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5月13日,兩名黃包車伕在亞爾培路遭到逮捕。
當天,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一個上海人力車伕協會,要求法租界方立即放人,遭到法租界拒絕。
同時,那個自稱叫“封立傑”的會長,在與法國人談判時,態度強硬,激怒了法國人,遭到扣押。
上海人力車伕協會當即宣佈罷市,並決定於次日舉行遊行抗議。
法租界方面根本沒當回事,因爲他們確定,在租界內從來沒有一個什麼上海人力車伕協會,所謂的罷市不過是威脅恫嚇而已。
同日,影佐禎昭得到了一個讓他欣喜若狂的消息:
日本金融專家團失蹤專家的下落找到了!
5月14日,也就是明天,失蹤人質將會被轉移到康腦脫路六號倉庫!
而這個消息,是由“托爾先生”傳送出來的。
他們有一個解救專家的機會。
也是唯一的一次機會!
這個消息很有可能是真的。
而即便可能是假的,影佐禎昭也絕對不會放任這個機會流逝。
大井新名忽然失去了聯繫。
不過影佐禎昭並不擔心,他知道自己的這個得力的部下,正在做更加重要的事情。
宮道宏史同樣也向影佐禎昭請求,不參與這次營救專家的任務,而他的理由非常簡單:
“我也許有一個能夠刺殺孟紹原的機會!”
就這麼一個理由,足夠了!
“去做你認爲應該做的事,宮道君,不要讓我和你的父親失望!”
“明白,閣下,我會盡到自己的努力!”
影佐禎昭隨即抓起了電話:
“命令,羽原光一、川本小次郎……立刻到我這裡開會!”
……
“明天,轉移銀元!”
“那麼快?”貝祖詒和顧西辰都是一怔。
“是的,明天將會有一個最好的機會!”孟紹原語氣堅定:“明天,會有一支遊行隊伍經過亞爾培路,在中央銀行附近,會和巡捕房的人爆發大規模的衝突。”
“那就是我們轉移銀元的機會?”貝祖詒一下就明白了。
孟紹原點了點頭:“從明天上午開始,我會陸續派人進入中央銀行,全部攜帶武器,負責保護銀元安全。”
“好。”
貝祖詒立刻說道:“那明天就要辛苦你了,孟區長。”
“我不出現。”孟紹原出人意料的回答道。
“什麼,你不出現?”
貝祖詒一怔。
一千萬銀元啊,那麼大的事情,他居然不來指揮行動?
“明天,我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
孟紹原看了一下手錶,似乎非常趕時間……
……
“諸位專家,明天,將由我負責你們撤離上海。”
吳靜怡出現在了那三十九名歸國人員的面前:“從現在開始,你們必須要打包好自己的行李,不能離開這裡一步,隨時等待撤退消息。”
三十九名歸國人員被集中在了一起。
從這一刻開始,他們進入到了隨時待命的狀態中。
吳靜怡的腦海裡,想到了孟紹原對所有參加行動人員說過的話:
“這將是一次三線並進的行動,我們進行過很多次的行動,但像這次三條線同時展開動作,而且只能成功,不能失敗的行動,很少。
銀行方面,由許諸全權負責,轉移歸國人員方面,由吳靜怡全權負責,押送日本專家方面,由李之鋒全權負責!”
“是!”
“本次行動代號……”孟紹原沉默了一下:
“僞裝!”
代號,僞裝!
三線並進。
全體,出動!
……
“孟老闆。”
“杜探長,這次要辛苦你了。”
“孟老闆太客氣了。”杜探長朝邊上看了看:“我特別挑選了幾個精幹的手下動手,保證萬無一失。”
“好。”
孟紹原發了一根菸給杜探長:“動手的時候,要迅速,要讓你的人動完手立刻撤退,不要造成誤傷。”
“放心吧,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封立傑他們沒問題吧?”
“沒有,放心,我們照顧的很好,等到這次事情結束,關不了幾天,就能把他們給放了。”
“那好,明天就拜託了,我不會出現,也不要和我聯繫。”
……
“弟兄們,明天我們的遊行隊伍路線大家都給我記清楚了。”
常池州這是第一次指揮那麼多的人,要說心裡沒點緊張那是不可能的。
足足兩三千人的大陣仗啊!
他實在不明白小太爺要做什麼。
小太爺就對他這麼交代過:
“亂,給我越亂越好!”
亂?
咱們都是幫派裡的,怎麼建設不懂,但要弄亂一個地方難道還不簡單?
“亂!給老子越亂越好!”
常池州大着嗓門:“給我把整個法租界都弄亂了!”
……
“川本君,你說,機關長閣下的情報是從哪裡來的?”
“我不知道。”川本小次郎搖了搖頭:“也許,閣下有自己的情報來源吧?”
“或許,這又是孟紹原的一個圈套。”羽原光一怔怔說道:“他傳遞的,是假情報。他在調動我們,好把真正的專家轉移出上海。”
“是嗎?那你爲什麼剛纔不向閣下說出你的看法?”
“沒有用的。”羽原光一嘆息一聲:“閣下始終沒有說出情報來源,那就是說明,他對我們並不充分信任。還有一點,即便這份情報有可能是假的,我們也不得不大舉出動。這也是孟紹原一貫常用的手法了,我就挖個陷阱在你面前,你不跳也得跳。因爲陷阱裡面放的獵物,對於我們來說,實在是誘人的無法抗拒。”
“這是誘惑心理學。”
川本小次郎出神地說道:“我在美國的時候接觸過,掌握到目標最急切想要獲得的某樣東西,那麼當這樣東西出現在目標面前的時候,目標會像一個提線木偶一般任人擺佈。”
“我們就是這羣提線木偶。”羽原光一笑了笑:“可這樣也好,機關長閣下會知道,現在的上海,已經不是十多年前的上海了。現在的上海,表面上的燈紅酒綠,掩飾不了它的兇險。要讓我們在上海有所作爲,我們所有的人,都必須拋棄一切的猜忌。”
“那麼,這次就是一個機會。”
川本小次郎讀懂了他的意思:“土肥原閣下雖然走了,但是,我們還在,在未來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影佐閣下要依賴的,還是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