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沐是衝着自己來的。
陳淼感覺到這似乎並不是一件壞事兒,假刺殺這種事兒,玩過一次就夠了,何況上一次在南市,陳沐可是開着車,追着他殺了幾條街呢。
這可是有目共睹的。
軍統除掉陳淼的“決心”那是果斷而堅決的。
如果陳沐知道自己的身份,應該不會再來第二次,但這樣的威脅,來上一兩次,倒是無妨。
首先的確定陳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這必須得問“Queen”了,從盛長福夫婦住進小七的安全屋,然後出逃,這說明他們之間必然有聯繫。
“Queen”跟陳沐又是什麼關係呢?
陳淼也很好奇。
“小七,你怎麼看?”陳淼扭頭小聲問了一下跟在自己身後小七道。
“從覃科長脖子上的傷口,還有洛副處長的描述,應該是蠍子這個傢伙沒錯。”小七也壓低了聲音道,“我聞到一股脂粉味兒,我剛纔看了一下,不是覃太太用的香水和香粉的味道。”
陳淼點了點頭,蠍子過去是混江湖的,雖然在民族大義上毫不含糊,可在小節上還是有些虧的。
好.色是這個傢伙的弱點。
男人好.色,大部分人危害都不致命,但對於蠍子這樣的遊走在死亡邊緣殺手特工而言,這就是致命的弱點了。
這麼長時間都沒有有關陳沐的消息。
很明顯,這些人蟄伏起來了,以戴雨農的性格,對於這樣一支精銳的行動組,他是絕對不允許他們閒下來的,在敵後搞破壞,擾亂敵人的部署,達到最大的效果纔是他的選擇。
除非有他們不得不靜默下來的理由。
大任務!
策劃接應高、陶二人出走香港算不算大任務?
當然算了,獲取汪氏跟日方談判賣國的戰略級情報,揭露汪氏賣國賊的嘴臉,這在政治上的意義太大了。
如果陳沐領導的颶風行動組參與了相關行動,那就說得過去了,而且這個計劃肯定運作的時間不短。
必須要等到汪氏跟日方簽訂密約才能實施,拿不到簽約的實質證據,效果是大打折扣的。
蠍子過去掙的那點兒錢,基本上都花在那長三堂子裡了,這傢伙還就喜歡一些格調高雅的,會吹拉彈唱的。
以前倒是有幾個熟悉的相好,這兩年,他跟了陳沐,學了不少藏匿行跡的手段,不想找的話,還真難找到他。
“從現場看,殺手是從走樓梯直接上來的,而下面的門窗和圍牆上也沒有發現任何腳踩的痕跡,這說明什麼?”
“他是從正門進來的。”洛夢薌猛然恍然大悟。
“沒錯,殺手,姑且先認定他就是蠍子,不過還需要證據支撐。”陳淼道,“像蠍子這樣的江湖人士,他所掌握的手段有可能不是一般人能夠想象到的。”
“處座說的有道理,蠍子這個人我聽說過,功夫相當不錯,五六個人都不是他的對手。”洛夢薌點了點頭。
“這兒是覃科長坐着的位置,如果覃太太描述沒錯的話,那蠍子就應該是站在這個位置,從背後一刀割斷了覃科長的左邊脖頸動脈。”陳淼手一指地下一個很淺的腳印道,“你們看,這個腳印是呈現外八字形的,人在這個姿勢的站立之下是最好用力的……”
“處座觀察入微,夢薌佩服。”
“你是沒有第一時間來勘察現場,這對你來說,也不是什麼難事兒。”陳淼呵呵一笑,都是老特情了,若是這點兒觀察力都沒有,趁早回家抱孩子算了。
順着這個腳印,往後走,因爲巡捕房的人來過,原本清晰腳印很多都破壞了,不過,還不算太嚴重,只要仔細觀察,尚能找到那雙覃文智背後的腳印。
樓上下來,一直延伸到院子,再到大門口。
這完全證實了陳淼的判斷。
蠍子是直接從大門進來的,而且中途沒有停留,尋找,直接就上了二樓,這又說明什麼?
說明他進來之後,就知道了覃文智的確切位置。
陳淼與洛夢薌對視了一眼。
都明白對方眼睛裡什麼意思。
有內鬼!
屋子裡總共四個人,覃太太跟自己丈夫在吃飯,她不可能是內鬼,因爲開門將蠍子放進來的不是她。
當然覃太太也不是直接就排除嫌疑。
嫌疑最大的是家裡的傭人和保鏢,這兩個人當中,是有一個開門放蠍子進來的,到底是傭人還是保鏢呢?
“覃科長的保鏢叫王超,跟他的時間不短,加入76號之前,就跟着他了,這傢伙平時老老實實的,就跟在覃文智後面,也沒聽說有什麼特別的愛好,反正看上去挺本分的一個人。”
“至於傭人李媽,這我就不熟悉了,跟覃太太有點兒關係,具體是什麼關係,這得問覃太太才知道。”
“看來,這個王超的嫌疑更大一些。”陳淼問道,“王超人呢?”
