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給雲裳打電話!!”
鬱凌恆好笑,“你給她打電話做什麼?邀請她來喝喜酒?”
“哥!你正經點行嗎!!”鬱晢揚抓狂,沒見他都快急死了嗎?
“我不正經嗎?”鬱凌恆脣角上揚,似笑非笑的模樣透着一絲諱莫如深的味道。
鬱晢揚做了幾個深呼吸,試着讓自己冷靜下來,可成效不大。
“你真要跟初丹訂婚?”心裡還是積壓着一團火,鬱晢揚沒好氣地瞪着大哥完美的側臉。
“也許還會結婚。”鬱凌恆直視前方,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慵懶輕吐。
故意嚇唬他。
“你”鬱晢揚氣結,不由得自動補腦起初丹和大哥浪漫的婚禮現場……
渾身一抖,打了個寒顫,嚇死了!
狠狠搖頭,甩掉腦子裡那些亂七八糟的幻想,鬱晢揚憤憤不平地瞪着鬱凌恆,怒聲質問:“你真不要雲裳了?!”
“明明是人家不要我的好麼!”鬱凌恆好氣又好笑。
那死女人,給他灌了湯也就算了,居然連晢揚也灌,瞧瞧晢揚現在護着她的這副樣子,真是……
越看越討厭!
她怎麼就那麼會招男人呢?
連他們已經離了婚,晢揚都還一直站在她那邊!
心裡雖然很清楚她和晢揚只是親情,但他就是忍不住吃味兒……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會如此沒有安全感,明明他這麼優秀這麼完美,可在她面前他就是自信不起來。
愛情這個東西,讓他患得患失,改變他太多太多了。
“她不是不要你,她只是很內疚,覺得做了對不起你的事,她覺得自己配不上你了,她她……她沒有……”鬱二爺急得語無倫次,昧着良心爲前嫂子辯解。
“這你也知道?”鬱凌恆似笑非笑地瞥了自家弟弟一眼。
“我當然知道!肯定是這樣的!!”鬱晢揚重重點頭,咬牙篤定,像是在說服大哥,又像是在說服自己。
人的第六感是種很微妙的東西,反正他覺得雲裳和大哥纔是絕配,而且他們兩口子明明那麼恩愛,就這樣分開了多可惜啊!
鬱凌恆有些忍俊不禁,“你是她肚子裡的蛔蟲啊?”
“你纔是蛔蟲!!”鬱晢揚怒,齜牙嫌棄,什麼不好形容,非要把他形容成那種東西,惡不噁心啊!真是的!
鬱凌恆脣角的笑容忍不住擴大。
“跟你說正經的呢!你不許娶初丹!!”鬱晢揚勃然大叫,看到大哥這副漫不經心的模樣就來氣。
“那你娶?”鬱凌恆輕飄飄地吐出一句。
“我”鬱晢揚呼吸一窒,被堵得啞口無言。
“嗯哼?”鬱凌恆轉眸,瞟了眼臉色漲紅的弟弟。
鬱晢揚氣呼呼地閉着嘴,不吭聲。
左轉彎,鬱凌恆動作優雅地打着方向盤,不緊不慢地說:“你也看見了,初潤山現在是鐵了心要把初丹嫁進鬱家來,鬱初兩家多年交情,撕破臉總歸是不太好的,而鬱家就我們兄弟倆,你不讓我娶,那就只有你自己娶了咯!”
“我我……”鬱晢揚結巴了。
沉默幾秒之後,鬱晢揚狠狠咬了咬牙,“好!我娶!”
大不了閃婚閃離!!
鬱凌恆直接被弟弟那副英勇就義視死如歸的表情給逗笑了。
他右手掌控方向盤,左手手肘擱在車窗上,手握成拳抵着薄脣,笑得無聲卻愉快。
“你笑什麼?”鬱晢揚臉頰一燙,知道自己被大哥嘲笑了,頓時惱羞成怒地大叫。
爲了他們兩口子,他都這樣犧牲了,他還有臉笑?
太過分了!
鬱凌恆卻不理會他的怒氣,眉眼含笑地瞄了眼他攥在手裡的手機,不太正經地催促,“你不是要給雲裳打電話嗎?打呀!正好我也說兩句,嗯,得讓她封個大紅包才行……”
“鬱、凌、恆!!”
真是夠了!
