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衆矚目之下,一個上了年紀、稍微有些駝背的老人現身走上了舞臺。
這個老人六七十歲上下,身體彎腰駝背、處着一件黑色刺繡的短袍子,如鷹般的鼻樑上戴着一副紫色老花眼鏡,一隻手掌上分別佩戴着一隻玉扳指、以及一隻發黑暗淡的銀戒指。
老人眼眶深凹,眼眸中卻佈滿了渾濁的光亮,給人一種極其精明的感覺,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李可染的大徒弟,今年已經72歲的崔寶輝。
崔寶輝受邀在嘉賓席上關注賞寶大會,當沈秋站出來質疑《九山九水》的時候崔寶輝的眉頭就促成了一團,繼而表現出異常憤怒的表情,尤其到了沈秋指出老包漿的時候,崔寶輝更是憤怒到了極點,直接要求上展臺跟沈秋對峙。
比賽進行到這個地步,可謂是既精彩又刺激,展臺上的每一步都跟賞寶大賽的冠軍息息相關,走錯一步冠軍的位置就將易主,珍寶閣和沈氏集團的冠軍之戰可謂到了白熱化的地步。
“來來來!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江海市著名的水墨畫畫家,也是李可染大師的大徒弟崔寶輝老先生,沈秋!既然你質疑《九山九水》的真僞,你敢不敢跟崔寶輝老師正面對峙?”
面對崔寶輝,沈秋仍然堅持自己的看法:“假的永遠都是假的,不管誰來了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就算李可染大師親自來到現場,我沈秋也敢說面前這幅《九山九水》是一副贗品!”
“混賬東西!胡說八道!”
崔寶輝瞪大了眼珠大聲呵斥:“你有什麼資格來質疑我師傅的作品,我師傅現在已經過世八年了,可以這麼說,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我再熟悉師傅的畫作!這幅畫是我當年結婚的時候,師傅送過來的賀禮,試問在座的各位,徒弟結婚師傅會送上一副贗品當做賀禮?”
崔寶輝讓人把展臺上的畫作攤開,九山九水的真實場景便呈現在衆人的視線範圍中:“我師傅有自己獨特的創作手法,剛纔朱院長說的是一點、還有一點就是師傅畫羣山時候的疊影,師傅的山峰疊影重重相加、卻又是座座分開,近代水墨畫能夠達到這種境地的人絕不超過五個,這其中就包括張大千和齊白石兩位大家!”
“我也不怕丟人,鄙人跟着師傅學藝十八年,也都還沒有掌握到山峰疊影的畫法,沈秋!你不是很有自信的嗎?當着大傢伙的面,你要是能畫出山峰間的重影我崔寶輝就當場撕了這幅畫,並且永遠退出水墨畫的行當,造假者不得好死!”
崔寶輝一連串的反擊引起了現場許多人的同感,衆人情緒也隨之高漲:“現在還有什麼可說的呢!這幅水墨畫肯定是真的,李可染的大徒弟都站出來作證了,沈秋你還有什麼可說的!”
“看來沈秋誣陷家族的事兒是實錘了!這小子的心機不是一般的重啊!在這麼重要的場合陷害家族,這是要把沈家往火坑裡推啊!就算沈家人再怎麼對不起你,你也不能這麼報復家族吧,這種事兒可大可小,弄不好就能毀了沈家的呀!”
現場的民意一邊倒的站到了沈金這邊,所有人都在責怪辱罵沈秋,沈秋站在展臺上,一時間變得孤立無援,瞬間感受到了來自四面八方的壓力。
……
雪麗坐在第一排的桌子上,情緒特別的緊張不斷催促旁邊的馮主任:“馮叔叔!你想辦法救救沈秋啊!這麼鬧下去他以後在江城沒法混下去了!快上去幫忙說兩句呀!沈秋可是爲了珍寶閣纔對峙沈金的呀!咱們不能坐視不管啊!”
