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桿兒?”
“是。”那瘦如竹竿兒的男子下意識的答了一聲,隨後卻驚恐萬分的望着陳淼,再想否認已經來不及了。
“搜過身了嗎?”
“搜過了。”吳天霖點了點頭,對付這種江湖匪類,那還真是要小心一些,誰知道這些人會不會深藏不露,會不會什麼特殊的本事兒。
“三哥,這麼晚了,要不然……”
“不用,我跟你們一起回去,連夜審!”陳淼道,張海峰一天不抓到,他一天都都睡不安穩。
這人現在是爲了殺自己不屑一切代價了。
“是。”
……
新加坡路上,“霖”記商行,汽車魚貫從後門開進去,裡面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院子,東邊是庫房,西邊是督察大隊的宿舍,當然還有前院。
前院一般是商行的辦公區域和鋪面,商行目前的業務也就是在日本特高課關照下,做一些走私的貿易。
比如前一陣子的汽油,現在還坐着桐油和棉紗的生意,不能算日進斗金,但收入還是不錯的。
這些錢都是陳淼的,最多給吳天霖他們在商行一些股份,讓他們跟着分紅,督察大隊當然也分了不少好處。
所以,督察大隊上下基本上都已經被陳淼收服了,他再把“霖”記商行的賬目交給了灰隼喬一鳴。
這樣“霖”記商行就在陳淼的完全控制之下了。
賺的錢怎麼花,那就只有陳淼自己知道了。
“三哥,喬股長說,咱們現在做的是危險品生意,尤其是這油品,必須要有一個單獨的倉庫,做好防火設施,咱們手頭資金有限,所以只能租,不能建……”
“那就租一個稍微大一點兒的,咱們的生意以後會越來越好的,免得重複租賃,也好管理。”陳淼點了點頭。
“行,回頭我就跟喬股長說,估計這麼大一筆錢,他還的找你批才行。”
“放心吧,只要是爲了商行的發展,該花的錢我不會吝嗇,商行賺錢了,我們大家都有好處,部裡給咱們的經費雖然不少,可現在的物價,兄弟們也就勉強餬口而已,所以還的自己想辦法。”陳淼點了點頭。
“所以兄弟們都說,您雖然平時規矩多,對咱們嚴厲一些,可咱們督察處的待遇那是沒的說,其他部門的人都羨慕不已呢。”
“待遇的事兒,以後少在其他人面前提起,咱們還是低調一些好,免得被人惦記。”陳淼吩咐道。
“明白。”
“楚晴萱關在哪兒?”陳淼並沒有急着對麻桿兒的審訊,吳天霖他們還有不少準備工作要做呢。
他想先去看一下楚晴萱,說到底,也是師生一場,而且,他打心裡對這個學生是異常欽佩的。
這麼年輕,就有如此堅定的信念,以身飼虎,不惜一切代價都要除掉丁默涵這個漢奸,這種精神,能不讓人欽佩嗎?
她的精神很偉大,但是行爲就未必可取了,當然,角度不同,思維模式不同,也不能否定她的這種一心爲國犧牲的情操。
非常偉大。
儘管陳淼交代了,楚晴萱要單獨關押,而且不準爲難,暫時先不要用刑,但是當他見到楚晴萱的時候,跟上午在76號見到的那個傾城佳人還是判若兩人。
吳天霖已經特別關照了,不但給地上的乾草加厚了一層,還給了一條墊褥,以及棉被,棉被還不是破破爛爛的那種,這待遇,比起其他坐牢的,算是相當不錯了。
但是牢房畢竟是牢房,而且,此刻的楚晴萱也早已換上了囚衣,她那一身衣服,是要脫下後再進行檢查,然後作爲證物進行保管,只有等到了出去或者行刑的時候,纔會再給她。
這一套嚴密的規定,還是陳淼親自制定的,在督察處執行的特別徹底,其他部門他就不管了。
這樣陰暗潮溼的環境下,對一個曾經錦衣玉食,養尊處優的大小姐來說,那不啻是墮入煉獄之中。
這只是開始,後面的事情誰也不敢保證。
“三哥……”吳天霖走到陳淼身後,輕輕的喚了一聲,“我給您打開,進去說兩句話吧?”
“不用,我就來看一眼,明天提堂吧。”陳淼知道,現在他見楚晴萱不合適,不管說什麼,日後被人知道了,都會引起不必要的懷疑。
“是,那是否用刑?”
“她說什麼,你就記錄什麼,先不着急用刑。”陳淼吩咐道。
“是,三哥。”吳天霖斜睨了陳淼一眼,他是知道楚晴萱曾經是陳淼的學生,但陳淼從來沒承認過,但,這段師生關係,還是起了一點兒作用的,起碼換了別人,怎麼會有這樣的待遇?
“走,去審一審那個麻桿兒,看黑虎和張海峰都在什麼地方貓着。”陳淼吩咐一聲。
隔壁審訊室內,麻桿兒的待遇可就差遠了,這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被脫光了,就剩下一件褲衩,然後拷在了審訊椅子上,旁邊一臺大功率電扇已經安裝調試完畢,還有剛從自來水管子裡放出來的冷水,要多少有多少,不限量供應!
