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快了。
突生變故!
張海峰居然當場對陳淼開槍。
根本來不及阻止。
呯!
槍聲一響,整個大禮堂的人都驚的渾身一震。
曹慎更是驚駭欲絕,這要是讓陳淼在76號大禮堂被張海峰給殺了,他辦公室副主任就別想再幹了。
閉上雙眼,似乎不忍看到這有人血濺當場的慘狀。
但槍響過後,待衆人睜開眼後,卻發現陳淼毫髮無損的站在那裡,面色陰冷如水,而那張海峰責被人摁在了地上,一臉屈辱和不甘。
槍早已不在他的手上,被一個面孔陌生的小子提溜在手中,而他一條腿這硬生生的壓住了地上掙扎的張海峰,無論張海峰怎麼掙扎,他都無法從地面上爬起來。
陳淼走過去,伸手接過了手槍。
擡頭望大禮堂的上方看了一眼,彩色的玻璃棚頂上一顆肉眼可見的洞口,緩緩的吩咐一聲:“天霖,找人把上面的玻璃換一下,帳先記在我們督察室。”
“好咧,三哥。”吳天霖抹了一把額頭的汗,在後頭答應一聲,剛纔幸虧小七出手了,不然那一槍若是擊中了陳淼,後果真是不開設想。
“小七,放開他。”陳淼當然也是捏了一把汗,剛纔要不是讓小七先行一步,他還真沒料到張海峰會突然對他拔槍行兇。
張家這對姐弟,還真是一個爹媽生出來的,囂張跋扈,自私自利。
小七一鬆開,張海峰就從地上爬起來,吼叫一聲衝上來,對準陳淼的腦袋一拳打了下去。
但是,他的拳頭還沒等到陳淼身上,槍口就已經頂上了他自己的腦門兒。
“你叫張海峰?”陳淼並沒有避讓,但是張海峰那一拳卻生生的停在了半空中,不敢在往前前進半寸。
“呼呼……”
離的這麼近,陳淼能直接感覺到張海峰嘴裡噴出的熱氣,很憤怒,但又有一絲害怕,是恐懼。
“陳主任,小心槍別走火了……”曹慎回過神來,三步並作兩步衝上來,緊張對陳淼說道。
“曹秘書,你是說這槍會走火?”陳淼扭頭過去,衝曹慎嘿嘿一笑。
曹慎頓覺眼前一黑,這是明着給自己挖坑呀,萬一這槍響了,到底是算陳淼開槍殺人,還是槍自己走火了呢?
而他剛纔分明是說過的“小心走火”四個字的,想賴都賴不掉。
“陳主任,我只是說小心,小心,大家都是自己人,海峰兄弟喪姐心痛,一時衝動,這張露的死,法醫已經屍檢過了,是自殺,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千萬比跟他一般見識。”曹慎四脖子直冒汗道。
“自殺?”
“對,自殺,絕對是自殺。”曹慎不迭的點頭道。
“那張處長爲什麼會自殺呢?”陳淼話鋒突然一轉,又問道,“你說,會不會是我逼迫的呢?”
“這個……”曹慎感覺自己夾在中間好難。
“王副主任,別走呀,你剛纔不是跟張海峰說,他姐姐的是跟我有關嗎?”陳淼目光投向要偷偷開溜的王培文。
“陳主任,我說過嗎,我沒有,您一定是聽錯了,聽錯了……”王培文已經是嚇破了膽子,怎麼敢承認呢。
“姓王的,剛纔你明明說我姐的死跟陳三水有關?”張海峰怒了,他又不傻,形勢比人強,計算張露的死就是陳三水乾的,他現在是人爲刀俎我爲魚肉,可王培文這傢伙先是故意的拿話激他,現在又不承認自己說的話,這種人簡直就是孬種,慫包!
“海峰兄弟,我有說過這話嗎,你一定是聽錯了,聽錯了。”王培文趕緊否認,眼下這個情勢,陳淼或許不會把張海峰怎麼樣,但對於他這個挑唆的人,一定不會放過的。
陳淼在76號勢頭日盛,這個時候,他可不想落到他的手裡,成了他立威的墊腳石,乾脆認慫。
陳淼冷冷的望着王培文,如果這王培文硬着脖子承認就是自己說的,那他還真不用忌憚這個傢伙。
可他居然涎着臉不承認自己說過的話,這種人才值得警惕,因爲他做事兒會毫無底限,甚至會沒有下限。
上一秒可以趾高氣昂,恨不得一腳把你踩在腳下,下一面可以低眉順耳,唾面自乾,當孫子。
“曹秘書,你還沒回答我的話呢?”陳淼就這麼盯着王培文看着,話裡卻向曹慎繼續發問。
曹慎以爲陳淼會因爲王培文這一茬兒把自己給忘了,結果,還是繞回到自己身上,這讓他叫苦不迭,這個問題他太難回答了,可是又不能不回答,他要是不回答,陳淼會放過他嗎?
