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凌嘯發現了只在電影中才見得到的望遠鏡窺視的時候,常寧正在工地上聽取王府一等侍衛李浪吉關於工程進度的彙報。
常寧聽得很是鬱悶,說句老實話,他之所以不惜巨資來搞這個園子,一是爲了自己的王爺面子,儘管這個面子已經在京城成爲了笑柄,但他揣測着在湖北還是要擺闊的,第二個目的則是爲了要氣死凌嘯這一家人,而他最喜歡氣死的人就是敢於在宗人府對他不敬的凌嘯。然而,凌嘯來到湖北的時候,他的園子卻還要一個月才能初具看相,這讓他十分沒有快感。
“這怎麼行!?這樣搞下去,凌嘯豈不是看不到本王定做的那個巨大的許園牌匾?”
李浪吉一愣,“爲什麼叫許園?”
“混賬東西,叫你小時候把書讀好,你要去看寡婦脫光洗澡!沒有聽過百家姓嗎?趙錢孫李周吳鄭王馮陳諸衛蔣沈韓楊朱秦尤許何呂施張,他敢叫何園,老子就叫許園,不多不少就比他靠前一位,壓死他!你去告訴那些工頭,要在四天之內集中把府門給本王搞好,其他的暫時不要浪費人力,本王就不相信,凌嘯就不在武昌呆個幾天!哼,到時候,老子的石獅子比你大一倍,門臉比你高一倍,拴馬石也要比你大一倍多一倍,氣死你!”
李浪吉承受着自家王爺的口水,一邊點頭稱是。一邊在心裡面苦笑,“我地王爺啊,人家何園人多馬壯,找他們辦事稟報的人海了去了,你搞再多的拴馬石,還不是給他們的客人用?難道你還能霸道到砍人頭不成?”心中雖是腹誹不已。但他的腳底下卻是不敢停下,一溜煙地去尋找工頭們交代去了,留下常寧在好沒有刷漆的裸木大堂之中發愣。
常寧其實心中也很不是滋味,同樣是兄弟,裕親王福全在北京吃香地喝辣的,自己卻被哥哥一下子打發到武昌來久駐。生活上不習慣還不說,他已經被這有名的蒸籠給折磨苦了,五月天裡,人家睡覺都是一襲短靠薄棉紗內衣,自己這年年去承德玩玩避暑的北方王爺。卻得脫得赤條條還嫌皮熱。福晉來信說求太后幫着說情,可就是連太后那關都過不去,更不要說是皇上了,常甯越來越覺得自己上了太子的賊船,更加覺得那是一艘快船。沉也沉得快的破船。自從沾上太子惹了凌嘯之後,宗人府被他羞辱,害得自己被皇上猜疑,朝堂上爲太子爭什麼香胰廠,接過被貶黜到這裡來受盡屈辱。還看着金山銀山一樣的香胰子廠愣是不能插手。
“老子就是打不贏哭也要哭贏的性子,凌嘯你又能怎麼樣!”常寧破罐子破摔的內心獨白還沒有能說完,就看見李浪吉飛快地跑了過來。手按刀把面色發白,“王爺,王爺,大事不好了,咱們許園被包圍了!”
常寧大吃一驚,茫然一愣站起來,忽地醒過神來,朗朗乾坤,省垣之內。怎麼也不可能是造反的。他馬上就怒火勃發地來到門口,對着兩個正背對着園門在指揮兵馬地武將高聲叫罵,“你們兩個狗日的雜種,竟敢圍了本王的園子,嘿嘿,不知道老子還是和碩親王嗎?!”
胤祥和胤禵轉過身來,胤禵一愣道,“叔王,我們兩個是狗日的雜種?”
常寧一下子就傻了,他沒有料到兩個侄子阿哥會來到武昌,還正好被自己罵成了狗日的雜種,怔怔道,“本王不是罵你們,你們怎麼會來,還封了叔王地園子,難道是有聖旨?”他正在向更喜歡哥哥福全的兩侄子問話,卻見打對過何園門中跨步一羣人,當頭的就是凌嘯。
胤禵沒想到只到了武昌就有這麼刺激的事情,當即笑着向凌嘯一個參禮紮下,“稟報將軍,標下已將此園團團圍住,請示下,要搜查緝拿的究竟是何人?”凌嘯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常寧卻一指凌嘯吼道,“你地膽子好大,擅闖王府,不要命了嗎?本王定要上報朝廷,告你……”
凌嘯卻是給他打了一個千,然後不言聲地望着他,常寧還在怔怔,倒是李浪吉機靈,扯扯常寧的衣角,低聲道,“參見上司啊王爺。”常寧這才明白了凌嘯這廝在等什麼,怒聲道,“參個瓢的見,這廝辱本王太盛,今日他不殺我,我就天天上章彈劾他!”
凌嘯不再理會常寧,笑着對十三十四道,“要抓地是一個男人,穿着骯髒的青灰衣服,長一撇鬍子,有一隻千里望。”
胤祥一愣,這年頭長鬍子的人多着呢,千里望往池子裡一丟,青灰衣服一換,誰能認得準?“將軍,他有什麼很明顯的特徵嗎?”
