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嘯被太后赦免的消息很快傳遍了京師官場,已革湖廣總督吳椣的心,也不由得放了下來,他自己是黛寧的門下,孫女煙羅又是豪成待娶的妻子,正牌子凌嘯的大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吳椣怎會不明白?
凌嘯固然是位高權重,但也是人緣不好的孤臣毒藥,要是不能紮紮實實地踏上這條大船,倒還不如全無關係更好,要不然有一天船沉了,吳家可就得滿門都受到牽累!
想到十月初六就是豪成大婚之日,吳椣連忙叫過自己的兩國孫子吳友廷和吳友恭,叫了轎子向公主府火速趕來,期望能將這兩國二十多歲的孫子,介紹給凌嘯,切切實實地跟他去幹番功業,那樣的話,日後就算受了牽累,也受得名正言順,也受得實至名歸。可他們卻沒有機會見到凌嘯,就連豪成也在府中禁地——一二月河畔——參與會商呢。今天的主題是討論粵海社的何去何從。
蘇瑾推進屈才進來的時候,許是同殘相憐,許是惺惺相惜,鄔思道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他雖是聖人門徒,但涉獵之廣使得他的眼光與衆不同,一下子就看出了那輛輪車的創新,要不是怕屈才不喜歡當世魯班的稱呼,他真想“公輸班”再世地褒獎一番!
沒別的,他也是腿腳不便的瘸子,看到這靈動自如的輪車,平生起一次貪念不犯法!
屈才卻把自己放得很低,對豪成和凌嘯一律稱爺,對鄔思道爺恭恭敬敬地呼一聲先生,十分明確地表明瞭要做凌嘯門人的意願。瑾虹含笑看着蘇瑾一一向爺們行完禮,格格笑道,“呵呵,蘇瑾,沒想到還是沒有逃出我的手掌心吧,轉來轉去。如今還是轉到了我的門下。不知道你有沒有話要對我講呢?”
衆人都知道瑾虹這是在奚落蘇瑾,可能明白瑾虹爲何這麼不近人情的,卻只有鄔思道和凌嘯,開玩笑,瑾虹以後將擔當起爲凌嘯掌管商業的大任,不徹底折服蘇瑾,指揮起來豈不是很不順溜!蘇瑾甜甜一笑,順勢就跪倒在瑾虹膝下。叫道,“主母,蘇瑾本就和您前生有緣。名字中就都有個瑾字,這不,我可是更近一層,脫離了王爺們的束縛,專一拜入爺和主母門下呢。以後,蘇瑾但有做得不滿意的,還請主母多多指點和調教。”
見名分已定,凌嘯把手一擺。“粵海船隊的兩百艘武裝商船今後將怎麼搞,我想聽聽大家地想法,屈才蘇瑾,你們兩個先說說!”屈才用唯一能動地手按胸道。“爺。我想脫離粵海船隊,久聞爺還兼着三民訓導使的欽差,屈才想替爺取往江寧,爲浙閩攫取全國的各類市井人才,望爺允許。”
凌嘯大爲驚訝,“你不是立志以商興國的嗎?取了江寧,怎麼可以實現你的抱負?”
衆人也是不解,難道他想避免凌嘯顧忌粵海船隊的控制權?
屈才眼中光彩橫流,如同一個正常人坐於椅中般自然,“爺,以商興國固然是屈才的理想,可那是處在我們粵海社層面上的理想,如今爺鎮撫浙閩兩省,貴爲稱爺駙馬,手握東海水陸兵權,身兼終身香胰欽差和三民訓導使,赫然就是軍政工商學集一身,加上您鬼神難名地遠見卓識,比起小小以商興國,爺的作爲將前無古人!若爺是要挑選科舉士子類,屈才無語,但觀爺偏偏要搞賤民墮民丐民的訓導,屈才不才,出於白身,願意毛遂自薦,一力肩挑爺地這一差使!”
“好!果然是看得清明,想得深遠!”鄔思道拍腿較好,卻是一副垂涎模樣看着他,笑道,“但話先說在牽頭,你屈才若是不給我也造一輛這輪車,我鄔靜仁可是不以的!”
理想很是興奮,笑呵呵地起身走動,他孃的,不枉自己費盡心機搶了他們夫婦!
這屈才果然有才,呵呵,三民訓導使衙門如今已經建衙完成,凌嘯本待調曾光去擔任日常幫辦,五年曾氏兄弟都年紀太輕,怕他們鎮不住,也怕他們閱歷眼光不夠,浪費了左雨以命換來的之一成果。如今,屈才眼光見識既夠,平日裡混跡於三教九流中,更是能爲自己挑選出好的人才,確是不二的上佳人選,何況屈才脫離粵海船隊,也符合自己的控制意願!