馮主任苦着臉搖頭說道:“九龍玉杯和粉彩佛像沈秋的反擊戰打的很漂亮,可他偏偏在這幅《九山九水》上栽了跟頭,偏偏認定這幅畫是一副贗品,一文不值?哎……明顯是看走眼了啊!”
“馮叔叔?你也認爲《九山九水》是真跡?可是這不應該啊!這麼明顯的細節沈秋不可能注意不到啊,以他的能力不可能犯這種低級的錯誤呀!”
老馮緊皺眉頭說道:“雪麗小姐啊!現在誰也救不了他,只有他才能救自己,低頭認錯,承認自己看走眼了,也不算丟人,在這種場合如果認死理堅持到底,那對他的職業生涯會有極大的影響啊!物極必反!恐怕要釀成大禍啊!”
果不其然,展臺上的金總藉機將沈秋推上輿論焦點。
“各位在場朋友、還有曹老師、現在大家都看到了這個人的品行,憑空捏造!空口說白話!指鹿爲馬、胡編亂造!儘管他是我的表弟,儘管他是我們沈家的人!但我也不能姑息!我建議封殺他!全國封殺他!決不能讓這種人渣再繼續害人!”
“金總說的對!封殺!一定要封殺沈秋!攝像機對着他!曝光他!別讓這顆老鼠屎毀了一鍋粥!”
“封了這個不仁不義的卑鄙小人!對自己的家族都能下得去狠手!封殺!封殺!封殺!”
現場嘉賓對沈秋的聲浪一波高過一波。
沈秋的面目表情沒有過多的變化,他的思緒沒有受到現場輿論的影響。
即便是到了這個時刻沈秋還是認定這幅畫是贗品,但凡是贗品那就一定會有破綻,除了包漿有問題,在其他方面一定有破綻!
再給我十分鐘!我一定能夠找出破綻來!
“等一等!我有證據!我有證據證明這幅畫是贗品!”
就在這關鍵時刻,一個靚麗的聲音響徹在嘉賓席上,一個漂亮女人跨着大步走上了展臺,舞臺燈光打在她的臉上,倒映出那張成熟氣質的俏臉,這個女人不是別人,正是軒寶齋的老闆、和沈秋並驅的謝靜文!
謝靜文?軒寶齋的老闆?
“這女人有證據證明畫作是贗品?不可能的吧?論鑑定技術謝靜文遠遠不如沈秋,連沈秋都找不到贗品的證據,謝靜文怎麼會有這個本事?”
“我看謝靜文翻不了天!純粹就是上臺幫沈秋抗住輿論壓力,今天的沈秋得罪了大拿!誰也救不了他!沈秋就等着完蛋吧!”
不光是嘉賓們不看好,包括馮主任、雪麗、朱院長、李佳龍、甚至連沈秋都覺得有些匪夷所思。
謝靜文被幾個保安攔在展臺邊緣不讓進場:“讓我進場,我有證據!我證據證明《九山九水》圖是假的!李老闆讓我進場!”
“你有證據?”沈金瞥了謝靜文一眼面露不屑的表情:“謝靜文!我知道你心裡打的什麼主意,不就是先把沈秋解圍嗎?勸你還是別浪費時間了!今天只要我沈金在場,就絕不會輕易讓他下臺!否則江城古玩界將永無寧靜之日!”
“讓她進場!”
關鍵時刻,李佳龍又一次站起來,朝着保安示意:“賞寶大會是公平公正的,我們允許有反對的聲音,允許有不同的想法,讓謝老闆進場!我要聽聽她的想法!”
“好啊!”
站在中央的崔寶輝冷眼看着謝靜文:“讓她上來!我倒是要看看!她是怎麼把師傅的真跡說成是贗品!說的出最好!要是說不出個所以然!老夫今天就跟你們沒完!”
“大小姐你怎麼上來了?你別胡鬧了,容我再看一會,說不定就能找到這幅畫的缺陷!”沈秋衝着謝靜文搖頭說道。
“不用找了!我已經找到了!”謝靜文嘴角上翹,露出一抹如沐春風的燦爛笑容:“沈秋你就等着瞧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