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下過雪,城外的路異常難走,巫瘸子的車開出十幾裡地,就陷在雪地裡兩三次,積雪覆蓋了路上的坑窪,根本看不清路,幸虧有附近的老鄉幫忙,好不容易纔把車推出來。
司機望着被白雪覆蓋的土道,說道:“老闆,今天我看是去不成了,還有二十多裡地,要是再陷進去一回,趕上荒郊野地,那可沒法弄。”
巫瘸子皺着眉頭,自言自語的說道:“早知道趕上這麼個天兒,我就讓花豹子套車來接一下……”
司機:“那您看,我們是繼續走還是回去?”
巫瘸子沉思了一會,說道:“回吧,不是我巫某人不講信譽,而是老天爺留人。”
“那車裡這些貨怎麼辦,要不要給田隊長送回去?”司機從後視鏡裡看了一眼巫瘸子。
“燙手的山芋,當然是要給他送回去!”巫瘸子可不想整天守着這些讓人提心吊膽的玩意兒,還是送回守備隊最爲穩妥。
司機找了一個岔路口,調轉車頭返回堰津。
正對着西城門口的一家鍋烙鋪子,三個鍋烙,一碗碴子粥,一碟蘿蔔絲拌菜,這就是姜新禹的晚飯。
兩輛轎車一先一後開過來,緩緩停在路邊,趙玉虎下了車,邁步走進鍋烙鋪子,來到姜新禹跟前,說道:“科長,接到您的電話,我一分鐘都沒耽誤,立刻帶着弟兄們趕過來,沒耽誤事吧?”
“嗯,還好。”姜新禹放下筷子,擡腕看了一眼手錶。
從自己給趙玉虎打電話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個半小時,若是在平時,從紅橋到大沽最多也就一個小時車程,今天是趕上雪天路滑。
付過了飯錢,姜新禹走出鍋烙鋪子,吩咐道:“臨時設卡,檢查過往車輛,凡是攜帶違禁品的不論什麼人,一律扣人扣車!”
“科長,大沽不是咱們的轄區,在這設卡是不是有些不合適?”趙玉虎提醒着說道。
“沒什麼不合適,我從紅橋跟蹤了一輛車,跟到附近竟然跟丟了,我懷疑他們換了車,不設卡檢查,怎麼能找到他們?”姜新禹不容置疑的說道。
科長都不擔心和當地警察局緝私科發生摩擦,手下人自然服從上司命令,在姜新禹指定的路段,衆人七手八腳設置了簡易路障。
路障設置在開往守備隊方向的必經之路,姜新禹這麼做的目的,就是爲了不讓巫瘸子把車上的貨送回守備隊。
——不管是去八仙台、九龍山還是梨樹嶺,這種惡劣天氣下,在坑窪不平的山路,汽車反而不如騾馬車。所以,既然猜到了巫瘸子要去哪,姜新禹篤定他很快就會回來!
傍晚時分,巫瘸子的轎車回到了城裡,他坐在車後座閉目養神。
司機忽然輕聲叫道:“老闆,老闆!”
巫瘸子睜開眼睛,說道:“怎麼了?”
“前面有臨檢。”
“臨檢?”
巫瘸子抻着脖子一看,果不其然,七八個穿着便裝的人,正在攔截過往的車輛,不論是誰的車,車裡車外都要搜查一遍。
巫瘸子沉思了一會,說道:“調頭,回秋月樓!”
“那車上的貨……”
“明天讓田俊生派車把貨拉走!”巫瘸子心煩意亂的說道。
司機調轉車頭,朝着紅橋方向駛去。
路邊的一輛轎車內,姜新禹看着巫瘸子的車消失在視線裡,按了一下車喇叭,叫過來趙玉虎,說道:“天兒也不早了,讓弟兄們收隊回去吧。”
“不查了?”
“現在我們撤了,可以麻痹對方,過兩天殺一個回馬槍,再查一次,我就不信找不到他們!”
“科長,您這招兒高!”趙玉虎伸出大拇指讚道。
…………
晚上七點多鐘,姜新禹來到回春堂診所。
在裡間診療室內,姜新禹對孫世銘說道:“秋月樓老闆巫瘸子的車裡,可能藏着一批槍支彈藥或者是其他軍需品,但是還要派人覈實一下,他的車平時停在秋月樓後院。”
孫世銘驚訝的說道:“巫瘸子的車裡怎麼會有槍支?”
“這個說來話長,你就先不用問了,趕緊去通知老邱!”
“這麼急?”
“過了今晚,這些貨可能就會運走,最好是查覈實之後,立刻就動手,把這批槍支偷出來!”
“巫瘸子難道不會把槍藏在屋子裡?”
“盯住他的司機,如果那批貨不在車裡,就在他的房間裡。況且我覺得巫瘸子不太可能會移動這批貨,他也不想讓更多人知道這件事。”
從秋月樓弄出一批槍支,相對來說要容易的多,實在不行,完全可以明火執仗把貨物搶出來,巫瘸子手下那幾個護院,再怎麼兇悍也不是地下黨行動人員的對手。
孫世銘想了想,說道:“巫瘸子會不會報警?”
“絕不會!”
“那好,一會兒我就去通知老邱。”
“事情成了之後,如果貨物確實是槍械,明早七點鐘之前,給我家裡打電話,響三聲掛斷,五分鐘後再打,響兩聲掛斷!”
“電話被監聽了?”
“這個說不好,服部彥雄撤了監視我的人,很可能會對電話進行監聽。”
“可是,那批貨真是槍支彈藥,出城也是一個大問題……”
“三天後,你們把貨裝好,等在西城門附近,下午兩點鐘左右,聽到守備隊方向槍響,立刻出城……這是警察局的通行證,應該可以混出去。”姜新禹把一張藍色證件遞過去。
孫世銘心裡明白,既然姜新禹這麼說,他一定會在兩點鐘的時候,想辦法制造混亂,有了這張通行證,混出城門的機會很大。
“能不能查到證件來源?”孫世銘不放心的問道。
“能。不過,到時候沒人會注意這件事,即使是查,也查不到我的身上。”通行證是兩個月前,姜新禹從某個警長桌子上順來的,一直沒使用過。
“哦,對了,那箱磺胺已經順利送達冀中根據地,首長對情報員‘刀鞘’了提出特別表揚!”孫世銘脫下白大褂,換上一身便裝。
“這麼久才送到?”姜新禹算了一下時間,差不多有快兩個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