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家兄弟兩人都不是蠢人，聽到這段軼事後，確實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而且兩人同時看向了一旁面色微微有些尷尬的施南笙。
因爲施南笙的丈夫明顯就是這樣想法太多的大導演。
八三年徐克斥資兩千萬港幣拍攝的《新蜀山劍俠傳》，匯聚了包括鄭少秋、元彪、林清霞、劉松仁、洪金保等一干港臺最紅的明星陣容。
這部電影開香港特技電影先河，徐可甚至邀請了美國《星際大戰》的特技小組前來支援。畫面精緻唯美，美術指導和服裝設計請的是美術大師張叔平製作完成。
然後，然後鄒文懷的臉上都是淚啊……
徐可在這部電影中夾雜的私貨實在是太多了，人物和線頭也繁雜不堪。許多觀衆甚至都看不懂這部電影究竟講的是什麼，票房也就可想而知。
除了徐可外，他的好兄弟好朋友吳宇森同學也有這個問題。
加入天下影業後，吳宇森執導了那部讓他名成功就的《英雄本色》，徹底奠定了他吳氏暴力美學的風格。
之後吳宇森就開始思考突破，想要再登高峰！因爲《英雄本色》所創下的香港本埠票房記錄沒有過多久，就被王京和周星馳兩人聯手，用一部《逃學威龍》給打破了。
說心裡話，吳宇森其實是看不上王京和周星馳的那一套屎尿屁和無厘頭風格的。不僅吳宇森看不上，實際上香港任何一個大導演都看不上這一套“上不了檯面”的“玩意兒”的。
但是沒辦法，王週二人組合在一起的票房殺傷力實在是太過驚人。驚人到幾乎所有導演都用一種無力的眼神去看他們的票房。
吳宇森的票房紀錄被打破後，自然不甘心，於是便埋頭苦思，終於絞盡腦汁的苦思出了一部絕世奇作，《喋血街頭》。
結果嘛，這部讓吳宇森絞盡腦汁。費盡心思勾勒打磨出的電影，差點沒讓第一次嘗受到鉅額虧損的王祖嫺哭出來……
這種例子，比比皆是。
向譁勝眼睛有些發亮的看着燕青羽，道：“燕生，你的意思是說……”
燕青羽擺手道：“我不是讓你們只跟風，跟風作品對香港電影的貢獻實在不大。其實想靠電影賺錢很簡單，永盛只需要創新，但不需要超前。另外嘛，我想香港還沒有誰敢用永盛的投資去搞什麼自我突破。”
向家兄弟聞言不禁面色再次有些訕訕，不過兩人被燕青羽打擊的已經有些習慣了。只要能有實際的利益。這些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向譁強開口道：“燕生，我也是拍過幾部電影的，對電影也略知一二。但我實在不知道燕生所說的‘只求創新，不要超前’究竟是什麼意思？燕生能不能詳細的解釋一下呢？”
燕青羽嘴角彎起，淡淡的覷了向譁強一眼，見他神色一僵，隨即輕輕一笑道：“香港電影史上有幾次非常重要的突破創新，比如張徹的武俠功夫片打破了暴力的禁忌。再比如李翰祥的男騙女娼片打破了財色的禁忌。還有就是許冠文的社會喜劇打破了正邪分明的禁忌。
當然，徐可導的那部在武俠電影史上具有劃時代意義的《新蜀山劍俠傳》也算是一個重大的突破。因爲這部電影之前的武俠電影可以稱之爲舊武俠電影。這部電影之後武俠電影，就是新武俠電影了。
除此之外，還有充斥着吳宇森暴力美學風格的江湖槍。戰片，王京和周星馳兩人的無厘頭喜劇片。
我舉的這些例。自然不是讓你們也能做出這樣的突破，實際上這樣的突破也是可遇不可求的。但是，從他們做出這些突破的基礎上，還是可以進行拓展的。學習他們的這種風格。但在情節上要有自己的創新。這樣的電影，沒有不火的道理。比如當年的賭片三部曲，同樣是賭片風格。但內容卻各成套路。”
燕青羽的每一句話，向家兄弟都在認真的聽，認真的記。他們可以感覺到，燕青羽是真誠在教導他們。沒錯，就是教導這兩個字。
在香港，在電影方面有水平教導他們兄弟二人的很多，但有資格教導他們的人卻少之又少。在整個香港娛樂圈裡，除了邵一夫有資格並且敢這樣做外，大概也只有燕青羽一人了。
只是燕青羽忽略了社團人的貪婪本性，感受到燕青羽的誠心教導後，向譁強的第一反應就是打蛇上棍，得寸進尺。向譁強笑道：“燕生，對於電影方面我們真的懂的不多。你看這樣好不好，日後若是天下影業的電影，我們永盛都願意投資。燕生你放心，我向譁強拍胸脯保證，無論虧盈，我絕對不會多說半句話。”
