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青羽沒有立刻說話,他看了眼滿臉期盼的白狐,然後在大廳內來回踱步了起來。
剛過易折,剛過易折,折的極有可能是耀星哥……
唉!
難道真的要取中庸之道?
雖然我寧取過猶不及,也不願拖拖拉拉,但是……
燕青羽腦中回憶起了幼時的點點滴滴,他是如何嫉妒姆媽對陳耀星的好,如何在背地裡狠狠的打的陳耀星流鼻血,陳耀星卻依舊護着他……
燕青羽想起阿伯去世後,他那樣無禮的對待陳耀星,可陳耀星對他的,卻永遠都只是關愛……
燕青羽在這一瞬間,遲疑了。
只是,這種遲疑並沒有持續太久,相比於錦燦的江山,陳耀星與他的親情,更加可貴。
要是陳耀星肯脫離江湖,金盆洗手的話,可能燕青羽就不會這麼爲難,可以放手去做。
但顯然,陳耀星是不可能放棄這種快意恩仇的江湖生活的。
當年,陳耀星爲了燕青羽而放棄唸書,跟阿伯去撿垃圾賣廢品,還去打工,以此補貼家用,供燕青羽讀書。直到他忍受不了這種苦生活,偷偷的跑去參加社團後,阿伯才拒絕他往家帶錢,並將他攆出家門去。
燕青羽直到今天,還能記得起那天陳耀星拿着厚厚的一沓錢,買了各種各樣的吃的喝的還有穿的回家時,他臉上的高興模樣。
燕青羽記得,那堆吃的喝的穿的中,絕大多數都是給他的,剩下的則是給阿伯的,陳耀星自己卻一點都沒有。
當阿伯知道陳耀星的錢是收保護費賺來的時,阿伯大怒之下,瘸着腿,用柺棍將那堆東西砸的稀巴爛。然後又不顧陳耀星和燕青羽的苦苦哀求,將陳耀星打出門去。
即使這樣,陳耀星在後來還是偷偷的給燕青羽送錢,送吃的穿的,最後逼得阿伯又將陳耀星給臭揍了幾頓後,燕青羽纔不敢再收了。
要是阿伯打的是燕青羽也罷了,可燕青羽收了陳耀星的東西,阿伯不打燕青羽,反而將陳耀星一頓臭揍。燕青羽實在不想看陳耀星的慘狀,才拒絕再收陳耀星的東西。
燕青羽尤記。當陳耀星苦勸他收下錢時的神情,陳耀星告訴燕青羽,不就是被阿伯再打一頓嘛,他不怕。當燕青羽堅決拒絕不收時,陳耀星眼中閃過的那抹哀傷和隱隱的悔恨,燕青羽記憶猶新。
長兄如父,父愛如山。
長長嘆息一聲,燕青羽對白狐點點頭,道:“我有主意了。會好好考慮一下你說的話的。”
白狐聞言如釋重負,激動的重重的握了握拳頭。
……
天下影業總裁辦公室。
王祖嫺百無聊賴的趴在辦公桌上,翻看着她手中的一本薄薄的劇本。
雖然她掛着天下影業總裁的名頭,但公司裡實際繁瑣的事務。都由幾位總經理和副總理負責。
她要是願意聽,就可以招來負責任問幾句。要是沒興趣的話,就在辦公室裡畫畫就好。
一個電影公司,除了財務以外。最重要的部分就是融資,電影立項,拍攝。後期製作,宣傳,發行等幾個環節。
然而,天下影業的財務部門都是由天下金融裡空閒的金融操盤手在控制。想進天下金融,參與波瀾壯闊的金融海嘯,那首先得進入天下集團旗下的各個子公司裡實習一兩年再說,取其踏實的,優秀的人才納入。
想進天下金融的人多麼?答案是人山人海。不僅是香港本地大學的金融專業高材生想要進入,就連一些哈佛、斯坦福留學回來的高材生都希望進入天下金融。
別的不說,只流傳在江湖中有關天下金融內部的福利,都能夠讓這一干天之驕子流口水……
財務沒有問題,融資就更沒問題了。天下影業拍片從來都是獨資進行的……
拍攝也不用愁,天下影業如今早已不是當初大貓小狗三兩隻的局面了。除了王京以外,還有吳宇森,如今徐可工作室也併入了天下影業,雖然只是以掛名的形式,但如果需要用徐可這個導演,也不過是一個電話的問題。
除了拍快餐無厘頭片的王京,拍槍戰黑。幫片的吳宇森,拍武俠特效片的徐可外,天下影業還有一些中層導演和幾個青年電影人。比如劉偉強,比如劉鎮偉,比如杜琪峰……
如果用四個字來形容天下影業的導演陣容的話,應該可以用兵強馬壯這四個字!
至於後期製作、宣傳和發行,天下影業都是香港影壇的翹楚!
