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密局堰津站。
情報處長室。
“我讓你盯着高雲生,他人呢?”
“他出差了。”
“去哪出差了?”
“上海。”
“爲什麼提前不彙報?”
“高雲生訂了後天的船票,我本想今天向您彙報,沒想到他連夜就走了……”
“一羣蠢貨!出去!”
負責監視高雲生的特務躬身退了出去,沈之鋒怒氣難消,把手裡的文件夾狠狠摔在桌上。
雖說沒拿到直接證據,但是從高雲生這個舉動來看,這個人十之八九有問題!
這幾天忙着趙卓的案子,沈之鋒沒騰出手空兒來,要不然也早就對高雲生動手了,棋差一招滿盤皆輸!
沈之鋒悶坐了一會,起身出了辦公室,他準備去見吳景榮,轉述一下鄭光耀臨死前說的那句話。
吳景榮正在和太太通電話,見沈之鋒進來,伸手示意他坐一會,繼續對話筒說道:“女人生孩子,我就不去了,讓新蕊陪你去一趟,記得給孩子帶一些禮物……不說了,我這邊還有事。”
掛斷了電話,吳景榮看了看沈之鋒,說道:“之鋒,你來的正好,我有幾句話,想和你單獨聊聊。”
沈之鋒坐直了身子,做洗耳恭聽狀。
“那天晚上,你太魯莽了!怎麼能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姜太太母女帶來?”
“副站長,我……”
“你先聽我把話說完……據我所知,姜太太的預產期是十天後,在保密局受了驚嚇,當晚就生了,幸虧沒出什麼大事,要是因爲這件事,姜太太有個三長兩短,你我現在怎麼面對姜隊長?”
吳景榮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繼續說道:“當然,人嘛,沒有永遠不犯錯的時候,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之鋒,作爲一名搞情報工作的特工人員,在沒有切實證據之前,無論說話辦事,最好還是要謹慎一些!”
吳景榮語重心長的一番話,讓沈之鋒心涼半截,這種時候若是提出自己的分析,顯得是多麼的不合時宜!
見沈之鋒默然不語,吳景榮緩和了語氣,說道:“你做事向來穩健,這是一個非常好的習慣,我相信,假以時日,以你的能力,一定能破獲大案子!”
“多謝副站長信任!”沈之鋒說道。
“找我什麼事?”
“額……我是來跟您彙報一下,順發貿易行的高雲生,昨天晚上離開了堰津。”
“他去哪了?”
“以出差的名義,去了上海。”
“高雲生……他會是共黨嗎?”
沈之鋒猶豫了一下,謹慎的說道:“暫時還沒有查到證據,不過,他突然離開,本身就透着可疑!”
吳景榮沉吟片刻,說道:“順發貿易行停業了嗎?”
“還沒有,貿易行的職員照常上班,我估計,高雲生是怕驚動我們的人,故意做出的疑兵之計!”
“既然貿易行還在營業中,那就是還沒有最終定論,或許,再過一兩個月,高雲生又回來了也說不定!”
“希望如此……”
回到辦公室,沈之鋒的心情多少有些沮喪,就如同空有一身好武藝,卻無處施展一樣,總是感覺到縛手縛腳!
“處長,有您的信。”王新蕊推門走進來,把一封信放在桌上。
沈之鋒拿起信封一看,是浙江仙居的郵戳,他趕忙把信拆開。
王新蕊整理着桌上的文件,不經意間瞥了一眼,信紙上是字跡娟秀的蠅頭小楷,一看就是女人的筆跡。
“今天幾號?”沈之鋒一邊看信一邊問道。
王新蕊說道:“28號。”
“那就是今天了……來的還挺快!”沈之鋒喃喃着說道。
王新蕊微笑着說道:“處長,您太太來了?”
“未婚妻。”沈之鋒糾正着說道。
“是今天到堰津嗎?”
“嗯。”
“幾點的車?”
“五點。”
“那您還不去接站?”
“火車晚點是家常便飯,六點鐘能到就不錯了!哦,對了,下個月去南京培訓,我已經給你報上去了,具體時間未定,你要隨時做好準備!”
“是。”
未婚妻來了,沈之鋒除了心煩意亂,根本看不出半點高興的樣子,此刻在他腦海裡,反而是沈雪的模樣若隱若現。
…………
傍晚。
堰津火車站。
沈之鋒坐在轎車裡,努力回憶着文繡的樣子,除了一根及腰的粗辮子,什麼也想不起來。
“嗚——”
“嗚——”
“嗚——”
由遠而近的汽笛聲,一列火車緩緩進站。
沈之鋒擡腕看了一眼手錶,現在是六點半鐘,火車晚點了足足一個半小時。
他開門下了車,把一張白紙貼在轎車窗戶上,上面寫着一行大字:接仙居徐文繡小姐!
幾分鐘後,旅客三三兩兩的走出來,有的和前來接站的親朋好友打着招呼,有的徑直坐上黃包車離去。
一名年輕女子拎着藤木箱子,隨着人流走出了站臺。
看她的年齡不過二十二三歲,身穿米黃色薄呢外套,長的倒是眉清目秀,一副文文靜靜的樣子。
她四處張望着,目光停在車窗上的那張白紙上,然後又慢慢看向沈之鋒,兩人目光對視了一會,女子邁步走了過來。
來到轎車近前,女子看了看白紙上的字,又看了看沈之鋒,開口就是仙居口音,說道:“沈大哥,你好。”
沈之鋒遲疑着說道:“你是……文繡吧?”
“是我。”文繡低頭輕笑了一下。
沈之鋒感嘆着說道:“十多年過去了,你還能認出我,太不容易了。”
“你那時候和現在,變化也不算大,況且,有這個呢。”徐文繡指了一下白紙。
兩人年齡相差八歲,沈之鋒離開仙居時,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夥子,而徐文繡則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女。
俗話說女大十八變,如果不是這樣子見面,即使徐文繡站在面前,沈之鋒也不可能認出來。
這時候,一個三十五六歲,粗眉大眼的女子快步走過來,放下手裡的藤木箱子,埋怨着說道:“文繡,你也不說等等我,人生地不熟的,要是走散了可怎麼得了!”
“怎麼會呢,我一直看着你呢。”徐文繡微笑着說道。
“那也不行啊,這麼多人呢,一眼照顧不到,上哪找你去……”女人嘟囔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