這可是零下七八的深夜。(溼冷可比干冷可怕多了,北方的同學在南方江浙一帶過過冬的就知道,這是何等的恐怖)
幾分鐘,這麻桿兒就凍的渾身發抖,嘴脣青紫,就他這身板兒,一點兒脂肪都沒有,只怕再過一會兒都得凍暈過去。
“說吧?”
麻桿兒咬着牙,硬撐着,似乎在說,就這點兒套路,讓我出賣兄弟,不可能。
“來!”
早已烘烤好的棉衣給麻桿兒穿上,那叫一個暖和呀,麻桿兒舒服的都快美出聲了,心道,你們也知道,這一招不行,要是把老子凍壞了,你們可不就什麼都得不到了。
“脫了!”吳天霖再冷喝一聲。
沒過一分鐘,暖和的棉衣給他扒了,一頭冷水兜頭澆下來,電扇打開,烏拉拉的轉動起來!
“冷,啊……”一道發自靈魂的慘叫聲從麻桿兒的口中傳出來,大半夜的,要不是這審訊室隔音效果不錯,只怕會嚇着熟睡中的人們。
“麻桿兒,你說還是不說?”
“我說,我說,我全說……”麻桿兒本就不是什麼硬骨頭,否則也不會被這一口鴉片膏癮給暴露了行蹤了。
“很好,識時務爲俊傑。”吳天霖一點頭,有人上去,將烘烤乾的棉衣再一次給他穿上。
陳淼就在一旁看着吳天霖審訊麻桿兒,這別開生面的審訊可不是他教的,是吳天霖的傑作。
這小子腦子還挺活的,居然想出這樣一個歪招來,這麼冷的天,就算體格比麻桿兒好的人,反覆來這麼幾下那估計也吃不消,弄不好還會大病一場。
這真是夠損的。
麻桿兒的口供很快就拿到了。
原來那天夜裡,黑虎和張海峰帶着人在大光明電影院門口刺殺陳淼和樑雪琴,不但沒能成功,還死了一個弟兄,傷了兩個。
他們從法租界逃了回來。
張海峰和黑虎以及剩下的弟兄躲在了張海峰過去的一個相好的家裡,白天不出來,只有晚上纔出來活動一下,順道打探一下消息,早上再回去。
他煙癮很大,張海峰就介紹了這家煙窩子給他,還給了他一些錢,讓他直接來找謝坤,亮出他的名號。
至於,黑虎,這是個爛賭鬼,應該在某個賭檔裡,但具體是什麼賭檔,他也不知道。
而張海峰,面孔太熟了,基本不露面,是有什麼事兒,都是打發黑虎的手下去做,他就貓在他那個相好的屋裡頭。
他那個相好的丈夫是個海員,常年出海,不在家,這才被張海峰給勾搭上了。
“三哥,抓人嗎?”吳天霖興奮的兩眼冒光,好容易趕上一趟生意,督察大隊都憋着一股子勁兒呢。
上一次楊宸帶隊準備抓王天桓與軍統特派員接頭的,結果是無功而返。
“抓,速戰速決,用麻桿兒做內應,不要驚動鄰里!”陳淼掐滅了手中的菸頭,冷靜的下達命令道。
“是!”
……
“老實點兒,你要乖乖的配合,啥事兒都沒有,如果你敢耍花招,你就會‘嘭’的一聲,粉身碎骨。”吳天霖親自給麻桿兒綁上炸彈,將引線扣在自己的手上說道。
“不敢,不敢,我一定配合。”麻桿兒今天才知道,自己玩的那叫小兒科,今晚遇到的纔是狠茬子呢。
這些人簡直比地獄裡的惡鬼還可怕。
“上前,敲門。”抓捕小組帶足了人手和武器,悄悄的將張海峰相好的屋子前後都圍住了,吳天霖拔出配槍,將麻桿兒推在走向大門,吩咐道。
“是!”
咚咚……
突兀的敲門聲響起,過了許久,裡面才傳來一聲動靜兒,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問道:“誰呀,深更半夜的?”
“是我,解家娘子。”麻桿兒忙迴應一聲。
“哦,是麻桿兒兄弟呀,來了……”裡面似乎又等了一下,這纔回了一聲。
一陣小碎步的聲音,未幾,聽到裡面一道門栓拉動的聲音,那斑駁的大門被人從後面來開,露出一張眉梢還殘留幾分春情的女子,穿着一件碎花的棉襖,領口還露出一片膩白,看到麻桿兒站在門口,忙道,“麻桿兒兄弟,你怎麼這麼早回來了?”
後面吳天霖看門打開,一下子從麻桿兒身邊越過去,手中的槍一下子頂住了女人的腦門兒:“別叫,否則叫你腦袋開花。”
女人頓時嚇的魂不附體,張大的嘴巴又硬生生的給閉上了。
抓捕小組隨後衝了進去,將光着膀子在被窩裡呼呼大睡的張海峰給直接拽了出來,一下子就給扣住了。
黑虎帶着手底下兩個人去賭檔耍錢了,剩下的四個人也都被一網成擒。
這些人心也真大,居然連一個站崗放哨的都沒有,真以爲他們躲的這地兒就那麼安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