……
雲裳覺得這兩天身邊的人都好奇怪。
先是家裡,以前每天吃早餐的時候都可以邊吃邊看報,可今天早上,家裡的報紙全被歐陽一個人承包了。
她趕着上班,倒也沒在意。
然後在上班途中,她無意間發現初愷宸的車跟在她的身後……
初愷宸說想跟她談談,於是兩人就近找了家熱飲店。
剛坐下,她的手機突然響了,拿出來一看,居然是鬱晢揚打來的。
鬱晢揚說,他現在是嶸嵐的代理財務總監,有個項目是她以前經手的,現在有點地方他不太明白,想問她是怎麼回事兒……反正就是要求見面,而且是立刻!
雲裳便給他地址,讓他來熱飲店。
掛了鬱晢揚的電話,一擡頭就看到初愷宸正用一種很糾結的目光看着她。
“想談什麼?”她捧着奶茶喝了一口,開門見山地問。
“你還好嗎?”初愷宸深深看着她,那專注的目光像是想要看到她的心裡去。
噗!
雲裳差點噴了。
她哭笑不得地瞥了眼初愷宸,“初愷宸,你這到底是盼着我好呢還是不好呢?”
最近幾次碰面,他的第一句話都是“你還好嗎”,讓她不無語都不行!
難道她不該好嗎?不就離個婚而已,難道她非得每天以淚洗面哭哭啼啼嗎?
“我當然是盼着你好的!”初愷宸神色嚴肅,很認真地說道,語氣略顯急切。
怕她誤會他的心意……
雲裳點頭,淡淡一笑,“嗯,承你吉言,我很好!”
她冷淡的態度,足以澆滅一顆炙熱的心……
初愷宸的雙手悄然攥緊,倏然無言。
又是一陣沉默。
“你跟了我一路就只是想問我好不好嗎?”
如果不是爲了等鬱晢揚,雲裳得起身走了,但鬱晢揚還沒到,她只能沒話找話,跟初愷宸隨便聊着先。
初愷宸看着她,沒說話。
沉默等於默認。
“下次別這麼麻煩了,打個電話就可以搞定的事兒,無需如此勞駕初少!”雲裳拿了一個新鮮出爐的蛋撻塞進嘴裡,邊嚼邊說。
初愷宸微微眯了下眼,眼底劃過一抹堅定,像是做了什麼決定一般,突然喊她,“雲裳!”
“嗯?”
“我……”
“這邊!”
初愷宸正要說什麼,雲裳卻倏地站起來對着他的身後招手。
是鬱晢揚來了。
鬱晢揚推開熱飲店的門就看到正向他招手的雲裳,脣角剛剛扯出一抹小小的弧度,卻看到與雲裳在一起的還有初愷宸……
陽光帥氣的臉龐瞬時布上一層寒霜。
鬱晢揚冷着臉走上前去,在雲裳和初愷宸的臉上冷冷各掃一眼,然後毫不客氣地一屁股坐在雲裳身邊。
“二爺,喝點什麼?”雲裳一邊招手叫服務員,一邊問鬱晢揚。
“不喝!”鬱晢揚氣鼓鼓地冷喝道。
雲裳被喝得一愣,眨眨桃花眼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也沒強求,見他不要對朝着他們走來的服務生揮揮手,示意不用了。
她又問,“你不是說找我有事嗎?”
鬱晢揚啪地一聲把手裡的文件拍在雲裳的面前。
嚇了她一跳。
連初愷宸都忍不住多看了鬱晢揚兩眼。
雲裳挑眉瞅着鬱晢揚,有些哭笑不得,不由暗忖,這一大早的他是瘋了還是吃了?
還是……還在爲她“背叛”了他哥的事生氣?
好吧,看在他這麼疼他哥的份兒上,她忍他。
“哪裡不明白?”雲裳打開文件,好脾氣地輕輕問道。
“你自己不會看啊!”鬱晢揚沒好氣地剜她一眼。
這兩口子真討厭,一個要跟別的女人訂婚,一個就跟別的男人一大早約會,他們到底是想怎樣?難道真的決定互不打擾各自安好了?
明明那麼相愛的兩個人,難道真的就這樣了?
靠!
他再也不相信愛情了!
面對陰陽怪氣的鬱晢揚,雲裳忍無可忍地翻了個白眼,“我什麼都明白,現在不明白的是你好麼?二爺!!”
真是好想問問鬱二爺,現在到底是誰求誰哇?還敢這麼橫!
