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紹原這次長沙之行,完全是滿載而歸。
升了官,而且,還帶回了三十名軍官。
正經的和日本人在戰場上浴血搏殺過,有豐富作戰經驗的軍官啊!
這纔是真正寶貴的財富。
這其中官銜最大的還是一個營長。
這人叫左應堂,和清朝名臣左宗棠就少了一個字。
左應堂讀過書,最崇拜的就是收復國土的左宗棠,時常以其自勉。
少了一隻左胳膊,長沙會戰時候日機轟炸陣地時沒的。
當時他親自負責的一個連陣地傷亡過半,岌岌可危。
關鍵時刻,左應堂讓所有的士兵們趴在陣地裡裝死。
日本人衝上來的時候,一聲令下,所有人跳了起來,打了敵人一個猝不及防,和日本人展開殊死一戰。
身負重傷的左應堂,用僅剩的一隻手,掄着一把大刀,竟然還砍死了一個敵人。
等到日本人退了,左應堂旋即昏死在了陣地。
運到後方的時候,所有人都以爲他不行了,沒想到,他居然從鬼門關裡爬了回來。
像這樣有勇有謀的漢子,到哪去找?
寶貝啊!
而且,人家是國軍正規軍的營長,官可不算小了。
臨出發前,孟紹原把三十名軍官召集了起來,開了一個會。
這也是這些軍官從來沒有經歷過的會議。
會議桌上放着一口箱子,箱蓋打開,裡面全都是錢。
“我叫孟紹原,上海最大的特務頭子孟紹原!”
孟紹原的開場白便是這樣的:“我還是青幫小太爺,重慶袍哥坐館大爺,所以,我又是上海最大的流氓頭子!”
一衆軍官也是一怔,接着都是會心一笑。
他們都是粗人,粗人,未必指的就是沒文化,這些軍官中,學歷最高的甚至是大學生。可在戰場上,斯文人沒用,再斯文的人,去了戰場幾天也都變成滿口髒話的粗人了。
粗人,你和他們說文縐縐的話,他們會不以爲然。
可是這個他們未來的長官,叫孟紹原的,這樣的開場白對他們的胃口。
“仗,要打;日本人,要和他們玩命;錢,咱們也得賺。”孟紹原繼續說道:“別他媽的說不愛財,不愛財的人少。兄弟我不能既讓你們和日本人玩命,又沒得錢花,那不是我的性格。和我做事,錢,隨便你們花!
你們到了上海,我會讓人專門給你們講解一下局勢,教會你們如何在敵佔區展開遊擊作戰的訣竅,然後,全部奔赴敵佔區,當官,指揮部隊,跟着我幹。別看不起忠義救國軍,沒錯,你們都是國軍軍官,去指揮忠義救國軍委屈你們了。
可委屈個屁,你們去打聽打聽,在我孟紹原手下,一個個都是吃香的喝辣的,繳獲的物資,除了武器彈藥全部留給你們,其餘的你們拿一半,我拿一半。你們要說了,憑什麼啊,你們拼死拼活打仗,爲什麼我拿現成的?我得給你們講道理啊。
我說了我是大流氓頭子,你們就是我手下的堂主、舵主,我這個大流氓頭子,拿一半,不虧心吧?你們要是有問題了,我幫你們解決。你們失敗了,上海就是你們的大後方。你們缺什麼了,我給你們提供。你們當中有人負傷了,被俘了,我想着法子救你們。你們自己摸着良心說說,值不值?
再說了,你們這個,在敵佔區進行活動,出於打擊敵僞需求,對漢奸、僞軍家屬,進行一些敲詐、勒索、乃至於綁架,自然不可避免,也是爲了抗戰需求嘛,有人告你們的黑狀怎麼辦那?還是我,來幫你們善後!
我這麼和你們一解釋,你們都明白了吧?我還不說別的,就你們在敵佔區活動上幾個月,再一看,嘿,他媽的一個個都有錢了。可也別亂花,把錢寄回去,等到抗戰勝利了,脫下了這層皮,都當富家翁去,我孟紹原的兵,不能說一打完仗發現自己什麼都沒了!”
“好!”
有人帶頭大聲叫了出來。
瞬間,一片的叫好聲。
這是他們聞所未聞的一次訓話。
沒有大道理。
雖然聽着很流氓,可是坦坦蕩蕩,連他們將來都考慮好了。
誰還沒個家人,誰不想着打完仗了,將來自己怎麼辦?
這位孟長官,算是說到他們心坎裡去了。
“但有一條。”孟紹原的神色隨即變得嚴肅起來:“你們得豁出命去和日本人幹,別丟了黨國軍人的臉,別丟了中國人的臉!你打日本人打得好,闖了禍,我幫你們兜着。我孟紹原的手底下,沒孬種,個個都是好漢!”
“孟長官!”
左應堂站了起來:“在座的所有人,都是和小日本玩過命的,一個個都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現在讓我們組成敢死隊,我們脫下衣服就上。你孟長官能和我們如此坦誠,能夠如此想到我們,沒說的,我們和你幹!”
“孟長官。”一個少了一隻右手的軍官接口說道:“我叫杜明,連長。本來我想着,我們這些人都殘廢了,沒用了,可誰想到你又給了我們一次和小日本拼命的機會,謝謝。
嶽鎮川我認識,他這樣的人都服你,咱們弟兄,沒說的。將來你就是我們的老大,你讓我們怎麼幹,我們就怎麼幹!”
“好,以後我就是你們的老大!”
孟紹原讓人端進了三十一碗酒,自己率先舉起:“諸位弟兄,要是看得起我孟紹原,咱們今天就在這裡結拜成兄弟,將來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誓死報國,抗戰到底!”
“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誓死報國,抗戰到底!”
三十隻碗舉了起來。
在這樣的時代,結拜,無疑是最快速把所有人捆綁在一起最好的辦法。
就和當年的南京結拜一樣。
而這一次的結拜,在民間藝人的嘴裡,叫做:
長沙大結義!
在這三十一個人當中,將來會有人犧牲,甚至會有人叛變,但這不要緊。
最起碼在現在,孟紹原用最簡單最粗暴,也最有用的辦法,把這三十個人捆綁到了自己的船上。
一碗酒喝下,孟紹原把酒碗用力往地上一砸:
“弟兄們,箱子裡裡的錢,拿,你們能拿多少就拿多少!拿完了,明天跟我回上海,和日本人玩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