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德茶社門前,韓老四踩了剎車,汽車“嘎”的一下子停住了。
韓老四從車上下來的那一刻,雙股都還是在不停的顫抖,剛纔他開車拐過的那個路口,突然耳邊一聲尖銳的呼嘯聲,接着就聽到後車窗玻璃碎裂的聲音!
他扭頭一看,嚇的差點兒當場尿褲子了!
後車窗的玻璃被一顆子彈擊穿,那粒黃燦燦的彈頭將車上後排坐着的假人的心臟直接擊出一個大洞,彈頭鑲嵌在後座椅上。
緊接着第二顆子彈直接打在了車門上,火星四濺。
嚇的他趕緊腳踩油門,拼了命的往前開。
三哥真是料事如神,居然真有人要在半路上暗殺他,如果剛纔他人在車上,只怕此刻已經命喪黃泉了。
盧葦也嚇的不輕,抱着腦袋就差沒鑽進前排擋板下去。
“慫貨,三哥帶咱們出來,那還指望咱們能在關鍵時刻起到作用呢……”儘管害怕,膽大的韓老四還是比盧葦先緩過神來,看到盧葦那個慫樣,直接就給了他一腳。
盧葦一張臉憋的通紅,他也是見識過槍林彈雨的,但這麼近距離的與死神擦肩而過,那還是第一回。
太嚇人了,這一槍要是對着他開的話,此刻他鐵定沒命了。
“我不是怕死,我是被嚇着了……”盧葦紅着臉爲自己辯解道,再有下一次,他絕對不會出醜了,他在心裡暗暗發誓。
“你在這兒待着,我上去找三哥。”韓老四吩咐盧葦一聲,擡腳進了一德茶社。
……
“三哥。”韓老四上樓來,推門進來,見到陳淼和吳天霖,纔算是真正的鬆了一口氣,剛纔那一幕太驚險了。
“韓老四,看你臉色不太對,出什麼事兒了?”吳天霖察言觀色,立馬就發現韓老四跟出來的時候臉色不大對。
“吳組長,剛纔真是嚇死我了……”韓老四將剛纔的遭遇槍手的事情一五一十,繪聲繪色講了出來。
吳天霖聽了是接連抽冷氣,而陳淼雖然有些後怕,卻並沒有太多的吃驚的表情。
“三哥,幸虧咱們早就換了交通工具,不然的話……”吳天霖說着說着,一臉駭然的朝車鳥望來,“三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我又不是神仙,怎麼可能未卜先知,不過,我都已經上了軍統上海區的制裁名單,還名列第四,你說,我出門能不小心一些嗎,這不過是防範於未然,常規措施。”陳淼呵呵一笑道,這像是陳沐的作風,先發制人,但又絕不戀戰,打完就走。
“明白了。”吳天霖恍然大悟,一副“學生受教了”的表情。
“老四,盧葦呢?”
“我讓他在下面看着車。”韓老四回答道。
“嗯,你拿點兒吃的和喝的給他,然後上來。”陳淼吩咐道。
“三哥,咱們不是去聽雪樓嗎,現在人都齊了?”吳天霖奇怪的問道。
“不急,再等等,時間還早呢。”陳淼呵呵一笑。
……
隔壁,陳宮澍都有些着急了,陳淼他們說話的聲音不高,但只要靜下心來,仔細聽的話,那是能聽見的。
陳淼居然不急着去聽雪樓,這令他感到一絲不太對勁。
眼神朝陳沐詢問:“這陳三水怎麼回事兒?”
陳沐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寫道:“區座,稍安勿躁,現在比的是雙方的耐心,他已經知道有人要對他下手了,自然不會輕易的以身涉險,必須確定安全,纔會進入聽雪樓。”
陳宮澍點了點頭,覺得陳沐說的有道理。
……
大約過了十分鐘,陳淼一招手,在吳天霖耳邊吩咐道:“天霖,你先下去,讓你的人……”
吳天霖點了點頭,起身出去了。
包廂內就剩下陳淼和韓老四兩個人。
聽到吳天霖外出的聲音,陳沐忽然眼中光芒大盛,霍然站了起來,馬上給陳宮澍一個眼神,示意他馬上跟他一起離開。
“怎麼了?謹言老弟?”陳宮澍不明所以,但還是跟着一言不發的陳沐往外走去。
一會兒後,陳淼和韓老四走出來,走進了陳沐和陳宮澍的包廂。
“走的這麼匆忙……”陳淼一看桌上的殘留兩杯茶水,還有吃剩下的果殼,眼底閃過一道銳利的光芒。
隔壁明明有人,卻聽不到他們說話的聲音,這讓陳淼起了疑心,哪有人來茶社喝茶就是爲了喝茶和吃東西的?
至少也是聊天說話吧!
他們不說話,那必然是爲了偷聽他們說話了。
……
陳沐和陳宮澍一前一後,出了一德茶社,陳宮澍頭戴一頂灰色的圓帽揮手叫了一輛黃包車,陳沐則步行向前,一路低頭,不讓人看到他的真實面目。
吳天霖下去,並沒有走遠,而是直接在樓下找了一個位置坐了下來,就這樣看着陳宮澍和陳沐從樓下下來。
等兩人出了茶社後,他馬上上樓而來。
“看清楚了?”