“陳主任,根據法醫的堅定,張露處長身上並無其他打鬥或者掙扎產生的傷痕,幾處傷痕也都是成年老傷,所以,初步判定是自殺,至於自殺的原因,目前調查原因顯示傾向於畏罪自殺。”
“畏罪自殺,這不可能,我姐姐活的好好的,她爲什麼自殺,又憑什麼自殺,她犯了什麼罪,需要自殺這麼嚴重?”張海峰憤怒的咆哮道。
“勾結軍統上海區高層,充當兩面間諜,合謀綁架我特工總部高層幹部親屬,這算不算?”吳天霖上前一步,冷哼一聲。
“勾結軍統,笑話,我姐是最早一批加入76號的元老,在她手中破獲和抓獲的軍統上海區的重慶分子起碼有上百人,這種鬼話也有人相信?”張海峰駁斥道,“至於充當兩面間諜就更可笑了,我姐到底出賣過76號什麼情報,有證據嗎,沒有證據,就可以胡亂誣陷不成?”
“張露勾結軍統上海區第四行動大隊副大隊長萬盛和,出賣我在法捕房線人政治處督察程海濤的行蹤,程海濤就是死在了萬盛和手中,這一點已經經過查證,毋庸置疑,這算不算證據?”吳天霖冷聲道。
“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曹慎也是心頭一沉,程海濤的死固然是軍統所爲,但其實是這姓程的胃口越來越大,實在是難以滿足,丁默涵已經找到可替代的人選,這才讓張露出賣給萬盛和,讓萬盛和殺掉程海濤好在軍統那邊兒立功,這樣也能在上海區更進一步,以獲取更多的情報。
誰會想到,萬盛和在誘捕軍統上海區的曾經的核心人物書記長鄭嘉元的時候露了餡兒,讓對方給察覺了。
暴露了身份後,居然跟張露合謀綁架了樑雪琴,結果,出了後面一些列的事情,造成今天這個局面。
陳淼把人逼的自殺,還往身上潑髒水,這手段真是讓人歎爲觀止。
“陳主任,程海濤的死是軍統重慶分子暗殺,可是不是萬盛和所爲,這一點還沒有確認吧,不知道,陳主任是從何得知?”曹慎皺眉問道。
“情報處抓獲了萬盛和手下一名活口,我們是從此人的口供中得知的。”吳天霖回答道。
曹慎語塞了。
張露通敵的證據似乎是鐵證如山了。
而綁架樑雪琴更是事實俱在,無可辯駁,陳淼親自找到了張露秘密安排自己手下監視和跟蹤樑雪琴的起居和出行,並且還留存詳細的記錄。
“張海峰,我念你是因爲姐姐亡故傷心衝動才做出不理智的事情,這一次的事情我不計較,但若有下一次,你再向我拔槍的話,那我就沒那麼客氣了。”陳淼將張海峰的手槍直接還給了張海峰。
張海峰也愣住了,他想不到陳淼居然連槍帶子彈還給了他。
“陳三水,如果讓我查到,我姐的死跟你有關,我是不會放過你的。”張海峰咬牙說道。
“隨時歡迎。”陳淼平靜的說道。
吳天霖上前給張露的靈前上了一炷香,至於陳淼,他就懶得假惺惺了,注視着那張黑白相片看了兩秒鐘,然後就離開了。
“三哥,剛纔你爲何要如此輕易的放過那個張海峰,我看他肯定會找您的麻煩?”吳天霖快步追上陳淼,小聲問道。
“沒必要,他只是喪姐之痛,又有人有心挑撥,才一時情急而已,我若計較,就顯得刻薄了。”陳淼道,在76號混,不光要立威,心胸也很重要,手段狠辣只能讓人畏懼,但不會讓人敬畏。
“可是,這個張海峰也是個狠角色,他在法租界還揹着一條人命官司,要不然也不會發配去南京了?”吳天霖道,殺了張露,怎麼會不對張露的社會關係做一個詳細的調查,這個張海峰其實早就進入陳淼的眼睛了,只是他人在南京,不回上海,所以,一直都沒有威脅。
這一次要不是張露死了,他也不會冒險回來奔喪。
“派人盯着他,有什麼情況,馬上彙報。”陳淼吩咐道。
“明白。”
……
袁公館。
袁傑已經失蹤超過一天了,這以前袁傑貪玩,也經常找不到人,可最長也不超過二十四小時。
但這一次,不管是袁傑不見了,連同跟隨他保護周全七八名保鏢也全都不見了。
袁夫人急了。
先是到巡捕房報案,袁家大公子失蹤,這可不是小案子,巡捕房馬上派人開始沿着袁傑經常出沒的花街柳巷尋找。
很快,沒多久,就找到了袁傑在前一天一大早兩次帶人前往恩濟修道院的情況,而恩濟修道院前天一早發生了激烈的槍戰。
雖然袁傑在發生槍戰之前離開了,可袁傑是跟槍戰一番是有過直接接觸的。
袁傑第一次從恩濟修道院離開後,去了麗都歌舞廳,見了高鑫寶,以月息五分借貸了五萬大洋。
這個情況,從袁顯從高鑫寶手中贖回的五萬大洋的借條能佐證。
而第二次從恩濟修道院離開後,袁傑和他手下的保鏢連通租借的汽車統統都消失了。
之後,沒多久,恩濟修道院就爆發了激烈的槍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