鬱晢揚的臉微微一紅,也意識到自己太彆扭了,連忙隨手戳了下文件,兇巴巴地喝道:“這裡啦!”
雲裳不跟他一般見識,只是默默感嘆,一月不見,鬱二爺這傲嬌勁兒,簡直快趕上鬱大爺了!
果然是親兄弟!!
針對鬱晢揚指出的地方,雲裳很認真地給予解釋,還順便說了下自己的建議。
從鬱晢揚來了後,初愷宸一直沒插話,只是默默看着全神貫注爲鬱晢揚解說的雲裳。
而鬱晢揚的心思卻根本沒在雲裳的解說上,他一邊時不時地點頭敷衍着雲裳表示自己聽懂了,一邊偷瞄着初愷宸。
看到初愷宸的目光一直鎖着雲裳,他的臉色就忍不住越來越冷,越來越難看。
初愷宸憤憤地想,這初家是幾個意思啊?都是些什麼人啊!
姐姐非要嫁給他的哥哥!
現在弟弟又宵想他的嫂子!
這初家姐弟倆到底是想怎樣?!
待到雲裳說完,鬱晢揚心裡還是堵着一口氣,上下不得。
直到鬱晢揚氣呼呼地說懂了,雲裳才合上文件還給他,然後站起來對他們說,“你們坐會兒,我去下洗手間。”
“小愷!”
雲裳一走,鬱晢揚就冷冷看着初愷宸。
“嗯?”正喝水的初愷宸擡眸與之對視。
“我把你當兄弟的!”鬱晢揚神色嚴肅,目光犀利。
兩家交好,彼此年紀懸殊不大,感情一直不錯。
“我也是!”初愷宸說,沒有一絲猶豫。
鬱晢揚又說:“我哥也是你哥!”
這次,初愷宸頓了一下,“嗯。”
“雲裳是我們的嫂子!”
“……”初愷宸看着義憤填膺的鬱晢揚,心裡明白他想說什麼,他默了半晌,道:“他們已經離婚了!”
“現在這社會離婚根本就不是個事兒,今天離明天覆,正常得很!”
鬱晢揚的潛臺詞是,離婚了又怎樣,反正他們很快就會復婚的!
“dkue要跟我姐訂婚了!”
“他們之間已經沒感情了,硬湊在一起不會幸福的!我不贊成!!”鬱晢揚惱火,說不贊成的樣子像個任性的孩子。
初愷宸沒說話。
鬱晢揚擰着眉,目光銳利地射在初愷宸的臉上,“你不會真喜歡她吧?”
初愷宸低下頭,依舊沉默。
“初愷宸!你不能喜歡她!她是你嫂子!!”鬱晢揚狠狠咬牙,近乎氣急敗壞地叫道。
“我”
“噓,別說了,她回來了。”
初愷宸正想說什麼,鬱晢揚卻低下頭來壓低聲音提醒他。
兩人噤聲。
雲裳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什麼也沒說,就捧着奶茶一個勁兒地吸,臉色蒼白,目光呆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她剛纔還好好的,怎麼去個洗手間就變成這副樣子了?鬱晢揚納悶。
情況不對。
鬱晢揚和初愷宸面面相覷。
“啊?你們說什麼?”
突然,雲裳擡起頭來,茫然地望着鬱晢揚和初愷宸。
“我們沒說話!”鬱晢揚擰眉。
她愣了愣,連忙又低下頭去,自言自語般吶吶,“哦,那可能我聽錯了……”
“你沒事吧?”初愷宸也忍不住皺了眉,問。
“沒事啊!你們有事嗎?”她搖頭,一副“我很好我非常好”的表情。
鬱晢揚和初愷宸均默默地看着她。
“都沒事了吧?那我們走吧,我還得上班呢!”她站起來,拎上自己的包就往外走。
腳步急促,像落荒而逃……
鬱晢揚不放心,連忙跟着站起來想要追出去,卻在起身之時,他看到有什麼從雲裳的椅子上掉下去……
是份報紙。
好像是她剛纔上完洗手間帶回來的。
鬱晢揚撿起來一看,頭條赫然就是自己大哥鬱凌恆和初家長孫女初丹即將訂婚的報道……
……
c市最具特色的私人訂製禮服店裡。
二樓,偌大的落地窗前,佇立着一個高大挺拔英俊帥氣的男子。
鬱凌恆一身銀灰色西服,面料舒適剪裁得體,襯托得他更是身姿挺拔,貴胄氣度顯露無疑。
他雙手插袋,面無表情地微揚着下巴,望着外面的藍天白雲。
他的目光深邃複雜,讓人猜不透他此刻在想什麼……
不一會兒,一道纖瘦柔美的身影從試衣間裡走出來,徑直走到他的身邊。
“好看嗎?”初丹噙着微笑看着鬱凌恆,溫柔輕問。
她身穿一條拖地白裙,設計,簡單大方尊貴優雅。
兩人在爲明天的訂婚宴試禮服。
鬱凌恆轉身,細細打量着她,然後點了點頭,由衷稱讚,“好看!”
