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終於給湖北的兩大案派來了欽差大臣,竟是正在兩江巡視的左都御史郭琇,凌嘯在邸報上看到這則消息的時候,總督衙門親兵隊長吳洪文已經到了何園門口。
“侯爺,制臺大人讓我來請問一下,豪成大爺的生辰八字和聘禮什麼時間可以送過去啊?”
支吾着送走了吳洪文,凌嘯一臉愁容地望着顧貞觀。吳洪文傳達的意思很清楚,他吳椣已經準備和凌嘯全面合作,共度難關了,凌嘯何時能夠真正地付諸行動?
凌嘯當時只想將吳椣這個封疆大吏牢牢地綁在自己的船上,急切之間,把豪成的婚姻就輕易地定了下來,可是回來的這些日子,他都不敢向豪成提起,尤其是豪成和小雅眉來眼去的時候,他就覺得自己很無恥。自己成了一個包辦婚姻的家長,還是以弟弟的身份爲哥哥包辦,更令他慚愧的是,包辦原因是骯髒的政治交易。
現在吳椣在新欽差的壓力下,已經向他凌嘯實質性地靠攏了,巨大的利益面前,凌嘯知道自己無法抵抗誘惑,問題是自己該如何去說服豪成?顧貞觀卻根本不理會凌嘯的眼神,只是指點剛剛能起牀的兩個弟子一些調理藥方子。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一身居家大少爺打扮的豪成拉着金虎進來了。
“呵呵,嘯弟,金虎的差事做得不錯、這次的府邸守衛可比那些護卒們做得強多了。剛纔那總督府吳洪文,無論走到哪裡。都起碼有三四個暗哨有在盯着他呢!咦。對了。嘯弟。吳文是來幹什麼的?”
“……”凌嘯面紅耳赤,不知道說什麼好,平時在外人面前的靈醒和謀段,在哥哥面前一點都用不上。他看看漫不輕心寫着藥方的顧貞觀,又看看偷笑着不敢說話地金虎。硬着頭皮道,“哥哥,是這樣的。想一一那個”總督吳椣的小孫女煙羅小姐正待字閨中,聽說慧心蘭質,德言紅容貌……”
豪成一臉通紅,高聲道“嘯弟,等等,你是說,……“”
凌嘯見他這麼激動,嚇了一跳,急忙道、“哥哥,你聽我說、如果你不滿意呢,我馬上去退掉這門親事。”凌嘯說完沮喪地一屁股坐下去。放棄就放棄吧,和那巨大的利益相比,豪成這個哥哥更加重要一些。
“不會吧!”豪成一下子跑到他面前,“你太荒唐了吧、哪有弟弟偷偷幫哥哥訂親的道理啊?”凌嘯更覺慚愧,頭都低到褲檔上去了。
“顧先生您給評評理啊,這簡直就是反了個嘛!我可是長兄如父啊。再說了,好不容易給我定了一門好親事,沒等我偷偷樂上兩天,他居然說要給我退掉!您說這成個什麼事啊!”
凌嘯傻眼了。他看到顧貞觀面帶微笑地看房樑看門外。
就是不看他,明白過來是他,偷偷給豪成報了訊。“那小雅怎麼辦?
“我答應會娶小雅作側室的,我豪成可是個說話算數的爺們,丟出來的話,風吹雨打一百年都是金字誠信招牌!”豪成一副自戀。傷了幾天的腦筋,凌嘯才發現,原來只有自己一人把這件事情當成了疙瘩,唉這些個古人。
“好!先生,淮備彩禮的事情就要先生多多地操心了,後天我們就出發前往沔陽,爲阿瑪額娘他們北葬。“”凌嘯解了心頭的大結,開心了很多。
已經被吳椣委任暫署參將的金虎詫異道,“侯爺,眼看着欽差郭大人就要來了。您這一走,豈不是把吳制臺一人丟在裡獨自抗衡啊,要知道,撫臺藩臺臬臺三位大人可都是有阿哥爺們撐腰的,就怕郭大人住死裡整倒了吳制臺,那樣末將豈不是就又要被調回去了?”金虎地編制是督標,吳椣要是倒了、他就只能乖乖地回去向新總督報到了,那這侯爺的心腹豈不是當不成了?
