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似乎劫了季雲卿不少錢了吧?這傢伙遇到自己也算是倒黴。
不過這次,似乎有些不太一樣。
根據孟柏峰提供的情報,這次季雲卿要做的生意是毒品。
而且不是一般的毒品,據說叫什麼海什麼的。
海?
海洛·因!
孟紹原一瞬間便反應過來了。
對於孟紹原來說,這種毒品絲毫都不陌生,可是對於這個時代的絕大多數中國,之前從來都沒聽過,哪怕包括孟柏峰在內。
相較於大煙,海洛·因的危害程度何止高上十倍?
季雲卿居然開始接觸這個了?
難道還嫌大煙禍害中國人不夠多?
海洛·因過去是被當成藥物來使用的,甚至登山俱樂部在運動員登山前都建議其服用這種藥物。
然而很快發現,發現海洛·因水溶性更大,吸收亦更快,脂溶性也較大,更容易通過血腦屏障進神經中樞發揮作用。
更爲嚴重的是,它的成癮性更強烈。對個人和社會所導致的危害後果,已遠遠地超過了其醫用價值。
1910年起各國取消了海洛·因在臨牀上的應用。1912年在荷蘭海牙召開的鴉片問題國際會議上,到會代表一致贊成管制鴉片、mafei和海洛·因的販運。
1924年,美國參衆兩院立法禁止進口、製造和銷售海洛·因。
隨着海洛·因在美國歐洲等地禁售,這種煙霧開始悄悄的轉移到了亞洲和非洲市場。
和季雲卿交易的,是一批從香港來的毒販,攜帶了大量的毒品。
而季雲卿親眼看過海洛·因這種毒品的可怕成癮性,大感興趣,一次性的訂購了數量極大的毒品。
而具體負責操辦的,就是他手下的頭號悍將吳四寶。
現在季雲卿更加的信任吳四寶,無論是之前的十三太保,還是後來的新十三太保,看起來都是不堪重用。
還是吳四寶值得信任。
劫了這批毒品!
孟紹原毫不遲疑的做出了決定。
一來這是自己老子讓自己做的事。
二來,不能讓這批海洛·因坑了自己的同胞。
兩個任務需要同時進行。
救出染谷幸宇。
劫了季雲卿的毒品!
問題是,孟柏峰只知道有這麼一批交易,但具體的交易時間、地點一概不知。
“吳四寶用人還是比較謹慎的。”吳靜怡想了一下說道:“我們幾次派人想要潛伏到他的身邊,但都沒有成功過。只有一個叫邊老四的,勉強混了進去,但只是個小人物。”
“邊老四呢?”
“我已經把他叫來了。”
“讓他進來。”
這邊老四一看,就是個老油條。
他也不知道是誰召喚自己,一進來就點頭哈腰。
還掏出煙來恭恭敬敬的發了一根菸給孟紹原。
不是什麼好煙,可孟紹原還是接過點上了:“你是邊老四?”
“是,是我。”
“什麼時候加入組織的?”
“民國二十七年。”
“那就是去年了。”孟紹原點了點頭:“你在吳四寶身邊,有什麼能夠提供的情報沒有?”
“長官,還真沒有。”邊老四立刻叫起苦來:“吳四寶狡猾的很,不知根知底的人從來不用,我平時就負責看看大門,有的時候還要做些衛生工作。”
這樣的人,看起來沒有多大利用價值。
孟紹原卻又問道:“吳四寶身邊的人,最近有沒有誰看着悶悶不樂的,話特別少,和平時不太一樣的?”
邊老四在那想了一會:“還真有那麼一個,叫單金水,平時嗓門挺大的,但最近不知道爲什麼很少說話了。我每天下班的時候,總看到他一個人在小酒館裡喝悶酒。啊,對了,以前他是貼身保護吳四寶的,可就前幾天吧,也不用他當班了。”
“我要找單金水談談,你有沒有辦法?”孟紹原立刻來了興趣。
“成啊,您要現在去,這個時間點沒準還能在小酒館裡看到他。”
“備車,你先出去等我。”孟紹原隨即便吩咐:“小忠,派幾個人跟我一起去,不要跟我進酒館。”
“是!”小忠問了一聲:“孟區長,您怎麼知道吳四寶身邊一定有這樣的一號人物存在。”
孟紹原從抽屜裡掏出了槍收好:“吳四寶的攤子那麼大,最近一個階段又接連吃了我們幾次虧,人這心裡一有火,就想着要找個發泄的地方,當領導的更是如此。身邊的人做錯了一點小事,也會被他無限放大。也許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傷到手下了。”
“哥,這些事情你都是怎麼琢磨出來的啊?”
“老婆又不在身邊,我不琢磨這些事還能做什麼?”
“哥,您除了琢磨怎麼辦案子,每天就想着琢磨錢和女人了吧?”
