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見聞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無奈的微笑說道:“若是光他們我就不救了,城上還有我的夫人,雖然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得救她。”
除了盧韻之早就就通過眼線知道外,其餘人等皆不知曉,龍清泉更是與朱見聞不太熟悉,這是茫然的看着衆人的對話,白勇也是回京後才聽盧韻之,簡單的說了些之前京城發生的一系列事情,此刻白勇瞠目結舌看向朱見聞問道:“你什麼時候娶妻的。”
朱見聞苦笑一聲答道:“就前些時日回九江後,就娶了一個名門旺族的女兒。”統王一脈勢力衰退,自然朱見聞的婚事無人問津,這與曾經挑花眼的情形形成了鮮明對比,所謂的名門旺族不過是說着好聽罷了,實際上是個落敗的官宦之家,女子姿色一般,朱見聞對他的妻子愛答不理的,可是事到如今卻也有了一絲夫妻之情,朱見聞沒有棄之不管也算是條漢子,
盧韻之看着朱見聞看似平靜的面容,知道他的內心此刻一定以如苦海一般,心中略有不忍拍了拍朱見聞的肩膀說道:“讓你受苦了兄弟。”朱見聞沒有答話,只是也反手拍了拍盧韻之的肩膀,這個動作他許久沒做了,既陌生又熟悉,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們說該怎麼辦。”龍清泉畢竟年輕,按耐不住心煩氣躁的嚷嚷起來,
“爲今之計,只能跟他們談判,讓他們先放一部分人出來,我們先行撤軍好了。”盧韻之輕輕地說道,衆人紛紛一頓,朱見聞更是感到有些不可思議,爲了自己盧韻之撤軍了,
大軍尊令撤退了,朱祁鑲望着城下準備緩緩撤退的大軍,並且清楚地聽到了明軍信使對九江叛軍的喊話,朱祁鑲明白自己是最後的籌碼,終究叛軍是不會放過自己的,最多是把自己的妾室兒子和朱見聞的夫人放了,橫豎都是一個死,那就不如用自己的死來點醒朱見聞吧,讓自己的兒子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政客,
“見聞。”朱祁鑲不再忌憚身旁數不清的矛頭鋼刀,放聲大喊道:“我兒你還記得劉邦的故事嗎。”話語罷身上已有了點點血腥,乃是尖銳之物因爲朱祁鑲過於激動而傷到的痕跡,
朱見聞聽到此話虎軀一震,思緒飛回了自己的童年,
當時身爲吳王的朱祁鑲總愛在閒暇的時候抱着自己,邊露出慈祥的微笑邊給自己講着一個又一個典故,父親總是愛說:“現實不過是歷史的重演,你總會在歷史上找到現在所發生的任何事情的影子。”所以朱見聞沒少聽到各代帝王的事蹟和權臣的發家史,乃至於到了中正一脈後朱見聞依然熱衷研究此道,
朱見聞那時候還叫朱見汶,自己的父王朱祁鑲雖然不是嫡出,卻也是太祖高皇帝朱元璋的子孫,所以名字中一直沿襲着老祖宗的留下的輩分和五行取名法,即使朝中有人蔘奏他冒爲正統,但是圓滑的朱祁鑲在這件事依然我行我素,強硬到底,朱見聞後來才明白,這是一種信念,以及一種對未來的信心,名不正則言不順,不光是名號,就連姓名也要正統,時時刻刻爲日後獨攬大權,甚至登臨九五做着萬全準備,當然若是爲了能攀上中正一脈的高枝,改名字與中正一脈相比也就無足輕重了,這才改成了朱見聞,
作爲朱元璋的子孫,朱見聞最喜歡聽的除了老祖宗的發家歷史,還喜歡一個人的奮鬥史,這個人就是劉邦,與朱元璋一樣,劉邦也屬於一個草根皇帝,而且相比之下,朱元璋的易怒武勇還有超強的行政能力,反倒不如劉邦的厚黑來的徹底,朱見聞認爲,作爲一個帝王最重要的是驅使別人,而不是如太祖高皇帝一般身先士卒事事親力親爲,
朱祁鑲曾經問過朱見聞一個問題,當時爲什麼劉邦會在被項羽追擊的時候,丟棄自己的子女夫人,甚至自己父親劉太公被抓住,對方要烹了劉邦的父親,劉邦都不爲所動,絲毫沒有慌亂更沒有意氣用事,
朱見聞當時答道:“因爲劉邦很聰明,知道項羽的弱點在於太過狂傲,只要自己不死,項羽就不會殺他的妻子父親,倘若是殺了,那世人必定會說什麼打不過人家就殺人家家人之類的怪話,故此,劉邦並不理會的,這正是他的高明之處,他的逃脫反而換來了呂雉和劉太公的安全。”
朱祁鑲點點頭,說出了令朱見聞終生難忘的話:“你說的有些道理,但是,我的兒子,其實在我看來劉邦根本不是太在乎他的家人,一個胸懷天下的人,在他看來還有什麼比天下更重要的,家人朋友都如同過眼雲煙一般,這些都不重要,劉邦要活下去,因爲他自私,因爲他需要留着命奪天下,這正是我佩服劉邦的地方,可能會有人說他無情無義,但是當劉邦坐上九五之尊之位的時候,誰還敢說這些,人們只會誇讚劉邦的睿智,正如你猜測的那樣,正義永遠是屬於勝利者的,兒子,記住,要想做到權力熏天,就必須有着無父無君的信念,否則總是爲他人做嫁衣,聽命於旁人而已,若是有一天,我被人抓了,但願你能比劉邦還狠還毒。”
“我兒見聞,”朱祁鑲還想喊什麼,卻被一旁的叛軍打掉了下巴,只能從喉嚨中不停地吼着,朱見聞聽了身子又是一震,思緒從回憶中拔了出來,默默地向着一旁走去,
盧韻之心中酸酸的,其實他很想下令攻城,因爲九江府的這點守軍根本入不了他的眼,但是一旦甄玲丹大軍到來,這些人就能成爲殺害自己士兵的有生力量,可是爲了朱見聞,盧韻之還是狠不下心來,對待敵人他可以做到心狠手辣,對待朱見聞他做不了那麼絕,兄弟的父親若是因爲自己而死,盧韻之會陷入深深的自責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