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趴在地上痛苦地大叫了一聲,與此同時,身子一輕,後背上那種股子壓迫感不見了,我當即明白是咋回事兒了,這是有仙家在暗地裡幫了我奶奶,頓時又恨又氣,趴在地上沒起來,嘴裡大罵了一句,“哪個缺德雜種絆了我一腳!”
剛罵完,院子裡突然紅光一閃,就跟打了個閃電似的,眼前出現了一條紅裙子,打地上仰起頭一看,是個十**歲的女孩,一身紅裙,臉很白,尖下頜、圓眼睛,談不上漂亮,但是給人一種很詭異的感覺。
紅裙女孩這時候低着頭,一雙圓眼睛瞪着我,咬牙切齒,“小畜生,你罵誰呢!”
我立馬就明白了,剛纔絆我一跤的肯定就是這死丫頭,估計壓在我後背上的也是她,這時候我可不管你是啥仙家不仙家的,衝女孩大叫道:“誰絆我我就罵誰,雜種!”
“作死呢!”紅裙女孩大怒,走過來擡起腳踩到了我臉上,女孩是光着腳丫的,不過,腳底板上全是毛,我現在還記得被踩的那種感覺,就像給硬毛刷子擱臉上了似的,我想掙扎,不過,卻怎麼也從地上爬不起來。
紅裙女孩踩着我的臉問道:“小畜生,你還敢不敢了!”
小時候,我媽一邊打我,一邊就問我這句話“你還敢不敢了”,我從沒說過一句我不敢了,我媽問我尚且如此,更何況一個腳底板長毛的小丫頭呢。
我嘿嘿嘿笑了起來,“你才畜生呢,你全家都是畜生!”
紅裙女孩再次大怒,把腳從我臉上挪開,準備踹我的後背,就在這時候,從紅裙女孩兒身後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聲音很有威嚴,“行了,適可而止吧。”
我沒看見那男人的樣子,不過,聲音落畢,女孩兒的腳也落了下來,重重蹬在了我後背上,我整個兒人頓時一震,差點兒沒吐出來,緊跟着暈了過去,接下來發生了啥,再也不知道了……
第二天,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牀上躺着,外面陽光明媚,估摸着,好像已經是晌午了。
擡手揉了把臉,胳膊肘一撐牀幫,從牀上坐了起來,就感覺這腦子裡暈乎乎的,想想那女鬼,想想昨天發生的那些事兒,忍不住嘆了口氣,這心裡邊兒呢,緊跟着莫名其妙疼了起來,又疼又空落,就像給人用刀血淋淋割去了一塊兒似的。
一擰身,雙腿先下了牀,不過沒起來,坐在牀邊耷拉着腦袋看着地面發呆,這心裡邊兒呢,也說不上來是個啥滋味兒,好像有點兒遺憾、也有點兒心疼、還有點兒怨氣,唉呀,反正是亂七八糟的。歸根究底呢,我這時候還有點兒怨我奶奶,這件事兒,她做的也太絕情了。
就在這時候,門簾給人撩了起來,帶着笑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飯走了進來,“哥,吃中午飯啦,咱媽今天特意給你做了你最愛吃餛飩。”
是嗎?我不爲所動的扭過頭看了她一眼,心說,昨天奶奶把我前世的線索全給毀了,叫我認命,今天就做我最愛吃的來哄我,這算不算打一巴掌再給顆糖豆兒呢,你們都還當我還是三歲小孩兒呀。
我坐在牀上沒動,面無表情,也沒理。
朝我臉上看了看,奇怪的問道:“哥,你、你今天咋了,不是每次做你愛吃的你都會很開心的嘛,今天咋看你這麼不高興呢?”
我搖了搖頭,沒說話,我高興的起來嗎我?
擔心道:“哥,你不是又不會笑了吧?”
聽這麼說,我把頭擡了起來,想衝她苦笑一個,不過,一張臉皮居然繃得緊緊的,真的又笑不出來了,連苦笑都沒了,與此同時,我感覺後背上有一片地方又疼又癢,趕緊用手去抓,誰知道剛一碰上,火辣辣的疼,頓時呲牙咧嘴抽了口涼氣。
頓時一驚,“哥,你咋了?”
我咬着牙說道:“你快幫我看看,我後背上是不是有啥東西。”
“你後背咋了?”趕緊放下碗筷,繞着牀轉到我側面,撩開我後背的衣服看了看,驚道:“哥,你後背上這、這是個啥呀,咋弄上去的?”
我回頭看了她一眼,“你快去把鏡子拿來,照着給我看看。”
我屋裡寫字檯桌子上就有個碗口大的圓鏡,把圓鏡拿來,照着我後背,我扭頭朝鏡子裡一看,後背中部偏右一點兒,有個雞蛋大小的紅記,梅花狀,就跟個狗蹄子似的,已經又紅又腫。
看到這個,我頓時咬牙切齒了,這應該是一隻老狐狸的蹄子印,昨天那紅裙女孩踹我那腳就踹在了這兒,這蹄子印,肯定就是她的!
紅裙子女孩?難道是我奶奶身邊的那隻紅毛狐狸!
放下鏡子,慌慌張張出去了,沒一會兒,奶奶進來了,顯然是把奶奶喊來的,不過並沒有跟着進來。
奶奶看了我一眼,我也看了她一眼,兩個人誰都沒說話,奶奶轉到我後背一看,嘆了口氣,走到我面前問道:“你昨天把紅九娘得罪了?”
