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智博做爲前香港太平紳士,對於香港目前的狀況,除了長吁短嘆也沒有其它更好的辦法。
要知道,身爲太平紳士,在香港是很受人尊重的。
可是日本人的侵略,卻把這一切都改變了。
香港淪陷之後,日本人第一時間找到了他,要求他與日方合作,共同“管理”香港。
但卻被邢智博婉言拒絕。
他不想做漢奸。
人什麼都可以做,就是不能做漢奸。
不能被人指着脊樑骨罵祖宗。
那以後,邢智博不斷的遭到日本人的威脅。
甚至家裡還被扔了炸彈。
但他有辦法。
他的辦法就是送禮。
給日方一些有勢力的人送禮。
這樣,雖然有損氣節,但至少保住了身爲一箇中國人最後的底線。
果然,在他的這一番操作下,日方也漸漸的不來找他的麻煩了。
再加上畢竟曾做過太平紳士,在香港很有聲望地位,到後來日方有的時候一些事情還會來徵求他的一件。
邢智博也利用自己的特殊地位,來儘可能的爲香港做一些事情。
以至於,他還悄悄的幫助過港九大隊,和在香港的軍統特工。
他能做的,也只有這麼多了。
“老爺,外面有人求見。”管家波叔進來說道。
“誰?”
“叫劉德華。”
“不認識,不見。”
每天來求見他的人不知有多少,邢智博哪有空一個個去見的?
“老爺,您還是見下吧。”波叔低聲說道:“他說,他帶來的小少爺的消息。”
“什麼?”
邢智博一怔,隨即說道:“快請。”
他有兩個兒子,大兒子在英國,小兒子刑嘉耀留在他的身邊。
香港淪陷之後,刑嘉耀年輕熱血,一直嚷着要去參加游擊隊抗戰。
可每次都被邢智博斷然拒絕。
哪裡想到,刑嘉耀竟然悄悄的離家出走,自此後音訊全無。
現在,忽然有人來告訴自己兒子的下落?
沒多少時候,波叔就帶着“劉德華”進來了。
一個年輕人。
一開口,一口流利的廣東話:“邢先生,久仰大名。”
“請坐。”
邢智博摸不清對方底細,也擔心是日本人派來試探自己的,因此言語間並不如何熱情。
波叔上了茶,便知趣的走了出去,還順手關上了門。
“邢先生事物繁忙,我也就不繞圈子了。”“劉德華”孟紹原開門見山地說道:“貴公子目前很好。”
邢智博心裡牽掛兒子:“他在哪?”
“重慶。”
“重慶?”
邢智博怔在了那裡。
那麼遠?
怪不得始終都沒有兒子的消息。
“貴公子刑嘉耀,離家出走了,原本是想去投奔港九大隊的,結果出了一點意外。後來,他和他的同伴一商量,認爲重慶是陪都,是抗戰的中心所在,所以乾脆去了那裡。”
孟紹原顯然對刑嘉耀的情況瞭解的非常清楚:“我們也是很偶然知道了他的身份,考慮到他的特殊情況,因此安排他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目前,他正在政府中做些翻譯方面的工作。”
說完,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張照片:“這是他今年年初照的。”
邢智博急忙接了過來。
沒錯,正是他的兒子。
那麼久沒有見到,兒子變得成熟了。
原本的一頭長髮,也都剪成了寸頭。
捧着照片,邢智博的手甚至有些微微顫抖起來。
“放心吧,邢先生。”孟紹原隨即說道:“刑嘉耀在重慶一切都好,等到抗戰勝利之後,你們就可以相見了。”
邢智博小心的收好了照片:“劉先生,說吧,你來找我有什麼事。”
他人生中經歷的風浪多了,見過的人也多了。
這個自稱叫劉德華的人,一進門就說出自己兒子,明顯是有備而來。
況且,兒子既然在政府部門工作,他能知道,一定也和重慶政府有關。
他不是沒和重慶來人打過交道,無非就是要點藥品,或者別的什麼事情讓自己幫忙而已。
爲了兒子,邢智博也願意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盡力的幫助對方。
“邢先生爽快。”孟紹原也不藏着掖着:“我要你幫我和魯星文見面。”
“香港治安科的魯星文?”
“是他。”
這一來,邢智博卻變得遲疑起來了。
魯星文是個漢奸,自己平時避之唯恐不及,現在要主動和他打交道?
這道還是其次。
魯星文這個人特別的貪財,就連身邊的朋友都往死裡坑,可以說是毫無底線。
萬一被他纏上了,將來後患無窮。
而最重要的一點是,劉德華是從重慶來的,忽然要見一個漢奸,只怕沒有好事。
想要刺殺對方也說不準。
自己也是被倦了進去,一家子人怎麼辦?
“邢先生恐怕是有所顧慮。”孟紹原也是看出了對方的心思:“邢先生在港島淪陷之後,拒絕了日本人要你擔任僞職,氣節還是有的。
你爲了自保,又不斷的和日方在港高層眉來眼去,你雖然有苦衷,但名譽到底受到了損害。將來港島光復,邢先生何去何從?
說你是潔身自好吧,你又和日本人走得很近。說你是漢奸吧,你也幫我們做過一些事。將來,怎麼才能定論你?
別的也不說,你兒子現在在爲抗戰勝利貢獻着自己的一份力量,等到勝利那天,你怎麼才能面對你的兒子?”
兒子,就是他的軟肋。
孟紹原接着說道:“你大可放心,我這次不是爲了刺殺魯星文,要在香港鬧出一點大動靜的。邢先生,我也不想瞞你,我有些任務,需要利用魯星文來完成。
但我不認得這個人,所以需要一個引薦者,我想來想去,沒誰是比你邢先生更加合適的了。”
在決定逃跑之前,孟紹原收集了很多香港、菲律賓等地的情報。
包括在未來可以用到的人。
邢智博就是其中一個。
魯星文是個意外收穫。
但就是這個意外收穫,卻讓孟紹原的整體計劃,變得更加完善起來。
邢智博在那沉默了許久:“明天中午,我在家中設宴,宴請魯星文。”
“多謝了,邢先生。”孟紹原微笑着說道:“記住,我是你的表外甥,從澳門來的,還有日本留學的背景。
你爲我們做的事情,我們都會記住,你的兒子也遲早都會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