“前面一個人,身高大約五尺,三十五六歲,戴灰色的遮陽圓帽,故意的遮擋住半張臉,後面一個低着頭,比前面的人略高一寸,三十歲,膚白無須,清瘦,戴黑墨鏡,他們下樓的時候,都故意的把臉別過去。”吳天霖迅速的向陳淼彙報道。
“衣着呢?”陳淼問道。
“長衫,前面的人穿褐色長衫,後面的是藍灰色,腳上穿的都是皮鞋,後面的人走路腳步略重一些。”吳天霖回答道。
“回去做個素描,將這二人的樣貌畫出來。”陳淼吩咐道。
“是,三哥。”吳天霖點頭道,就算陳淼不吩咐他做,他也會這麼做的,這兩人極有可能是軍統上海區的高層。
“老四,你和盧葦把車開到聽雪樓大門對面,我跟天霖走過去。”
“三哥,他們可是有神槍手,我們就這麼走過去……”吳天霖擔憂道。
“他們如果想要殺我,最好實在半道上,一旦等我到了聽雪樓,他們反而不會動手了。”陳淼搖了搖手,自信的一笑道。
“爲什麼?”
“他們的目的不光要命,還要錢。”陳淼笑道。
“這要錢跟三哥有什麼關係?”吳天霖一臉的疑惑。
“我若死在聽雪樓前,樑小姐還會買下聽雪樓嗎?”陳淼解釋道。
“那樑小姐不買的話,袁氏父子……”
“這個局跟袁氏父子脫不了干係,他們買下聽雪樓,就坐實了的關係。”陳淼呵呵一笑道,“天霖,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
“鍾國偉是軍統的人!”吳天霖總算反應過來了,一頭大汗下來,有一種心驚膽顫的感覺。
“三哥,你早就看出來了?”
“需要看出來嗎?這個時候只要是針對我的,都是可以假想成是軍統的設下的局,然後去證實就可以了。”陳淼解釋道,“爲什麼鍾國偉會知道我在76號,律師函直接送了過去,而我又在來聽雪樓的路上遭遇了遠距離狙殺,如果不是袁氏父子暗中與軍統勾結,那只有鍾國偉是軍統這一個解釋了,否則,我今天的行蹤,他們怎麼會知道,還能在我來的路上預設埋伏?”
“有道理。”吳天霖點了點頭。
“所以,既然沒能殺了我,那麼重要把錢弄到手吧,別忘了,他們現在很缺錢,如果能從樑小姐手中騙取一大筆錢,那麼他們損失的經費不就有了嗎?”陳淼道,“現在殺我,得不償失。”
“絲絲入扣,天衣無縫,三哥,天霖服了。”吳天霖激動的道。
“走吧,咱們現在大搖大擺的走出去,都不會有事兒的。”陳淼嘿嘿一笑,讓吳天霖結了茶錢,走出了一德茶社。
……
“隊長,目標出來了,機會難得……”斜對面巷子口後面埋伏的軍統特別行動隊一名隊員看到陳淼與吳天霖從一德茶社出來,按捺不住,就要拔槍衝出去。
“稍安勿躁,這裡不是動手的地方,陳三水早就在附近安排了人手,你一衝出去,只怕沒能殺的了他,自己就先壯烈殉國了。”陳沐一把摁住了自己的手下。
“隊長,這麼好的機會?”
“別忘了,我們的任務是什麼?”陳沐冷冷的喝斥一聲。
“是。”那名隊員垂頭喪氣一聲,他們的任務是保護好鍾國偉和跟錢佑冰交易所得資金的安全。
這筆錢關係到軍統上海區的生死存亡,一切以它爲先。
陳沐何嘗不知道現在衝出去,成功的機率最高,而且附近四通八達,容易逃逸和隱藏,但是,他們的意圖對方顯然已經猜到了。
……
聽雪樓前院書場,時間在一分一秒的過去,樑雪琴坐在舞臺上,一副平靜不波的模樣,看不出一絲急躁。
巧兒年輕,沒見過世面,顯得有些焦躁不安,老蔡坐在大門口,苦着臉不停的唉聲嘆氣。
只有小七,一張臉由始至終就一個表情,氣定神閒,這份兒養氣的功夫,簡直讓人覺得他應該是活了幾十年的老怪物,不,應該是小怪物。
鍾國偉雖然坐在這裡,可背後卻看見一道溼痕,很明顯,他此刻的內心相當的不平靜,只是強自鎮定。
錢佑冰拿着一把摺扇,不停的扇着風,貪婪的目光不時的從樑雪琴的身上掃過,樑雪琴這樣才貌雙絕的女子,有幾個男人心裡能忍住沒有一點兒非分之想?
“無恥的老東西,哼!”巧兒剛好看到錢佑冰猥瑣的目光,忍不住啐罵一聲。
錢佑冰聞言不由的老臉一紅,正要開口諷刺一句,可一想到這樑雪琴是袁傑看上的女人,若是傳到他耳朵裡,這得罪了袁公子,反而不美,因此硬生生把到嘴邊的話縮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