“出了事兒之後,除了報案的覃太太,傭人李媽和王超都被巡捕房帶回去接受調查了,現在應該羈押在靜安寺的巡捕房。”洛夢薌道。
“明天一早,把人都帶回來,嚴加審訊。”
“是,處座。”
“丁主任那邊我去說好了,你就不要再彙報了。”陳淼吩咐一聲,招呼小七一聲,驅車從覃文智家離開。
回到家,湯圓早已冷透了,陳淼還是用煤油爐子熱了一下,與小七兩個人分食了一下,這纔回屋躺下。
都說女人的鼻子比男人要靈敏多了,陳淼這剛躺下,樑雪琴就醒過來,嗅了一下:“怎麼有股血腥氣?”
“你鼻子屬狗的呀,我這不過去了一趟案發現場,沾染了一點兒血腥氣,就被你發現了。”陳淼一伸胳膊,將樑雪琴攬入懷中道。
“你不在這會兒,我是一直都提心吊膽的。”樑雪琴也是緊緊的依偎在陳淼懷中,貪婪的呼吸着那個讓她安心的味道。
“讓你擔心了,沒事兒,我這條命硬的很,閻王爺他不要的。”
“從明兒起,你叫我發報吧?”
“嗯。”陳淼點了點頭,書房是家裡最核心的地方,也是秘密最多的地方,這地方除了小七,就只有樑雪琴這個女主人能夠自由進出了。
所以,那藏起來的電臺根本瞞不住,陳淼也沒想過要對她隱瞞。
這部電臺是跟軍統方面聯繫的,他軍統的身份樑雪琴是知道的,他也需要有一個人能夠準時的幫他收發電文。
小七有時候出去執行任務,時間上來不及,樑雪琴就是最好人選,也能夠讓他放心。
這事兒急不來。
……
“巧兒,小七呢,還沒起嗎?”早上起來,巧兒做好了早餐,陳淼下樓吃早餐,沒瞧見小七,問道。
“小七哥一大早出去了。”
“出去了?”陳淼微微一皺眉,“這小子,早飯不吃就跑出去了。”
“他倒是拿了兩個饅頭,說是去蹲什麼點兒去了。”巧兒解釋道。
“哦。”陳淼答應一聲,他明白小七去幹啥了,他是採用笨辦法,去蠍子常去的幾家長三堂子守株待兔去了。
這辦法很笨,可每個人都有個心理安全活動的區域範圍,在這個範圍內活動,他覺得自己能夠掌控,是安全的,而去別的地方,則會產生一種無法掌控的情緒。
這其實是一種心理暗示。
就如同一個人吃飯,洗澡逛窯子,他總是喜歡去那幾家自己常去的,輕易的不會挑地方,因爲到了一個陌生的環境,他是需要適應,會產生無所適從的感覺。
當然,對於蠍子這種藝高人膽大的人來說,這種心理暗示會比較弱,但長時間在地下活動,每一個特工都是有一個安全活動範圍的。
對普通人來說,也同樣的,一輩子甚至就固定在某個區域內,這都是正常的。
小七一定是發現了什麼,纔會做出這個決定的,否則,他不會去做沒把握的事情,這一點倒是跟他很像。
“三哥。”
“老五,一起吃早飯吧,今天的小米粥不錯。”陳淼招呼陳一凡一聲,“阿飛來了沒有,一會兒讓他開車送我去上班,小七出去辦事兒了,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好的。”
……
今天是陳明初出院的日子,陳淼答應了,親自去醫院接他出院。
“怎麼樣,感覺如何?”
“在醫院這半個多月,我都快躺的身體生鏽了,總算能出院了。”陳明初臉色看上去還是有些蒼白,不過心情很不錯,情緒也挺高的。
“回家養着吧,頓宮大夫跟我說了,你這個身體,就算出院了,也要在家靜養一個月以上,還有,儘量的少出來活動,當然曬曬太陽還是可以的。”陳淼道。
“我聽說覃文智死了,毒蛇乾的?”
“誰這麼嘴快?”陳淼惱怒一聲。
“你別怪譚文斌,他從來就是一個藏不住事的人,今天一早過來,耷拉着一張臉,我一看就知道出事兒了,於是逼問之下,他告訴我的。”陳明初解釋道。
“嗯,是毒蛇手下蠍子做的,還有幾天前仙樂斯歌舞廳錢仁龍的案子,也是他策劃的,估計是衝着我來的。”陳淼嘆了一口氣道。
“那你可就危險了,毒蛇這傢伙那可狠着呢,被他盯上的目標,那是極少能逃脫的。”陳明初憂心的道。
“放心吧,我沒事兒,上一次在南市,我不是從他手底下逃過一次?”陳淼呵呵一笑,“我能逃過一次,就能逃過二次,三次,他殺不了我的。”
“需要幫忙嗎?”
“你能幫我什麼?”陳淼問道。
“劉國興聯繫我了。”陳明初小聲在陳淼耳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