“小忠啊,明天愚園路那裡咱們的聯絡站要搬家,你幫着搬家去。”
“哥,不帶你這樣的啊,我告訴我嫂子去。”
“對了,打掃廁所的老許病了,搬完家你打掃廁所去。”
……
小酒館的生意很清淡,就一桌客人。
邊老四帶着孟紹原走了進去:“金水。”
單金水擡眼一看:“邊老四,要喝酒到邊上喝去,老子今天沒心情。”
“金水,別急啊。”邊老四陪着笑臉說道:“給你介紹一個朋友,祝老闆。”
“老子管你是什麼老闆,滾!”
“是單爺吧。”
孟紹原一揮手,讓邊老四先出去,接着對老闆說道:“掌櫃的,加個豬耳朵,涼拌豬頭肉,再弄一壺好酒來,全部算我賬上。”
說着,在單金水面前坐下:“單爺,我久聞你的大名,今天是存心來交給朋友的。”
伸手不打笑臉人,單金水的臉色略略緩和了一下。
兩個菜,一壺酒很快上來,孟紹原幫單金水倒上了酒:“單爺,請。”
單金水舉了舉酒盅,一口飲盡:“說吧,有什麼事要求我辦的。”
“單爺,我是真存心來交朋友的。”
孟紹原不慌不忙說道:“我呢,初來上海,早就聽說在上海做事,一定要拜吳四寶吳老闆的碼頭,可我沒有門路啊,所以只能來走你單爺這條路子了。”
在單金水聽到吳四寶這個名字的時候,手不由自主的握住了酒盅,而且很用力。
他是心裡有怨氣。
當聽到“走你單爺這條路子”的時候,他又用了一下力,然後鬆開了手,手指還無意識的動了幾下。
這是從自信到自卑的典型表現。
說明現在走他這條路子認識吳四寶,他心裡一點底都沒有。
他沒底,孟紹原有底了,他也不急着催促單金水,只是在那不停的勸酒,酒桌上的酒友,幾杯下肚,那是一定會變得熱絡起來的。
果然,單金水的話也開始漸漸多了起來。
“這人在江湖上混,都不容易啊。”孟紹原忽然一聲嘆息:“我以前跟着老大混的,結果做錯了一點小事,差點被老大殺了。”
“真的?”單金水隨即追問。
好,這個聲音裡明顯的帶着同病相憐。
孟紹原要的就是這個結果:“真的,我跟了我老大好幾年了啊,鞍前馬後,出身入死,還替他坐了一年的大牢,結果就做錯了那麼一點,哎,要不是我跑的快……”
“坐大牢?”單金水聽出了什麼:“你不是做買賣的?”
孟紹原朝周圍看了看,壓低了聲音:“不瞞單爺說,兄弟以前也是混綠林的,跟的是太湖裡的王精忠!”
“太湖王,王精忠?”單金水一驚:“兄弟大號?”
“在下祝燕凡,人送綽號‘快槍祝’。”孟紹原抱了抱拳:“我使得雙槍,五十步之內彈無虛發,當初也算是王精忠手下一號人物。得罪了王精忠之後,我連夜帶着一批手下跑到了上海躲避他的追殺。想我在上海人生地疏,總要拜個碼頭的。”
“原來都是同道中人。”單金水也拱了拱手:“兄弟如果早來一些日子,帶你引見吳老闆,也不是什麼難事,但現在……”
“我看單爺好像有難言之隱?你我兄弟一見如故,不如說出來我幫你參考參考?”
說完,很順手的遞上了一根菸。
這是向對方示好,瓦解對方最後心裡防線的一招。
單金水順手接過了煙,點上,用力抽了幾口:“兄弟,我也不瞞你,我和你的遭遇差不多。我跟了吳老闆那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前段時候,吳老闆被人綁架,你大約還不知道這件事,是徐福崽帶着我們幾個人,冒着掉腦袋的危險控制了日本人,救出了兩個外國人啊,我也算對吳老闆有救命之恩了吧?
前幾天,我手頭緊,急等着用錢。那天,吳老闆讓我去寶來俱樂部拿一筆款子,有兩萬來塊錢的樣子,我一時糊塗,想要搏一下,跑到別的賭場,結果……哎,輸了個精光。我本來是可以跑的,但好漢做事好漢當,我想着吳老闆念着舊情也不會把我怎麼樣。
結果你猜怎麼着?我一回到吳老闆那裡,向他承認了這件事,吳老闆‘啪啪啪’對我就是三個巴掌啊,還要按照家法,三刀六洞,要不是徐福崽苦苦求情,我還能坐在這裡喝酒?吳老闆限我十天之內交回這筆錢,要不然,我誰也保不了我。”
好,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好。
孟紹原的心裡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