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宜然即便在這樣的時刻,也還是表現出了一個學者,一箇中國人的骨氣。
BJ人頭蓋骨是中國的,任何外國人,都沒有權利奪走!
孟紹原不動聲色:“你是怎麼判斷頭蓋骨在馬尼拉的?是誰給你傳遞的這個情報?”
“爲了找回頭蓋骨,我耗費了太多的時間和精力。”
到了這個地步,程宜然也顧不得什麼了,他慘然一笑:
“你們佔領了北平、天津之後,才從法國歸來不久的裴文中,就被你們抓了進去,嚴刑拷打,後來他被釋放了,我去探望他,他最常說的一句話,是決不能讓頭蓋骨落到日本人的手裡。
我雖然只是一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但至少有些事情我還是可以嘗試着去做一下的。我答應了文中,不管多麼艱險,我都會想方設法的找到頭蓋骨。
頭蓋骨最後一次出現,同時也是丟失的地點,在QHD,所以,我去了那裡,到處尋找線索。皇天不負有心人,我終於找到了一個曾經在日本軍營裡做過事的中國人。
他悄悄的告訴我,日軍在俘虜了美軍後,繳獲了大批的物資,其中有一些特別珍貴,日軍也專門安排了人手看管。後來,全部都運送到了新加坡。”
頭蓋骨是交給美國海軍陸戰隊護衛的。
而這些美軍是在QHD被俘的。
這之後,包括BJ人頭蓋骨在內的物資自然成爲了日軍的戰利品。
就是根據這條線索,程宜然確定,頭蓋骨被日本人轉移到了新加坡。
讀書人一旦認真起來,還是有些可怕的。
他竟然從國內,到了舉目無親的新加坡。
在新加坡的這段時間,他被日本人抓過,但他憑藉着淵博的知識,竟然此次逢凶化吉。
甚至,他還和新加坡一個喜歡地質學的日本軍官,交上了“朋友”。
也就是在這一階段,他從日本軍官的嘴裡得知,存在新加坡銀行的大量物品,都會被運送到菲律賓的馬尼拉。
這其中,包括了很多珍貴的文物。
程宜然憑藉着學者的敏感,判斷BJ人頭蓋骨,很有可能就在其中。
於是,他又從新加坡趕到了馬尼拉。
孟紹原有些無語。
他佩服程宜然。
爲了BJ人頭蓋骨,他從中國到新加坡,再到馬尼拉,不辭辛苦。
而且他僅僅只是一個普通人,卻居然能夠如此敏銳的追蹤到頭蓋骨的下落。
這份毅力、決心、睿智不得不讓人佩服!
但是,也太天真幼稚了。
就算被你真的找到了頭蓋骨,你又能怎麼樣?
難道你還準備對日本人說,這是屬於中國的無價之寶,還給我們?
程宜然,程教授,我佩服你。
現在,你的任務完成了。
剩下的,交給我吧。
孟紹原同樣也面臨着一個問題。
BJ人頭蓋骨有極大的可能就在馬尼拉。
但它在哪裡?
怎麼把它奪回來?
孟紹原毫無頭緒。
他點了一根菸。
就在煙抽到一半的時候,他掐滅了剩下的半支菸。
接着,他又點上了一根菸:“程教授,看着我。”
程宜然不由自主的看向了他。
孟紹原吸了一口煙,吐出了一個菸圈:“你是學地質學的?”
程宜然點了點頭:“是的,我同時也向文中看齊,接觸了一些古人類學的知識。”
“我也一樣尊重學者,我想向你請教幾個問題。”孟紹原又吐了一個菸圈:“岩漿岩是怎麼回事?”
程宜然一怔。
他哪裡想到這個日本人,居然會問自己這個問題?
但他是一個學者,孟紹原問的,又正好是和他專業對口的知識,他很自然的回答道:“岩漿岩又叫火成岩,是侵入地殼或噴出地表後冷凝而成的岩石。”
孟紹原聽得很認真。
等到他聽完了這個解釋,隨即又問起了一些地質學方面的知識。
程宜然被人問到了自己最喜歡聊的話題,當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他沒有注意到,沒隔一段時候,孟紹原就會當着他的面噴一個菸圈。
然後,孟紹原也逐漸的靠近了程宜然。
並且在一問一答之間,孟紹原的聲音越來越低沉,他主導說話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程宜然逐漸有了一種疲倦感。
他發現自己想要睡覺。
他強撐着自己不能睡着,但眼皮卻好像不聽自己使喚了。
孟紹原終於走到了他的面前。
程宜然整個人都陷入了迷茫、空洞的狀態。
這時候,孟紹原湊到了他的耳朵邊,用很低的聲音說道:“程教授,你累了,休息吧。”
程宜然茫然的點了點頭。
“你很辛苦,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我吧。”孟紹原附在他的耳邊說道:“記得,從現在開始,你要這麼回答……”
……
李之峰在外面等了很久,一地的菸頭。
和長官待了那麼久,好的沒學到,煙癮是越來越大了。
記得前年的時候,感冒了,嗓子眼有點不舒服,看菸草廣告說吸菸能夠治療咽喉炎,自己一上午吸了一包煙,可嗓子不但沒有緩解,反而變得更加難過了。
這算怎麼回事?
難道廣告還能騙人啊?
門打開,孟紹原走了出來。
“好了?”
“好了?”
“完了。”
李之峰哀嘆一聲:“咱們,又有麻煩了。”
“什麼麻煩?”
“老闆,你別騙我。”李之峰苦笑一聲:“我都跟你這麼久了,有什麼事我一眼就能夠看出來。審程宜然之前我就覺得不對,現在你一出來,別說了,大事情。”
“你以前那麼老實的一個人,現在怎麼變得那麼精明瞭?”孟紹原滴咕了一聲:“是啊,是有大事,這事要是能做成了,咱們算是爲國家做了一件大好事。
可這事要是失敗了,咱們的黃金計劃,也要受到牽連。李之峰,你說呢,這件事咱們做還是不做?”
“我沒什麼文化,都是你逼我學的。”李之峰嘆息道:“可有一句話我特別的喜歡,大丈夫有所不爲,有所必爲。我還記得你說過的話,到哪裡,都別忘記咱們是中國人。
黃金?我喜歡,可我知道,你決定做的事,一定是大事,和這事比起來,黃金好像也不算什麼了。”
孟紹原笑了。
這是他的兄弟,一生一世,都永遠是他孟紹原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