“這是顧先生的妙招。是以退爲進。一則。他郭鏽來時,我就躲開他,畢竟他是辦案的主差。二來,先看看他是什麼章程再說,對於制臺那邊,也只有雪中送炭的時候,方顯得情深義重啊。”其實顧貞觀還有一層意思、凌嘯卻不能拿到檯面上來說的。福建知無堂的案子,凌嘯最好迴避,否則真的陷得深了,日後萬一碰到這恐怖組織的瘋狂報復,可就得不償失,。
“走,何園護軍全部跟我回沔陽,侯爺我也要衣錦還鄉一把了。”
八月的最後一天,凌嘯豪成和芩兒他們回到了凌嘯的“故鄉”,六百人的護軍行列浩浩蕩蕩地一路保護,旌旗儀仗的派頭可是十分的光鮮。什麼叫做光宗耀祖?這就是的。
前面的肅靜迴避開路牌儀不說,沅是凌嘯的職旗就大的嚇人,上面的職銜爵祿可是把沿途路上稍懂經書地人羨慕死了,“欽封世襲周替三等忠毅侯、欽定湖廣吏治民情觀風巡查使”,兩個“欽”字使得圍觀的人們紛議玲,這個鄉里鄉親的大官究竟是哪一個。
漢陽縣縣今全程相送固然沒話說,沔陽州知州更是提前就來迎接,而全武昌的各衙門幾乎都派出了相應的屬官陪同前往致祭。凌嘯騎在馬上回頭看了看,官員、衙役和自己的人馬成了這上千人的隊伍,凌嘯忽地感到有些美中不足,要是格爾愣能夠活着看到這一幕,該有多好啊。
直到官兵們進入到杜臺活地去了、百姓們才恍然大悟,看來這位大官的家在那片荒地裡,紛紛絕了攀親拉戚地念頭。
平日裡那兩間破房還未倒塌,只是愈加的破敗了,成了神鴉仙狐出沒的好去處。凌嘯看着一大票的手下軍士在這裡打掃除草,他彎腰檢起丟棄在牆角的那張大弓、心裡想起了那兩個老人家,禁不住在心裡暗暗傷痛起來,音容笑貌莞在眼前。
才過了不滿一年,高地上的墳頭上已經荒草謾謾了,那權作墓碑的大石頭卻沒有什麼變化。
凌嘯、豪成、蘭芩還有兩個丫環都跪了下來,凌嘯垂淚喃喃禱告,“阿瑪額娘,你們兩位老人家在天之靈可還好嗎?今天嘯兒終於回到這裡,已經能夠完成你們地遺願了,將你們遺骨還鄉,歸葬租墳。相信你們在天上見到了大伯,嘯兒請你們轉告他一聲,哥哥我一定會照顧好的,別人欠他的我也一定會討要的。”
他看了看身邊的三女,聲音漸漸放大了些,“阿瑪和額娘,看到孩兒爲你們娶的媳婦兒了嗎?哥哥也定下了親事,是溫婉賢淑的持家女孩、他日我們家開枝散葉,兒孫滿堂的付候,相信你們也可以瞑目了。”
豪成見他禱告完畢、就將他夫妻兩個扶到一旁蘆棚裡歇息。接下來的各衙門致祭、相關的法事佈置有條不紊地完成後,方纔是重新啓墳,用上好的楠木壽材收殮屍骨。
小雅是個小女孩,見到這種事情難免有些害怕。即使大白天,鬼神之想讓她有些瑟瑟發抖,一側目、卻見凌嘯早已將蘭芩和小依攬在了懷中,“芩兒,別怕,記得我給你講過阿瑪們的事情嗎?阿瑪和額娘是好人,芩兒更是他們的好媳婦兒,小依小雅也是家裡人,他們在天之靈保你們都來不及呢,又怎麼會害你們?”小雅聞言。也漸漸坦然了些。
依照風俗,北葬時候,兒孫的孝心要體現出來、就是要盡一切可能快速完成到再葬的過程,否則父母的在天之靈被打攪過久,就是兒孫不孝了。凌嘯被康熙變相地“奪情”啓用,是無法檀離職守,只得交代好豪成一些相應的事宜,由他代自己辦好這本該是他來做的事情了。仍由那京城一百護卒保護着,豪成和小雅當即護着靈推登上了漢江上的官船,他們要走大江轉運河回京了。
站在碼頭上,凌嘯看籌漸漸遊失在視野的船隊,心中不捨。豪成回京之後,就是丁憂期滿了、康熙究竟會如何安排的職事呢?凌嘯預感到、康熙絕不會好心地把哥哥送到湖廣來、自已將會和這哥哥天各一方。
沔陽知州是個典型的昏庸之輩,光從他那身段上的肥肉就可以看出來,他候在凌嘯身邊心裡無限遙想。這位侯爺是我州人氏、只要巴結好了,相信就算看在鄉士之情的份上,自己來日的前程可就如花似錦了,如今各衙門的官員都已經走了,正是自己獻殷勤的好時機。
“侯爺誠孝通天,實在是卑職等的楷摸,相信老大人在之靈看到大人的一片孝心,還有您今日的光大門媚,肯定會十分欣慰的。這裡風大,侯爺還請保重啊,卑職恭請侯爺和如人到仙桃鎮上現行歇息。
凌嘯看看身邊的芩兒和小依,的確也怕她們着涼,就一來到鎮上歇息,畢竟像今天的車馬勞頓,她們肯定很是疲勞了,再說他把顧貞觀師徒留在武昌照應,應該也沒什麼大礙的,索性就在這裡舒心幾天。
可是到了鎮上,凌嘯才發現舒心變成了鬧心。沔陽州內論遠近的屬官、士紳幾乎都在鎮上,筵席不下三十桌,連戲臺子都擺了兩個,全鎮的三千百姓就差沒有搖彩旗喊口號了,否則他會以爲這是在迎接國民黨要員呢……
本想作色推辭一番,誰知道機會就來了,不過這機會,嘯可是決不想要。
一個從七品服色的州判擠進人羣,向知州稟報道,“大人,三十里外通順河管涌氾濫,多處決堤、上百百姓被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