瑾虹笑道,“相公,既然屈才去了江寧,可他身子不便,是否再派一賤籍出身的將領,一來去幫襯屈才,一來也可以領些戈什哈保護衙門,要知道,于成龍可是即將調任兩江總督,我們沒有自己地兵在那裡,很多事都撕裂不開的。”
凌嘯聽出了畫外音,笑道,“那,就命姜隱兼任副幫辦,反正他幫長公主打理紡織機廠,就在江寧城中嘛,另外,派千總劉安帶領這次趕來的五百保安,也去江寧擔任副幫辦,如此一來,有兵有將的,于成龍也奈我無何!只是……蘇瑾……”
蘇瑾見屈才主動請纓去了江寧,卻早就癡了,淚水刷地一下就流出來。屈才以自己是個殘廢人,不欲誤了她地青春,多年以各種理由拒絕婚事,她又怎麼會看不出來,今日竟是要離自己而去,她心中更是敬佩有加,絕對相信這夫婿地選擇,當即嗚咽道,“爺,蘇瑾將全力經營粵海船隊,做爺在暗中的海上力量,隨時聽候爺地調遣指派,無論是太平洋船隊,還是十八行船隊,都不會及得上粵海船隊,因爲,它就是一支凌家船隊,隨時準備爲爺和先生們的理想獻身!”
“你們夫妻……?”聽了這麼久,至此,豪成悚然動容,望望蘇瑾,又望望屈才,頗覺他們勞燕分飛好可憐。屈才也是性情中人,見蘇瑾哭泣,也長嘆一聲潸然淚下,“爺,屈才是個癱子,胸部以下全無知覺,實在不願意耽誤蘇瑾一生,請爺將她放在心中,若有一圓滿歸宿,屈才永誌不忘,不僅此生盡忠,來生也定當銜草結環!”
“噗~!噗~!”瑾虹噴茶噴得很快,她固然是明白屈才只是請理想做媒,也知道理想欽定不可再娶妾,但身爲五朵金花的老幺,她怎麼敢保證凌嘯不會收了蘇瑾?更何況蘇瑾是他門下,做過小依一樣的通房丫環,就十分合情合理了。
瑾虹當即用錦帕擦拭了小嘴,笑吟吟地望向豪成,豪成一下子臉都綠了。他是馬上結婚的人,更是有了小雅和曾家女兒做妾,早被理想幫他包辦搞怕了,一看這新弟妹也有爲他包辦的意思,連忙搖頭。
凌嘯卻是笑了,看看又悲又羞的蘇瑾,卻是一點也不擔心,亢聲道,“屈才,你就等着把下輩子也奉獻給爺吧!呵呵,我勤王軍既是準備加編水師,自然少不了學習航海和貿易,一到福建之後,我馬上下到軍令,上至副將下至千總,一律給我輪流去粵海船隊走一番!嘿嘿,我就不信了,兩萬大軍上千將佐,蘇瑾就沒有一個看得上眼的!”
鄔思道和屈才大吃一驚,異口同聲道,“難道爺你不指婚,竟是由着蘇瑾自己挑選?!”
凌嘯呵呵一笑,“GiveMeLiberty,OrGiveMeDeath!這不自由毋寧死,就從蘇瑾的婚姻開始吧,須知道,地不好一年,人不好一世,這等人生大事,當然要蘇瑾自己滿意了!慢慢挑吧。咦?鄔先生,你的樣子似乎……”
正玩笑間,忽見胡駿進來,遞上密旨匣,衆人連忙要回避,理想卻是已經打開,一看之下抱頭哀嘆一聲,“倒黴!胡駿,你馬上給我去各衙門,把前些天謠言傳播者的記錄拿來!一個個死命查查他們和皇子們的隸屬關係,媽的,害得老子不能喝哥哥的喜酒,也不能辦娃娃們的滿月,靠,找出來,老子整暈他!”
鄔思道在凌嘯的許可下看了看這份密旨,卻原來只有簡單的一句話,“小納蘭,既是阿哥們呆在京師傳流言,九月二十八是個不錯的啓程日子,帶他們去福建溜溜,有屁就朝大海放吧!”
豪成也是牙齒咬得嘎嘣響,弟弟不能參加自己成人大事,侄子們滿月也只能由自己和容若操勞了,當即對那個傳謠言的恨之不已,起身怒道,“我帶人去查,嘯弟替我狠狠整他!”
多虧了四阿哥的那些建議,豪成和胡駿在三衙門忙活了一夜一天就馬上有了結果。凌嘯第二天下午拿到這結果,在南書房嘿然冷笑,要是胤礽不是已經回府了,他恨不得當場給他幾十戒尺!
本想明日再找廢太子算賬的,已經出了東華門的凌嘯還是覺得心有不甘,一轉馬頭,對親衛吼道,“給爺封了胤礽府的前後左右,人畜不得進出!”將軍有令,親衛們立刻怒罵席捲而去,上百人頃刻間就封了德盛衚衕的進出口,已是把胤礽府守了個水泄不通,動作利落的凌嘯都覺得滿意。
看着驚惶失措的侍衛和下人們,凌嘯嘎嘎陰笑,他已經是第二次光顧了,第一次是來抄家,而這一次,是來找茬!這個貝勒府原是三阿哥的,後來賞給了老二,建制恢弘得煌煌堂堂,據說曾經還考慮到風水問題,連匾額上都掛着避邪鏡子和太歲符!
不過,顯然是那個風水師水平太次,入住者的確沒有犯太歲,可惜沒有掛上太師符,就難免老是犯太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