爵用金幣成功地征服了英格王國,他一腳踢開了那扇緊閉了幾個世紀的大門。

這不能不令王子殿下感到恐慌,他很擔心如果自己稍微遲疑,這個島國也許會很快被瑟思堡人徹底收買。

對於這些佛朗士南方人運用金幣的高妙手段,沒有人比這位王子殿下更加了解。

同樣這也是最令他擔憂的一件事情。

“美麗的公主殿下,我代表我的父親,代表得裡至王國的所有臣民,歡迎您隨時前往得裡至王國,您的賞光能夠令得裡至的每一寸土地散發出耀眼光芒。”亨利德王子畢恭畢敬地說道。

而他旁邊坐着的妹妹那位刁蠻任性的得裡至公主殿下,則冷冷地看着哥哥,她的目光之中充滿了失意和嫉妒。

“有什麼娛樂活動嗎?”希婭公主問道。

“今天的天氣非常晴朗,正好合適放風箏,這是梅丁伯爵的建議,其中也包括這輕鬆沒有拘束的歡迎儀式。”旁邊站立着的宮廷總管汨羅萬侯爵畢恭畢敬地回答道。

“噢——真是天才的建議,我早在英格的時候,便聽到過瑟思堡梅丁伯爵的大名。他的助手那位埃克特先生是我所見到過最充滿智慧的人物,我曾經邀請他擔任王室的顧問,可惜被他拒絕了,因此我越發希望能夠見到梅丁伯爵本人。”那位國王陛下興致勃勃地說道。

不過他顯然沒有想到,傳聞中的天才人物竟然是一個和自己兒子差不多大的少年。

事實上陪同而來的那些英格王國舉足輕重的人物,個個驚詫不已。

要知道梅丁伯爵的名聲在英格王國赫赫有名,那幾乎已經成爲了精明的代名詞,並且和富有有着同樣的意思。

而眼前這個少年顯然無法令人相信,他便是創造出這一連串奇蹟的人物。

只有那位得裡至公主殿下對瑞博不以爲然,她不懷好意地笑了笑說道:“是你提議放風箏,這同樣也是我所喜歡的遊戲,等一會兒我們一起去找一塊空地好好玩玩。”

這位公主殿下的邀請,令瑞博感到異常頭痛,每一次看到這位刁蠻公主總是沒有好事。

不過他又不敢拒絕,於情於理這都說不過去。

唯一令瑞博感到慶幸的是,那位英格王國王子殿下,顯然對於這種遊戲同樣充滿了興趣。

他的加入對於瑞博來說無疑是最好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