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杯換盞、觥籌交錯間,杜心五一點一點地放鬆了警惕,原本一直提在胸口的自然功氣勁也慢慢散去。
在趙金彪猛烈偷襲的一瞬間,那散去的自然功來不及凝聚,便被重重擊打在胸肋處,不但氣勁被重新打散,整個內腹受到強烈震盪,險些吐出血來。
杜心五內心一陣慶幸,慶幸自己聽從了小徒弟王帆的勸告,帶上了護胸鋼板。
倘若沒有鋼板的防護,趙金彪這蓄謀已久的一擊肯定會要去他半條老命。一旦在宴會上受到重傷,孤身一人的情況下後果難料。
趙金彪在偷襲的時候也時刻防備着杜心五的反擊,他心裡明白,要是真的正大光明交手,失敗的那個肯定是他自己。
如今趁其不備偷襲得手,雖然那姓杜的也隨手回了一下,不過只是在胸前掠過,好似清風拂過般,比之撓癢癢還不如。
滿座都是等着看杜心五笑話之人,在他們的注視下,杜心五若無其事般將杯中酒斟滿,仰頭幹掉之後,站起身對着趙金彪招招手。
“再來!不死不休!”
“嘶……”人們倒吸一口冷氣,舉座俱驚,他們對杜心五的本事愈發覺得高深莫測起來。
設身處地想想,沒有人敢說自己能在毫無防備地情況下承受住趙金彪這一拳。畢竟這個趙金彪不是什麼浪得虛名之輩,否則也不會在偌大的華北地區收徒上千。
然而看那杜心五,氣不長出面不改色,只是對趙金彪下了生死狀,這明顯是憤怒至極,想要一勞永逸地解除後患啊!
趙金彪知道自己剛剛使了多大的力氣,平時這一下哪怕石碑都能打斷,卻在杜心五面前碰了壁,就好比一拳打在了鋼板上,指骨都被震得隱隱開裂,疼痛難當。
“難道他的自然功已經練得爐火純青,到了金剛不壞的地步?要是這樣,再打起來,老傢伙含怒之下,定會將我打死。好漢不吃眼前虧,還是見好就收的好!”
趙金彪向後一跳拉開距離,同時給馬元浩使了一個眼色。姓馬的同樣心中有鬼,生怕杜心五把趙金彪打死並遷怒到自己頭上,馬上跳出來假惺惺地拉偏架。
“剛剛是趙師傅試探一下杜師傅的本領,事實證明,南北大俠名不虛傳。倘若再打下去,也沒什麼意義。
依我看,大家不如就此罷手,趙師傅給杜師傅陪個不是,杜師傅你大人有大量,原諒於他,大家和氣收場,豈不兩全其美?”
“是啊是啊,都屬武林同道,和爲貴,不如到此爲止吧!”
王夢熊和萬籟聲混進了邀月樓,正好看見這個場面,齊齊暴怒,衝到杜心五的旁邊。
“師傅,您老人家怎麼樣了?”
“師傅,殺了這個卑鄙小人!”
杜心五看見大小徒弟都來了,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輕輕搖了搖頭道:“算了,既然沒什麼事兒,就給馬元浩師傅一個面子。只是這酒就免了,我杜心五恥於和這姓趙的小人同席!”
話兒一交待完,杜心五邁步向外走去。萬籟聲心有不甘,恨恨地看了趙金彪一眼。
還是王夢熊心思細膩,從杜心五鐵青的臉色發現出不對勁兒的地方,輕輕拽了一下大師兄的胳膊,主動跑到杜心五的左側扶着他走出房間。
萬籟聲知道這個小師弟向來是不肯吃虧的主兒,眼見師傅吃虧而不聲張,這根本不是他往日性格。心知有古怪的他連忙有樣學樣地跑到杜心五的右側,兩個人一起攙扶着杜心五下了樓梯,揚長而去。
剛剛拐過街角,杜心五一陣劇烈咳嗽,吐出一口血水來。萬籟聲慌了神,正要喊叫卻被杜心五制止。
“別出聲,我這口血吐出來便無大礙。要是讓後面尾隨的人知道我也受傷吐血,恐怕會對咱們不利!”
王夢熊一聽就知道,這是杜心五師傅受傷之後強行忍住,裝作若無其事,實則已經不能再和人生死相搏。
那趙金彪是短時間內被杜心五唬住,若是現在露出受傷的事實,怕是會引來他那些徒子徒孫的追殺。
一輛黑色小轎車開着車燈從馬路那邊駛了過來,車速很慢。王夢熊眼珠一轉,直接從懷裡掏出槍來,將車子逼停。三個人上了車,王夢熊立刻喝令那被手槍嚇得哆哆嗦嗦的司機馬上開車。
“諸位好漢,我上有高堂下有妻兒,都在家中盼我回去。請不要殺我,你們讓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
王夢熊拿槍管捅了捅他的後背,大聲說道:“少廢話,讓你開車就開。要是再磨磨蹭蹭,一槍蹦了你!”
那司機嚇得不敢反駁,腳下一踩油門,小轎車發出巨大的轟鳴,冒着濃濃黑煙,快速消失在馬路盡頭。
王夢熊等人剛剛離開不久,大約2、300人提刀攜棒地從邀月樓方向追了過來。爲首的便是曾經出現在醬房大院,趙金彪的大徒弟。
這些人本想趁着杜心五不防備,偷偷在半路上圍毆他,造成是被趙金彪比武打傷或者打死的假象。可是因爲王夢熊的緣故,撲了一個空,只好悻悻而回,被趙金彪一頓臭罵,全都聳拉着腦袋不出聲。
好在趙金彪自覺並沒有吃虧,又怕現在打上門去又碰上上次那一言不合便要拔槍射擊的小鬼,權衡了好久,終於決定暫且放下此事,等打聽明白那小鬼的底細之後再做打算。
回到醬房大院6號之後,杜心五心有餘悸地解開衣服,將那兩塊鋼板取出。其中一塊鋼板上向內凹陷出一個深深的拳印,可見那趙金彪下手多麼狠毒!
“好險,倘若沒有這兩塊鋼板護具,我這把老骨頭就交代在邀月樓了!”
王夢熊摸了摸那深陷的拳印,又看了看杜心五一片淤青的胸肋,咬牙切齒地說道:“師傅,對於這種武林敗類,就不應該心慈手軟!等我找個機會,偷偷摸到他的武館,一槍蹦了他替你報仇!”
“對!對!小師弟說得對!到時候我們一起去,不殺了這傢伙,難出這口惡氣!打蛇不死後患無窮!”
萬籟聲和郭岐風同聲附和,表達了憤怒之情。
杜心五斷然否決道:“瞎胡鬧,你們師弟年紀小不懂事,你們兩個做師兄的怎麼也跟着起鬨!上門殺人,難道要從此亡命天涯不成?你們若是都成了通緝犯,我自然門的衣鉢誰來承繼?何況……”
“何況什麼,師傅?”
面對三個徒弟的追問,杜心五搖了搖頭,微微一笑,牽動了傷處,連忙讓徒弟們找來毛巾熱敷,這事兒就此岔了過去,他也沒有繼續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