專業的事全部交給專業的人去處理後,王祖嫺這個總裁反而是天下影業中最清閒的人……
“總裁,有人求見。”
辦公室門被推開,王祖嫺的助手走了進來,面色有些不自然的對王祖嫺道。
王祖賢趴在桌子上的臉都沒擡,眉尖微微揚起,沒力氣道:“阿珍,邊個要見我?讓他們去找總經理就好。”
阿珍沉聲道:“總裁,是江湖大佬啊。”
王祖嫺聞言居然沒有害怕,而是神奇的眨了眨眼睛,擡起頭好奇的看着阿珍道:“大佬?邊個?”
阿珍有些無語的看着眼前這個粗神經卻好運的女老闆,扯了扯嘴角道:“是永盛電影公司的向家兄弟。”
王祖嫺聞言,眼睛轉了轉,偷偷奸笑了兩聲,然後抓起電話,撥通了家裡的號碼。
“小羽哥哥救命啊!”
燕青羽接起電話,聽到的就是王祖嫺的尖叫聲。
燕青羽溫聲勃然變色,兩眼中兩道清光陡然射出,沉聲道:“小嫺,發生了什麼事,不要慌張,讓對方接電話,我和他說。”
電話那邊似乎感受到了燕青羽強撐着的平淡語氣下的暴怒,靜了靜……
“小嫺,小嫺?”
燕青羽的眼睛漸漸血紅起來,語氣卻愈發清幽。
明顯感覺到了燕青羽的變化,王祖嫺的心打起鼓來,弱弱的道:“小羽哥哥,我沒有事,我是逗你玩的。”
燕青羽聞言,額頭的青筋爆了爆……
不怪他大驚小怪,實在是白狐剛纔走,他的話還回蕩在耳邊。
剛過易折,如果折的是王祖嫺,那麼即使燕青羽事後將所有的罪魁禍首斬盡殺絕,株連九族,也難解他心頭的悔恨之意。
燕青羽聽到王祖嫺說她沒事的話後,心中雖然惱怒這熊孩子調皮,但也生出一股慶幸感。
他終於清醒過來,原來,他並不無敵……
“小嫺,還有事麼?記得不要讓保鏢離開太遠。”
燕青羽雖然心裡有些惱怒,但卻並沒有對王祖嫺生氣。因爲他知道,王祖嫺之所以做這個惡作劇,只是想讓他多陪陪她而已。
王祖嫺噘嘴道:“小羽哥哥,我不是故意騙你的。是阿珍告訴我說,永盛電影公司的向家兄弟來拜訪我,人家害怕嘛。”
剛平息了心中怒火的燕青羽聞言,胸口滕然再次升起一股怒氣。
燕青羽深吸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點了點頭,而後輕笑着柔聲道:“小嫺,不要擔心,小羽哥哥這就來,馬上就到。你就不要去見那些人了,長的那麼醜,嚇着我的寶貝了怎麼辦?”
“咯咯!”
王祖嫺聞言,發出了一陣清脆如銀鈴般的笑聲,嬌憨笑道:“小羽哥哥,那你快些來喔!”
燕青羽哄道:“放心,我馬上就到。”
等掛斷了電話後,燕青羽看了眼一旁擔憂的看着他的施南笙,笑道:“沒事,跳樑小醜三兩隻罷了。”
施南笙面色有些焦慮道:“燕生,不可大意啊。那些人發起瘋來,連警局都敢炸。在香港就沒有他們不敢做的事。前兩年還好,廉政公署成立以後狠狠的抓了一批,跑路了一批。可是這兩年港英政府不知怎麼想的,尺度越放越大,社團勢力也越來越囂張了。燕生……”
燕青羽擺手制止了施南笙的話,輕蔑的笑了笑,道:“香港的地理環境和人文歷史因素,造就了香港獨有的社團文化。不過,爛仔永遠都只是爛仔罷了。真要開戰,我會讓他們知道什麼是生不如死的代價。”
施南笙猶自不放心,勸慰道:“燕生,你是尊貴的瓷器,何必去和那些瓦罐硬碰?無論輸贏都有失。身份啊!”
燕青羽笑着對施南笙道:“笙姐,以我今時今日的地位,以我和大陸還有臺灣方面的關係,只要對方的大佬不是走投無路,只要他們不是癡線到腦殘,你覺得他們敢動我半根汗毛咩?若是我所料不差的話,向家兄弟一定是來說好話,求合作的。”
施南笙自是不笨,只是剛纔也被白狐的話給鎮住了,所以纔會有些擔憂。如今被燕青羽明亮的眼睛一看,整個人又恢復了清明,轉動腦筋想了想,啞然失笑道:“沒錯,他們是來尋求合作的。燕生,你要和他們合作咩?”
燕青羽看着面前這位其貌不揚的女助手,考驗道:“笙姐,你說說看,我到底要不要與新義安合作?如果合作,又應該以什麼樣的方式進行。如果不合作,應該以什麼樣的方式進行拒絕。”
施南笙自然也知道這是燕青羽對她的一次考校,考校通過了,日後她的地位說不得會更上一層。若是她回答的讓燕青羽不滿意,那日後她也只能充當一個生活助手,打打雜,處理一些瑣事了。
施南笙深吸了口氣,目光中充滿了自信的看着燕青羽,朗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