“特徵?”凌嘯仰着頭想了半天,當時害怕發生大眼瞪小眼的情況,凌嘯幾乎是在十分之一秒的時間內把千里望給收了起來,對那男人的印象微微有些模糊,“猥瑣,非常之猥瑣!”
胤祥這個皇子游擊立刻呼號一聲,率着披甲殺氣騰騰地衝入園子。常寧大怒,侄兒們竟是連他這個叔王的半點面子都沒有給,就衝進去抓人?正要進去阻止,卻聽到凌嘯笑道,“王爺,進去可能會有危險,你的院子裡面有着一個人拿千里望窺視何園之內,如果這種軍中嚴格控制地千里望不是王爺的的話,很可能是反賊混進了你的園子。我身爲皇上的臣子,有責任提醒你,不要進去被反賊抓住當成人質!”
常寧大吃一驚,凌嘯的話真假難辨,但萬一是真的,那可就不好辦了,正在猶豫,卻聽到凌嘯對胤禵命道,“十四爺,你問王爺的話吧,無論問出什麼,你自己具折上奏皇阿瑪吧。不過,你們兩兄弟抄掉通古柯府邸的事情,唉,你們還小,我來擔待吧!”說罷,竟是一擺手就揚長進園門而去。
胤禵感激地稱謝聲中,常寧面色死灰地喃喃道,“什麼?你,你們兩個把通古柯的家給抄了?!”老十四忽地有些可憐這個叔王,但是搞掉太子的門人,對他和胤祥來說,都是絕對不遺餘力的,尤其是一個膽敢擅自挪用藩庫放貸的傢伙,他掏出一張借據,“叔王,您放心吧,有些事情,都是一家人的,侄兒曉得替您求情的。”
常寧呆若木雞,心知這一次怕是連武昌都呆不下去了。
和凌嘯鬥氣,是他這次找商人摟錢的根本原因,要修個比何園還大的許園,憑他不受康熙愛見的空桶子王爺俸祿,那是萬萬不行的。可憐被豪成給完全架空的他,每日四處廝混,卻和一些來進貨的香胰子商人交上了朋友,香胰子幾乎是全國脫銷,奢侈品的利潤回收之塊,遠遠短於凌嘯設想的一年半,可要想拿到代理,除了競標別無他途,好多缺錢的商人噓聲嘆氣,這讓他動了心思。同一陣營的通古柯是藩司,搞些銀子出來放高利貸,就成了常寧和這方伯的一致想法,想想如今就快要到秋收,只要不是大的突發變故,府庫的用度也是不太急,本就對何園大賺特賺心中癢癢的藩臺,當即一拍即合,有太子作後盾,老牌太子黨的通古柯也不相信有什麼人敢彈劾自己。
至於常寧對通古柯的嘴吧不滿,則源於一件事情。什麼右庫大使個又臭又贏的茅廁磚,他必須要打條子才能取出銀子,左庫大使是自己的堂舅弟,肯定會告訴自己老婆,老婆又是膽小得落樹葉還摸頭的人,未免家中不寧,必須要請本王爺幫他再打個條子。通古柯可是當自己拍了胸脯的,給老婆看看就藏得好好的,現在卻如此簡單就被搜出,顯然就是拉自己分擔責任!
常寧在心中嘆道:寧可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能相信通古柯的嘴,寧可調戲閻王髮妻,也不可和駙馬鬥氣!
凌嘯走在還沒有鋪上卵石的。夯土小路,看着胤祥指揮人到處抓捕工匠們,卻一點都不可憐常寧,好好的珞珈山莊你不住,老子的母校耶,愣是要搞個什麼自己造府邸,串通通古柯放貸藩銀出去給賄賂你的商人,罔顧這青黃不接時候嗷嗷待哺的百姓,活該!
倒是這兩個小阿哥喜歡惹事的勁頭更讓他擔憂,靠,不就是要你們盯着通古柯的行蹤嗎,幹嘛一看到人家見商人後到錢莊兌銀票,就要抄人家二品大員的家?幸好是賭對了,要是賭錯了,老子還不吃你們的牽累?要護着去福建鍍金卻膽子比天還大的兩個皇子,只要想想康熙對這兩個傢伙實際期望都超過了老四和老八的歷史真實,凌嘯就一肚子的苦惱,這責任可就大了!
大的不僅是責任,還有在眼簾中急劇增大的三支忍者鏢!
從窩竹叢中發射出來的忍者鏢,不僅藍汪汪的顏色嚇人,那破空聲竟是咀咀作響,這讓離凌嘯有七八尺距離的胡濤胡駿猝不及防,唯有驚叫一聲大步趕來,但誰都知道,生死一線的危急關頭,誰也救不了凌嘯,除非他自己。
但凌嘯顯然是做不到閃開的,因爲他沒有時間,只能眼睜睜地望着三隻鏢打在自己的胸口之上。
“苕貨!”凌嘯罵着武昌話,嘿嘿奸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