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易改,稟性難移。
對童潼來說,不主動惹是生非,已經是相當剋制了,別人要是惹着她,那是半分鐘也忍不了!
因爲座位就在櫃檯附近,所以夥計和那名女子的對話,童潼聽的是一清二楚。
見這兩位客人桌上空無一物,夥計趕忙解釋着說道:“這位小姐,烤鴨是工夫活兒,您再稍等一會兒。”
童潼說道:“不是烤鴨的事!你剛纔說沒有包間,現在怎麼忽然又有了?”
“這個、別人是提前預定……”
“胡說!她明明問的是有沒有包間,哪來的預定!”
“您剛纔問的時候,確實沒有,剛剛纔空出來一個包間。”
“好!就算是剛剛空出來,那也得分先來後到吧?”
童潼不依不饒,把夥計問的張口結舌。
姜新禹沒說話,對這種不公平的事,他心裡也不舒服,坐在那並沒有阻止童潼。
童潼麻利的穿好外套,對夥計說道:“走吧,帶我們過去!”
夥計愕然:“去、去哪?”
“包間啊!”
“小姐,這個真不行……”
那個女人忽然說道:“這樣吧,我和這位小姐換一下,他們兩位去包間,我坐這裡。”
夥計連忙說道:“大小姐,這怎麼好,被老闆知道了,一定罵我招呼不周。”
童潼伸手一拽姜新禹,站起身說道:“我看這樣挺好!”
夥計還要說什麼,那個女人微微一笑,說道:“就這麼辦吧,我一個人,坐哪兒都一樣。”
童潼很怕對方變卦,催促着夥計說道:“幾號包間?”
“您跟我來吧!”夥計不情不願的頭前帶路。
走了幾步,姜新禹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女人也正看過來,非常禮貌的微微額首。
包間寬敞明亮,至少能坐五六個人,童潼歡呼一聲,得意的說道:“這多好,安安靜靜,沒人打擾!”
姜新禹拉開椅子坐下,說道:“要不是那位小姐有涵養,我們還得坐在外面。”
童潼撅着嘴,不高興的說道:“什麼涵養,她是覺得自己理虧,不好意思和我們爭!”
“烤鴨來嘍!”
夥計端着一個托盤走進來,烤鴨、荷葉餅、甜麪醬、醬油加蒜泥、蔥段,外加一碟醃製的蘿蔔條。
夥計聽到了兩人的對話,一邊上菜一邊說道:“這位先生說的對,大小姐是文化人,涵養真不是一般的好,要是換做別人,嘿嘿……”
聞着香氣四溢的烤鴨,童潼忍不住食指大動,抓了一塊鴨皮放進嘴裡,細細品嚐着,讚道:“嗯,好吃!”
夥計說道:“那錯不了,全聚德的烤鴨,是天下第一好吃的烤鴨!”
童潼伸手擋住嘴,用口型對姜新禹說道:“他吹牛!”
姜新禹笑了笑,見夥計擺好了盤碟,隨口問了一句:“那位大小姐是什麼人?”
“就是大小姐嘛,北平人都知道。兩位慢吃慢用,有事叫我。”夥計躬身退了出去。
童潼拿起蔥段聞了聞,一臉嫌棄的放在碟子裡,說道:“新禹,我真是不明白,你們北方人,怎麼都喜歡吃大蔥……哦,對了,你不是北方人。”
姜新禹夾了一塊鴨肉放在荷葉餅裡,然後又放了一個蔥段,再抹上甜麪醬,說道:“入鄉隨俗,烤鴨就是要這麼吃,味道才最好!”
“我可不吃大蔥……新禹,你啥時候回堰津?”
“明天吧。”
“哦……”
“怎麼了?”
“唉,你回堰津,我也該回重慶了。”
“這個季節,回重慶也很好。”
“好什麼好……噯,我們喝點酒吧?”
見姜新禹有些猶豫,童潼馬上補充了一句:“就當是我的踐行酒!”
這個理由無法拒絕,姜新禹想了想,反正也沒別的事,於是說道:“好吧,別喝的太多。”
童潼興沖沖的出去,要了一瓶竹葉青,拿過兩放杯子,一一斟滿,說道:“我爹說,吃肉最好配竹葉青,解油膩!”
說着話,她端起杯子說道:“來吧,祝我一路順風,乾杯!”
“祝榕榕越長越漂亮,乾杯!”
“祝你……家庭幸福,乾杯!”
童潼連幹了三杯酒,一邊替姜新禹夾菜,一邊說道:“要是見到山口小百合,我該怎麼說?”
姜新禹說道:“我估計,她可能會去主動找你,要麼否認何元偉是她假扮,要麼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那、我應該信還是不信?”
“半信半疑!”
“半信半疑?”
“對,這是最好的反應。”
“哦……”
“還有,你也可以求她替你保守秘密!”
“啥秘密?”
姜新禹指了指童潼,又指了指自己,說道:“男女間的秘密!”
童潼愣了一會,很快明白了姜新禹的意思,以他們的關係,出現在同一家旅館,很容易讓人往男女私情方面聯想。
如果是因爲這個原因,趙卓和山口小百合就會認爲,很可能誤解了姜新禹!
“問題是,本來也沒有秘密……”童潼輕輕嘆了口氣,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一瓶酒,童潼喝了多半瓶。
…………
第二天。
三和旅館11號房。
“姜先生,有電話找您。”老闆在門外說道。
姜新禹打開房門,快步走下樓,來到櫃檯前,伸手拿起電話:“喂,哪位?”
老闆遠遠躲開,從昨天發生的事,他就看出來了,這位姜先生大有來頭。
“昨晚給你打電話,你沒在,去哪逍遙了?”電話裡是毛局長的聲音。
“哦,出去吃飯了,回來的比較晚,”
“新禹,我要提醒你一句,結交一兩個露水紅顏都可以理解,但是千萬要適可而止!”
“您放心,我知道分寸。”
“那就好。哦,今天中午,你哪也不要去,陪我吃個便飯,到時候,我會派車去接你。”
“明白。”
“另外……我怎麼聽說,你住的那家旅館有逃犯?”
“局座,那個人已經跑了,我懷疑,他是我們內部人!”
“內部人?”
“估計和那批來歷不明的物資有關。”
“會嗎?”
“您想啊,我斷了別人的財路,人家肯定是要尋機報復!”
毛局長冷哼一聲,說道:“報復?我借他一個膽子!這樣吧,中午見面的時候,我們再詳談!”
“是。”
掛斷電話,姜新禹正要上樓,想起全聚德的事,招手叫過老闆,說道:“跟你打聽一件事。”
“您說。”
“大小姐是誰?”
“哪個大小姐?”
“不是說,一提大小姐,北平人都知道嗎?你不知道?”
老闆想了想,隨即說道:“您說的是菊小姐吧?”
“菊小姐是誰?”
“看您也是正府的人,還能不知道菊小姐是誰?就是總司令的千金,老百姓私下裡都叫她大小姐,北平城也就這麼一個大小姐!”
姜新禹恍然大悟,他當然知道菊小姐是誰,只是沒見過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