一旁的向譁勝聞言，不禁在心裡破口大罵起來：挑你老母的撲街仔，腦袋被驢啃了咩？還是當燕青羽的腦袋被驢踢了？就算是那部號稱天下影業巨坑的《喋血街頭》，真正算上外埠票房那也是大賺特賺的。
實際上擁有“全渠道”的天下影業，只要自己不作死去拍一些禁片，那就絕無虧損的可能。更多的是拍一部賺一部！
這樣的好事，人家又不是傻子，也不是沒有資金拍片，憑什麼要帶你向譁強發財？
果不其然，燕青羽嘴角再次浮起一抹嘲諷，有些“詫異”的笑道：“向生，你覺得我們之間的交情有這麼深麼？”
向譁強聞言面色陡變，眼中寒光閃爍，聲音轉寒道：“燕生，今天你肯出來會面，其實就已經表明你已經明白了今日的形式。燕生，今時已不同往日了。”
燕青羽也收斂起臉上的微笑，淡淡的道：“對於我來說，今時與往日實際是沒有什麼區別的。”
見燕青羽在氣勢上半點不肯退讓，向譁強的鋒芒反而沒有那麼鋒利了，他眼睛死死的盯着燕青羽的眼睛，似乎想要從燕青羽的眼神中看出哪怕一絲軟弱來，只是可惜的是，燕青羽讓他失望了。
不要說區區一個社團大佬，就算是在陽明山腳下的士林官邸中，小蔣和宋老夫人都沒有能讓燕青羽眼睛變色，更何況他向譁強。
社團大佬，那也只是社會爛仔而已，只不過是高級爛仔罷了。
向譁強悶哼了聲，甕聲道：“燕生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燕青羽肆無忌憚的用嘲諷的眼神看着向譁強，道：“很簡單，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如果你的所作所爲超出了我的底線，那麼我要讓你消失，絕對算不上什麼苦難之事。”
“砰！”
向譁強面色鉅變，猛然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指着燕青羽怒聲道：“燕青羽，你什麼意思？當我怕你不成？”一旁的向譁勝臉色也極其難看的看着燕青羽，燕青羽的強勢和鋒利無匹，超出了他的想象……
燕青羽面無表情的眯起了雙眼，有些修長的丹鳳眼中，眼神霜冷。他淡淡的道：“我的話，就是我的意思。”
向譁勝簡直無法理解，剛纔還彬彬有禮、有問必答的燕青羽，點會突然變成了這幅睥睨天下狂傲不羈的德性。
向譁強眉頭緊皺，雙眼凌厲的看着燕青羽，寒聲道：“你就不怕我現在就幹掉你？”
燕青羽聞言嗤笑了聲，用嘲諷的目光打量着向譁強的臉，食指輕輕的叩擊了下手下的實木辦公桌，發出“篤篤”的悶響聲後，燕青羽的眼神忽然垂下，轉移到了手指上。
燕青羽用右手食指在辦公桌上突然比劃了起來，順着燕青羽的目光牽引，向家兄弟二人的眼神也聚焦在了燕青羽的右手食指上。
他們看出來，燕青羽右手食指寫的那個字是一個“死”字。
然而，最令他們震驚惶恐的，不是這個字，而是這個字的印記。
在這張巨大的實木辦公桌上，出現了一個陷入桌面至少有兩公分深的“死”字。
向譁勝倒還罷了，他沒有練武。但向譁強不同，他自幼便拜訪名師，修習得一手上乘的國術功夫，精通八卦內家拳。苦修二十載，如今他也不過是明勁頂峰的境界。
沒吃過豬肉但也看過豬跑，燕青羽僅憑這一手，就表明他至少有暗勁的功夫。
向譁強知道陳耀星是精通八極拳的國術高手，不然當初也不會在數萬四九爛仔中單單看中他。
然而他怎麼也沒想到，陳耀星這個弟弟的國術水平，居然已經達到了這種高度。
向譁強一臉驚駭的看着燕青羽，如同見鬼一般。
燕青羽淡淡的笑道：“向譁強，我露一手的原因，不是因爲我想要對你做什麼。如果是武藝切磋的話，你我還有動手的可能。但若是爲了所謂的江湖仇殺，你自問有資格讓我親自出手咩？”
向譁強聞言臉色漲的通紅，指着燕青羽的手都在發顫，卻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
燕青羽繼續用平淡的語氣道：“你遠沒有你想的那麼重要，更沒有你自我感覺那樣無敵。所以麻煩你不要在我面前表現的這樣不可一世。除掉你之後，我相信向家有太多人會歡欣雀躍，他們不僅不會找我的麻煩，相反，他們反而會巴結我，甚至主動將你的妻子兒女斬草除根，來討好我。對於新義安來說，你都不是不可或缺的角色。
向譁強，在真正的大人物眼中，你其實都只是無足輕重的。殺不殺你，只是有沒有必要的問題。我不算什麼了不起的大人物，但我同樣這樣認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