初丹脣角的笑容一點一點地擴大。
笑着笑着,就紅了眼眶……
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整個人投入他的懷中,在他耳邊哽咽,“阿恆,謝謝你!”
鬱凌恆沒有拒絕,甚至還伸出手輕輕環住她的腰,姿勢親密地擁着她,另一隻手則憐惜地輕撫她的發。
“謝什麼,這本來就是我欠你的!”他的聲音低醇磁性,像是般耳鬢廝磨竊竊私語。
“三個月,三個月就好,只要我媽媽好起來了,我就對外澄清我們的訂婚是假的……”初丹用只有彼此才能聽見的音量微哽道。
半個月前,初丹的母親突發舊疾,醫生說病情不容樂觀。
初潤山藉機向初丹施壓,冠冕堂皇地說她年紀不小了,是時候成家了,不能讓家裡人總是爲其擔憂……反正就是要她嫁入鬱家。
她堅定拒絕,一不想成爲家族聯姻的棋子,二不想讓曾經的戀人看不起,三不想自己的下半輩子活得淒涼又沒有尊嚴。
失去一隻手臂,她很痛苦,但熬過了最艱難的那段時間,她想清楚了很多事,也看開了許多。
對鬱凌恆,她放下了。
不是自己的,她不屑強求!
可好好的母親突然病重,爺爺強勢逼婚,家裡人甚至威脅她,她若不從,就停了母親的一切治療……
在初家,男尊女卑的陋習還很嚴重,家裡什麼都是爺爺初潤山說了算,他的命令,誰也不敢違背。
依爺爺那種說一不二的性格,她若反抗,就只能眼睜睜看着母親去死。
爲人子女,她做不到!
初丹心裡清楚,饒是爺爺嘴上說她是他最疼愛的孫女,可事實上,她也不過是個隨時可以犧牲掉的棋子。
有個唯我獨尊的爺爺,是她和弟弟愷宸的悲哀,可這種命中註定的血緣,她無力拒絕。
哭過鬧過,甚至絕食抗議,可在得知爺爺真的狠心停了母親的藥物之後,她投降了,只能屈服。
怕她陽奉陰違,爺爺初潤山甚至派了人監視她,她連向鬱凌恆透個風的機會都沒有。
最後實在沒辦法了,她故意弄傷斷臂,冒着被主治醫師大罵一頓的風險去了醫院,然後用主治醫師的手機偷偷給鬱凌恆打了個電話……
所以在鴻門宴之前,鬱凌恆就已經知道了初丹的處境。
即便今天來試禮服,也是有人盯着他們的。
“嗯!”鬱凌恆輕輕拍着初丹的頭,溫柔至極。
“阿恆,謝謝你肯幫我,真的謝謝……”初丹落淚,心中感慨又難過。
久違的溫柔,久違的擁抱,雖然已經放下,但心裡還是覺得悲傷酸楚……
鬱凌恆輕嘆一聲,薄脣在她耳低低道:“初丹,是我虧欠你太多了,其實我一直欠你一句對不起……”
初丹苦笑,輕輕搖頭。
她受過的這些傷和痛,又豈是他一句對不起就能彌補的?
只是……
罷了,罷了,這世間,本就沒有絕對的公平,或許,這就是她的命!
“鬱凌恆,從今後……”初丹緩緩擡頭,紅着眼看着他,沙啞着聲音輕輕道:“你我各不相欠!”
鬱凌恆默默看了初丹幾秒,然後重新將她整個納入懷中,薄脣在她的側額烙下一個輕吻,“嗯。”
同時,他的目光投向落地窗外,冷冷看着對街那抹僵立在馬路邊的小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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