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芙來到伊爾馬蘇城的時候已經比較晚了,她被分配到了綠谷之中後,有固定的食物來源,雖然不多,但卻餓不死,而在一次展露配置藥劑,救了一些人後,她就成了綠谷公認的醫師。
她的父親是一名出色的藥劑師,已經觸摸到了中階的領域,而她從小也隨着父親處理草藥,耳聞目睹也學了一些,但也僅止於此了,她畢竟沒有系統的學習,自身的藥劑師知識並不完備。
並且,藥劑師和醫師還有很大的區別,她對於病症的瞭解很有限,能夠治療的疾病也僅僅是常見的幾種,但這並不妨礙大家對於她的認可。
這裡是綠谷,這裡的人們都是外地的逃難者,若是有錢有能力有關係的也早已經離開了,留下來的自然都是原本的社會最底層,而在逃難過程中,誰沒有個頭疼腦熱,傷痛勞損?
麗芙的醫術或許有限,但對於他們而言,只要是能救活一個,就已經是賺了。
而且,藥劑可不便宜,它或許不如魔藥以黃金計算來的昂貴,但也不是他們這些連家都丟了的難民可以負擔的。而麗芙這裡可以賒欠,可以討價還價,可以以草藥物品抵債,更可以以勞動抵消。
這也是會有這麼多人來麗芙這裡幫忙的原因,事實上,他們不是在幫忙,而是以勞作抵消債務,對於大多數難民而言,出點力氣就能換取藥劑是最划算的一件事兒了。
對於麗芙而言,自產自銷的情況下,排除配置耗時外,她幾乎不會有任何損失,不過,她雖然也可以直接免去藥劑的費用,但她絕不會這麼作,哪怕對方家庭着實困難,她都堅持着交換的原則。
人終歸是懶惰的,如果不勞而獲成爲一種習慣和常態,那麼等待她的絕不是一個好結果。
忙碌一直到太陽升上半空才漸漸消停,當第一縷炊煙升起,人們放下手頭的工作和麗芙打聲招呼後離開了,他們需要回去準備中午的吃食。
當所有人離開,麗芙爲自己泡了杯茶水,就坐在門口的椅子上發呆。
綠谷是貧民窟,這裡有貧民窟共有的特點,比如說到處都是胡亂搭建的房屋和各種雜物,間隔之間的道路狹小的看不見,比如說衣衫襤褸的人們和光着屁股隨處跑的熊孩子,又比如說不可或缺,以壓榨難民而生的幫派。
但是,和其他貧民窟相比較,這裡又是不同的。
這裡不允許隨意丟棄垃圾和污水,更嚴禁大小便,所以,空氣中沒有貧民窟特有的怪異的惡臭。
這裡除了發放一點點基本食物外,人們必須上工才能得到‘紙幣’,而使用‘紙幣’又能購買各種物品,據說攢到了一定數量後,還能買房子,成爲真正的‘伊爾馬蘇人’。
所以,難民們不能無所事事的麻木望天,他們必須努力的完成各種任務,去創造自己的明天。
這裡也有幫派,但幫派講規矩,他們收取的保護費是固定的,不算多,但絕對不能不交。
他們組成了怪異的巡邏隊伍在綠谷內轉悠,他們會掰斷一切仗勢欺人者的胳膊,並給他們留下終身難忘的教訓,他們會警告陌生人不要在他們的地盤上惹事,他們還會幫助鄰里解決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所以,幫派,老鼠,這貧民窟內臭名昭著的人居然比巡邏營更受人們尊重和歡迎。
阿諾就是一名幫派人員,憑藉着強壯的身軀,他接受了幫派的訓練後,成爲一名巡邏隊的隊長,他不能說話,但他曾經比劃着告訴麗芙,整個玫瑰領的幫派都屬於斧頭幫之下,他見過一次自己的大首領,那是一個強大而霸氣的職業者,是他的偶像。
麗芙去過很多地方,也進過很多貧民窟和城市,但這裡不一樣,有很多不一樣的地方,但追根究底,這裡讓人感受到了安全。
說來可笑,在這個時代,安全感是最奢求最昂貴的一種東西了。
不由得,她仰頭望向天際,目光透過重重的空間,看到了那雲霧間若隱若現的城市,那是伊爾馬蘇城。
據說,那裡有一位與衆不同的私生子繼承了領主,然後,這座城市開始變得與衆不同了。
據說,他將舉行盛大的加冕儀式,歡呼將成爲城市的主題,人們會無償的品嚐食物和酒水。
“真的想去看看啊!”麗芙如此憧憬着:
“麗芙醫師,開飯了。”一個腰圍幾乎和身高等同的大嬸呼走了過來,她的右手還挎着一個籃子,在看到麗芙後,扯開嗓子呼喊着走近。
“瑪麗大嬸,麻煩你了。”麗芙看到她,笑着放下杯子,回道:
“不麻煩,不麻煩,麗芙醫師你給我的食物可比你吃的多得多,說來我還佔便宜了。”瑪麗大嬸顯得很開朗,她笑起來的時候嘴裂的很大,看起來有些嚇人,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是一個熱心腸。
“放在這裡也吃不了,浪費了也可惜。”麗芙說着就站起了身子,將瑪麗大嬸引進了屋子:
那張擺放了各種藥劑調試瓶的桌子被清理出了一部分,瑪麗大嬸將籃子中的食物一一取出,黑麪包,蘑菇湯,外加上窩蘭磨成的土豆泥,以及最後半截考的流油的臘腸。
一邊,瑪麗大嬸還解釋道:“這是我家那口子用‘紙幣’在雜貨鋪內買的,味道極好,我給你帶了些。”
“謝謝大嬸,那我開動了哦。”麗芙也不客氣,拿起黑麪包泡着蘑菇湯就一口咬了下去。
麗芙的廚藝很糟糕,在野外時,她大都採摘野果充飢,作爲藥劑師學徒,他能分辨什麼能吃,什麼不能吃,偶爾獵取的小動物,她也不敢生火,火光會暴露她的位置,所以,她大都會直接……生吃。
真正經歷過野外生存後,麗芙才明白騎士小說裡的那種如同郊遊一般的屠龍之旅簡直是笑話,茹毛飲血,生吃血肉,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在來到綠谷後,麗芙憑藉着藥劑師的本事,並不缺食物,那些付不起藥費的難民們會將一些食物做抵押,而她向來都是來者不拒。
當然,基於糟糕的廚藝,她直接請了瑪麗大嬸作爲廚娘,她會提供充足的食物,而瑪麗大嬸爲她提供一日三餐。
吞了幾口食物,麗芙擡頭,毫無意外的看到了含笑的瑪麗大嬸,她也重複着每次吃飯都得說一遍的話:“大嬸,一起吃吧,這麼多我也吃不完,別浪費了。”
食物分量很足,麗芙的胃口也不大,她確實吃不完,而且,她也知道瑪麗大嬸雖然做好了午餐,但自己卻沒吃。
別看瑪麗大嬸很胖,但有些人喝水都會發胖,她每天的工作量其實很大,能吃到的食物卻不多,這倒不是她的丈夫工作不努力,確切說,她的丈夫,馬特是一個極爲勤懇的木匠,每天都能夠拿到工地上最高的那份工資。
可是,瑪麗還有五個半大的孩子需要供養,這其中除了一個是他們自己的,其他的都是看着可憐收養的,小安格斯就是其中之一。
在這個時代,心軟不是一種好的品行,而是一種罪過,可他們終究負擔起了五個孩子活着的希望。
麗芙之所以願意請瑪麗大嬸做廚娘,就有這部分原因,而且,瑪麗大嬸極爲自律,是的,只要她不邀請,瑪麗大嬸絕不會動眼前這些食物半分。
之前的對話每餐都會進行一次,久了或許會煩,但麗芙卻能夠感受到尊重。
“好,那我就不客氣了。”有了邀請,瑪麗大嬸也不見外,她直接坐下,先是將那臘腸放到麗芙餐盤裡,再取了一塊黑麪包,大口的吃了起來,以姿勢而言,她可比麗芙豪邁多了。
瑪麗大嬸很健談,也沒有食不言的習慣,一邊吃飯,一邊向麗芙‘兜售’着一些外面的消息。
“麗芙醫師,我聽我家那口子說,城裡的老爺們發話了,對於貧民窟的改造不會停止,主城完成後,就是四境衛城,然後就是谷地這些地方。
只要我們老實幹活,賺足了‘紙幣’就能買到房子,到時候也就真的有個家了。”
“對了,似乎書記官老爺們現在對各個駐地進行人口登記,有特殊技能的會有工作機會,你可以打聽打聽。
據說,被選上了後會獲得什麼認證,還能從政務廳領任務,不僅僅有錢拿,還有好多待遇啊!”
“哈哈,麗芙醫師啊,你看,你都老大不小了,就沒什麼想法?
我看阿諾這小子就不錯,那體格身板沒話說,小夥子勤快,也有一份不錯的工作,最主要的,對你的心意傻子都看到出來。”
“哎,就是是個天生的啞巴,不過,都是逃難的人,也沒什麼窮講究,你要是樂意,我去給你說和說和?”
麗芙不愛說話,近兩年的獨行讓她學會了沉默是金,但她喜歡聽着瑪麗大嬸嘮叨,那些家長裡短讓她感受到了生活的氣息。當然,最後的問題也讓她有些無奈。
這一頓飯應該也想平常一樣在時間流逝中結束,但門外的喧囂打破了平靜。
“讓開,讓開,快讓開……”
“麗芙醫師,麗芙醫師,出事了,你快出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