我又看了奶奶一眼,冷冷說道:“我誰也沒得罪,我誰也得罪不起。”
奶奶顯得有點兒無奈,“那你吃飯吧,吃完飯,奶奶帶你過去給九娘賠個不是。”
我一臉無動於衷,對奶奶說道:“奶奶,賠不是我就不去了,麻煩您跟那紅九娘說一聲,您告訴她,別叫我逮着她,逮着她我皮都給她扒了!”
話音沒落,“啪”地,奶奶狠狠一巴掌扇到了我臉上,重重喘着粗氣對我說道:“劉黃河,我知道你心裡有氣,有氣你就衝我撒!”說完,奶奶轉身離開了。
我捂着臉,莫名其妙哽咽起來,狠狠咬着嘴脣,眼淚從眼眶裡流了出來。
擡袖子擦了下眼淚,一擰身,我又躺回了牀上,停了沒一會兒,撩開門簾又進來了,關心的問我:“哥,咋了,我看咱奶奶好像不太高興,是不是你背上那東西……不好治?”
我躺在牀上搖了搖頭,“,哥今天心情不好,你出去吧,對了,你到強順家看看,看強順回來了沒有。”
說道:“強順早shang還過來看過你呢,當時你還在睡覺。”
我嘆了口氣,“他沒事就行,你出去吧。”
在牀上一直躺倒晚上,我媽拎笤帚過來催我起牀吃飯,不得已起來了。
一家人挺齊全,圍在桌子上,誰也不說話,我感覺氣氛很壓抑,似乎全家人這時候都知道了我跟女鬼的事兒。
吃過晚飯,我悄悄把拉到一邊,問她,奶奶跟家裡人說啥了沒有,關於我的。
搖了搖頭,顯然啥也不知道,不過,這不能保證我媽跟我爸不知道,尤其是我爸。
左思右想我鼓起勇氣進了東屋,找到我爸,我想從他嘴裡打聽一些我前世的事兒,我爸一直都反對我們家這些,關於這方面的事兒,他要是知道點兒啥,肯定不會瞞着我。
不過,等我拐彎抹角問完了以後,這才發現,我爸、甚至是我媽,對於昨天晚上發生的事兒,壓根兒就不知道,尤其是我爸,根本就不承認他半夜起過牀,更別說把我鎖房間裡了。
隨後我一琢磨,感覺我爸跟我媽都沒騙我,估計這是我奶奶讓啥仙家上了我爸的身,把我鎖屋裡那個根本就不是我爸本人,這時候再想想,怪不得我爸當時看的我時候面無表情呢,而且包括在內,他們夜裡全都沒聽見我的喊叫聲,這應該全是我奶奶身邊那些仙家乾的好事。
當時,我就覺得,孫猴子再能,他也逃不出如來佛的五指山,我的一切,都在奶奶的掌控之下。我想苦笑,可就是笑不出來。
八點的時候,我藉口出去找強順玩,離開了家,獨自一個人又來到107國道那座宅子的東北角,試着喊了女鬼兩聲,沒人迴應,頓時一股子淒涼涌上心頭。
那首詩怎麼說來着?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人家隔了一年,我才隔了一天吶,真的是陰陽兩隔了呀,再也見不了面了呀,我甚至都不知道她叫什麼名zi。
蒼天沒眼吶!!!
越想越難過,越難過越悲慼,帶着一腔的悲慼我又來到了大戶鬼那幾個墳堆跟前,歇斯底里的衝過去,挨着個兒踹他們的墳頭,出來,都他媽給我出來,我踹死你們!
哪兒還有人呢,只剩下墳地裡荒蕪的亂草隨風微微抖動……
幾天後,107宅子這裡再次開了工,不過,我只幹了一上午,因爲我實在受不住了,想想那東北牆角,還埋着女鬼的屍身,甚至,還埋着我前世的屍身,心裡呀,說不出是個啥滋味兒。
下午,我沒聲不吭,吃過午飯我就不再往宅子那裡去了,我媽問我,咋不去幹活兒了,我還是一聲沒吭!
又幾天後,我姑姑來了,見我在家歇着沒幹活兒,就跟我爸說,有家水泥廠正在收人,黃河整天在工地裡幹活也不是個長事兒,要是能進廠,就是個鐵飯碗,一輩子都餓不着。
我一聽爸就答應了,問我行不行,我把頭一點,行,咋樣兒都行,我就這一百來斤,你們隨便折騰吧。
強順聽說我要進廠,他也要跟着去,我姑姑就給我們兩個都報了名,幾天後,交了押金,我們兩個進了水泥廠,從民工成爲了“工人”。
這日子呢,就這麼又他孃的一天天的過了下去。
秋末冬初,天將冷的時候,我得到一個爆zha性的消息,我爸跟我說,前兩天我跟你思河叔商量過了,今年冬天,給和強順成親。
兩家人全都挺高興,我就感覺吧,就他媽苦了我一個。
那是2004年的冬天,大概是陰曆十月份吧,強順跟拜天地成了親。不過還沒等到晚上鬧洞房,我就喝多了,一羣朋友都說我,黃河,你妹妹出嫁,你這當哥的咋能先喝多呢。
我醉眼朦朧的看了看他們,一個個兒的,拖家帶口,一手拉老婆,一手拉孩子,多幸福呀,衝着他們嘿嘿苦笑:你們都有老婆孩子了,就剩我一個了……
我跌跌撞撞回家,嘴裡大聲唱着:“誰在乎,我的心裡有多苦,誰在意,我明天去何處,這條路……”(摘自劉德華的《天意》)。
(感謝“在路上”的百元紅包,謝謝,祝你早日度過難關,共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