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個衙役走進帳內,走到文志通旁邊,向他低聲說了幾句話。
文志通沉默了片刻,站起來向周顯道:“周知府,找到高守備了。他此刻正在帳外,等候您的召見,您看……”
周顯臉色微變,強壓着自己心中的憤怒,對高從風這個人的印象降低到了極點。在內不能約束士卒,從而引發這次打鬥。而在最危急的時刻,他身爲主將,竟然不在營中。但這時顯然不是整治他的時候,周顯舒了一口氣,盡力控制自己的情緒。“讓他進來吧!”
高從風身上穿了一件青色長衣,打扮很是隨意,但他此刻心中應該不輕鬆。因爲坐在周顯的位置,就可以看到他的額頭上滿是細汗。如果再從他背後看去,就會發現汗水已經完全浸溼了他的衣服。高從風慌忙下跪,向周顯道:“小將不知知府大人到達,還望恕罪。”
周顯隨意擺了擺手,淡淡笑道:“高守備,你爲一營之將,別動不動就下跪,這樣不好。先起來吧!我有話要問你。”
高從風站起來,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拱手道:“多謝知府大人。”他這時朝向帳外方向喊了一聲道:“來人吧!把那兩人給我押上來。”
周顯引目望去,發現跪倒在地的那兩人自己都有印象。其中一個是直接和周顯動手的那人。而另一個,周顯只記得他當時拿了一個桌子腿,接連將幾個人的腦袋都開了瓢。
高從風拱手向周顯道:“知府大人,今天帶頭惹事的就是這兩個王八蛋。尤其是這個高毅,竟然還敢和您動手。我把他們都押過來了,隨大人您處置。”
周顯看兩人都梗着脖子,到現在還是一副彼此都不服氣的樣子,心中略感好笑。望向高從風道:“高守備,他們叫什麼名字,在營中可曾擔任什麼職位?”
高從風照實答道:“兩人一個叫高毅、另一個叫韓括,都是軍中的把總。今天參於鬥毆的大部分人也是他們治下的士卒。”
周顯笑了笑道:“他們兩個把總竟然能能將自己統御的士卒基本上全部投入羣毆,也實屬不易。我看這件事就到此爲止吧!高守備,你把他們都放了吧!另外,以我的名義下一道嚴令。自今日起,在營中有膽敢對同澤動手者,無論原因爲何,直接給予三十軍棍的懲罰。而要是持械參於鬥毆,無論職位高低,直接斬殺。”
高從風怔了怔,很難置信周顯就這麼饒過兩人。但同時,他心中卻也長舒了一口氣。暗想既然周顯對他們都不加處置,那自己的那點小過錯自然就更不在話下了。他連忙拱手道:“屬下遵命。來人啊!把他們兩人都帶出去。”
周顯揮手讓高從風坐下,笑向高從風道:“高守備,我這次前來,有兩個目的。一是給兄弟們帶來了一個月的餉銀,你一會便派人給他們分發下去吧!二是,本府除了萊州知府一職外,還擔任參將一職。雖然統御營兵之類的事情還要麻煩高守備,但我也能對營中的所有事情都一無所知。一會便勞煩高守備給我指派一個熟悉營務的人,我要詢問一些事情並要在營中四處看看。”
高從風怔了一下,道:“如果大人不嫌棄,就讓屬下和大人一起吧!”
周顯擺了擺手,道:“如果由高守備陪同,那當然最好。但你爲營中主將,今天出了這麼多事情,還需要你去安撫士卒。另外,我只帶來了一個月的餉銀,此事也需要你去向士卒解釋清楚。我看,就隨便指派一個人隨我一起就行了。”
高從風聽周顯這樣說,便也不再堅持。向周顯道:“周知府,俞百易爲營中掌管軍需、糧草的把總,對營中的一切也十分熟悉。我看,就由他陪同您一起前去吧!”
周顯點了點頭,沒有反對。
俞百易在前方引路,周顯跟在後面,斜瞥向後,發現高從風叫住了文志通,兩人似乎在說着什麼。他將此事暗暗放在心上,腳下沒有絲毫停滯。
文志通臉上透出隱隱怒氣。“高從風,這還沒到晚上呢,你便去妓院。今天幸虧沒出事,否則誰也救不了你。”
高從風滿臉堆笑,摸了摸頭,尷尬道:“文大人,這次只是個意外。昨天晚上我不是喝多了嗎?然後就在那裡留宿了一夜。今天起的比較晚,這纔沒回軍營。”
文志通張了張嘴,他本以爲高從風是一早便去了妓院,但沒想到他竟然從昨夜就沒回來。惱怒之中又增了一些無奈,拂袖道:“你這個混蛋,是自己找死。”
高從風陪笑道:“大人,你也太小心了吧!周顯雖貴爲知府,說到底也只是一個不到二十歲的青年,什麼都不懂。我們似乎不用這麼謹慎吧!”
文志通惱怒的指了一下高從風道:“你見過不到二十歲便能率部襲殺巨賊張獻忠,並擔任一地知府的嗎?這樣的人遠比一般人更加可怕。你再這樣,小心到時候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高從風看文志通說的嚴重,便連忙說道:“大人放心,我以後會注意的。”
文志通看了一下遠去的周顯,說道:“我還要去陪着周知府,現在就得走,你也趕快去將那些餉銀給士卒分發下去吧!”
高從風笑道:“小人知道了,今天晚上就會派人將屬於大人你的那一份送到府上。”
文志通更增怒氣道:“我給你說了那麼多,你怎麼就這樣榆木腦袋啊!這次的餉銀和賑濟災民的糧食,我們一點都不得動。在完全瞭解周知府性情之前,一切都要慎重,慎重……”說完,他轉身便向周顯那邊走去。
高從風看文志通遠去,“呸”的一下向地上吐了一口吐沫,低聲咒罵道:“膽小鬼,你不敢要我要。”他轉向左右道:“你們幾個去接收餉銀,取出三千兩直接送到我的住帳,剩下的擡到營房那邊再給士卒發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