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點鐘,姜新禹的車出現在憲兵隊後門。
鈴木曹長奉命等在門口,引領着姜新禹走進憲兵隊。
經過牢房門口時,明顯感覺到裡面的犯人比以前更多了,他們隔着鐵門鄙夷的看着姜新禹從門前走過,咒罵聲此起彼伏。
來到隊部,鈴木曹長敲了敲門,說道:“報告少佐,姜新禹到了。”
“讓他進來。”門內傳來服部彥雄的聲音。
姜新禹拉來房門走了進去,躬身施禮:“少佐。”
服部彥雄看了一眼姜新禹,拍了拍桌上的幾份文件袋,說道:“這些都和中村有關,但是你不能把資料帶出憲兵隊,我給你準備了一間屋子,今天看不完,明天再來,沒有時間限制。”
“多謝少佐信任!”姜新禹走過去,拿起那些文件袋。
“整晚我都在這裡辦公,有什麼問題,你可以隨時來找我。去吧。”
今晚突擊審訊犯人,服部彥雄一刻也不能離開。
“是。”姜新禹退出了隊部。
鈴木軍曹帶着姜新禹來到最西邊的一間屋子,伸手推開了房門,很恭敬的說道:“姜警官,請進。”
姜新禹點了點頭,邁步走進去,進門第一眼就看見牆上一幅蒼勁有力的毛筆字“武運長久”,最下面是一行小字:服部彥雄,昭和十八年春。
姜新禹四處打量着這間屋子,明顯能夠看得出來,房間沒有被大肆改造過,依然保持着原來的裝飾佈置。
地面鋪着大理石,窗前擺着一張書桌,筆墨紙硯一應俱全,東牆是一排書架,上面陳列的大部分都是中文書,只有最下面有十幾本日文書。
姜新禹多少能夠猜到,這間屋子本來應該是一間書房,服部彥雄可能比較喜歡這種古色古香的風格,所以也沒有加以改造,當成了自己在憲兵隊的書房。
不一會,一名憲兵送來一壺熱茶和一盤點心,然後躬身退了出去。
姜新禹坐在椅子上,從文件袋裡抽出公文信箋,一份一份仔細的翻閱起來,當看到關於三浦弘樹的資料時,心裡謀劃許久的計劃也漸漸成型。
剛開始聽到服部美奈無意中提起中村加晃被調查時,姜新禹並未太在意,內部調查在任何國家的軍事部門都屬正常情況,沒什麼可大驚小怪。
在春生日式餐館,中村加晃想趁機強暴服部美奈,本以爲在盛怒之下,服部彥雄一定會當場斃了中村加晃,沒想到他竟然忍了下來。
聯想起服部美奈說了一句“中村說哥哥參與走私”,既讓姜新禹明白了其中的原因,也讓他隱約的感覺到,或許可以利用這兩個人之間的矛盾,爲自己徹底洗清嫌疑!
文件資料一直看到晚上十點多鐘,夜深人靜之際,後面審訊室裡傳來一聲一聲的慘叫,那是正在刑訊被抓捕的反抗分子。
“快去報告少佐,那傢伙招了!(日語)”一個興奮的聲音說道。
然後是急促的腳步聲從門口經過,過了幾分鐘,更多雜亂的腳步聲朝審訊室走去。
總會有意志不堅定者,這是難以避免的事,誰也不敢保證今天還信誓旦旦大談國家民族的人,明天會不會成爲一名可恥的叛徒。
…………
一家茶館的包間內。
“情報收到了嗎?”姜新禹對秦力說道。
秦力望着窗外偶然經過的行人,說道:“當天就收到了,很及時。”
“被敵人槍殺和逮捕的都是什麼人?”
“我也不清楚,估計應該是共黨或者中統的人吧。”
“哦,那還好……只是可惜了,中統的人咱們沒辦法通知,要不然或許也能躲過一劫。”
秦力看了姜新禹一眼,說道:“你可不要有這種想法,中統和軍統的鬥法一直沒有停止過,幫他們就等於是吃裡扒外,要小心家法森嚴!”
“是我失言了,多謝提醒。”
“約我出來什麼事?”
“你知道軍統情報員代號秦先生的情況嗎?”
秦力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說道:“不知道,秦先生的情況在總部屬於絕密,你問這個幹嘛?”
“服部彥雄把調查秦先生的事,交給我來辦……”
秦力打斷了姜新禹的話頭,說道:“他爲什麼會讓你調查這件事?”
“應該算是一次考驗吧,如果我能查出誰是秦先生,服部彥雄才會真正信任我。”
秦力思索了片刻,說道:“我倒是覺得,服部彥雄不會指望你能查明真相,查案只是一個幌子,他想看到的是,在查案過程中,你的表現如何!”
姜新禹心裡暗暗佩服,這個人的頭腦確實不一般,觀察力敏銳透徹,一下子就說到了問題的關鍵。
誠如秦力分析的一樣,安排姜新禹參與調查秦先生,只是服部彥雄的一種策略,查到了當然更好,查不到也沒關係。
姜新禹在查案過程中的態度,究竟是敷衍了事,還是不遺餘力的全力以赴,這纔是服部彥雄最想看到的東西。
姜新禹說道:“我有一個辦法,既可以洗清自己的嫌疑,又能借機除掉一個隱患!”
“什麼辦法?”
姜新禹低聲把自己的計劃說了一遍,然後問道:“秦先生,你覺得這個辦法怎麼樣?”
秦力上下打量着姜新禹,由衷的讚道:“邏輯合理,細節嚴絲合縫,不錯不錯!”
姜新禹謙遜的說道:“我只是利用了一些巧合,換成別人也能想出來。”
秦力搖了搖頭,說道:“你不需要妄自菲薄,這個辦法確實很高級,不光是能洗清你的嫌疑,而且在客觀上很好的掩護了秦先生!”
姜新禹半開着玩笑說道:“掩護了秦先生,可惜人家也不知道,我只是一個做好事不留名的人。”
秦力微笑着說道:“計劃成功之後,我會把情況上報總部,我猜……秦先生早晚都會知道這件事!”
姜新禹站起身,說道:“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
“好!要我做的那些事,絕不會出任何紕漏!”
姜新禹點了點頭,推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