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無情帝王家

可是懷中漸漸冰冷的身子,讓他的心也跟着涼透了,也來不及回血月池了,直奔安離的傾心殿,只盼此女子的命格能硬一點,能撐個兩三天的話,便有的救了,只是看懷中人蒼白的臉色和青紫的嘴脣,怕是連今夜也熬不過去了。

傾心殿裡,花弄影急匆匆地撞開小姐的房門,只見雕花大牀上,鮮紅色的紗幔被小銀鉤輕輕的掛起,下襬縹縹緲緲的舞着,牀上蒼白的傾城面就若隱若現的出現在花弄影面前。

當然,更爲顯眼的,是牀前那個略顯消瘦的暗紅色背影,那是血沉大人,她認得。

“大長老,小姐她……”花弄影走近,靜靜地凝視着安離,這是她從未見過的小姐,沒有往日的冷豔疏離,已沒了那份驕傲和倔強,那張毫無血色的臉,透明的色彩,像隨時都會消失不見一樣,讓身爲女子的她,也心疼不已。

血沉擡起頭來,臉上有些疲倦和惋惜,看起來竟然可憐得很,他說:“她要死了,沒得救了。”

“不,不可能的,小姐怎麼會死呢?她方纔還好好的,不過就是一支舞,怎麼會……”花弄影不敢置信,那個高高在上,那個高貴冷豔,那個天人之姿的女子,怎麼可能會死呢?可是連藥怪血沉大人都這麼說,她不能不信,瞬間,嬌美的顏,爬滿淚痕。

“就是那支舞曲,否則,我還有解救之法,只是現在,來不及了。”血沉重重的嘆息一聲,將手撐在牀沿上,有些失落,他苦心專研數日的解藥,派不上用場了,更讓他難過的,是他一大把年紀了,好不容易看上一個有趣的女人,這麼快便要香消玉殞了。

“真的沒有辦法了嗎?就算是血沉大人,也都沒有辦法了嗎?”花弄影撲到牀邊,淚水流得肆虐,不知爲何,從主子要她假扮花吟來到安離身邊開始,她就愛上了小姐單薄的性子,認定了這個沒什麼架子卻高貴美麗的女子,如今卻要眼睜睜的看着她死亡,要她如何不傷心?

血沉何曾不想救她,只不過,安離現在氣若游絲,根本就熬不過今夜,要他如何施救?又是嘆息,道:“若是能緩個三五天,說不定還能有一線生機,可是……”

“若給你三天時間,你就能救回小姐嗎?”

寢宮半掩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花吟緩步走了進來,在看到血沉奇異的白髮和男女莫辨的傾城容顏時微微愣住了,紅着臉溫聲細語的又問了一遍,道,“是不是給你三天時間,你就能救回小姐?”

血沉沉吟,擡頭對花吟說:“應該沒有問題,煉藥原需要五天,不過我能儘量縮時至三天,姑娘此言,是有方法爲璃兒續命?”

“大人有所不知,小姐所中之毒名爲紅顏殤,是紫韻坊南若姑娘種下的,當時她便說世間若還有人能治,便僅有大人您了,”花吟說,“南若姑娘還留下一粒藥丸,說是可續三日之命,小姐一直是隨身帶着。”

血沉聽得花吟說了那句“世間唯有他能救”,美豔得如同女人的臉上揚起一抹自負的笑容,他對自己的醫術從來不曾質疑。看了看面前可人的丫頭,問道:“姑娘知道這解藥現在何處?”

花吟也不答話,直接走到船邊上,撲在牀沿上,在安離身上一陣摸索,起身,向血沉攤開手,一顆瑩綠色的藥丸便安靜地躺在她白嫩的掌心,這是南若留下的,她認得。

血沉接過來,在鼻尖一嗅,點頭說道:“給你家小姐服下吧,我現在就會血月池,三日之內,我必回來救她。”

“有勞大人了。”花吟施施然向血沉行了一禮,感激不盡的樣子讓花弄影迷惑不解,自她跟着小姐開始,這個花吟可一直沒有這般關心過小姐,難道是她看走眼了,她本就是個忠心耿耿的丫鬟,不過是話少了一些?

她怎會知道,花吟曾經是個嘮嘮叨叨的話嘮子。

血沉虛扶了花吟一把,他一向不喜歡碰女人的,往大牀上看了一眼,不禁暗歎那藥丸的神奇功效,安離的臉頰竟然恢復了些色彩,紅潤了不少,脣色也跟着健康了,得到這個認知,血沉這才放下心來,轉身欲走。

“等等,大長老,阿四和你一起去吧。”雖然有些放心不下小姐,但大長老是個不太靠譜的大夫,製毒還來勁兒,這解毒就難說了,小姐性命堪憂,三日時間一日都耽擱不得,她一定要親自看着小姐的解藥煉製出來,在親自送過來。

血沉沒有反對,花弄影當他是默許了,尾隨而去。

待二人離開,花吟這才坐到安離的牀邊,伸手撫上那張美豔無雙的臉,微笑着說:“小姐真是好命,連紅顏殤這樣的穿腸毒藥也奈何不了你,看來真是你命不該絕,你看,又有一個那樣的翹楚男子爲你憂心,你高興嗎?不知道去了那個蠻荒的汗國,你還能否這樣好命,怎麼辦呢,你那麼美,我是真的,想破壞你所有的美好呢,哪怕,你會去到另一個地方,我還是,不想看到你幸福。”

忽地,安離的睫毛動了動,花吟慌忙的收回手,又急又怯的低聲喚道:“小姐,小姐,你醒了嗎?”

“嗯,花吟,是你嗎……”安離嚶嚀了一聲,睜開眼睛,宮燈是柔和的,卻還是讓昏睡了一陣的安離適應不了,擡起手來掩住眼睛,從指縫中,她看到了她的小花吟,還是和曾經一樣,在爲她擔心嗎?

“是我,小姐,是花吟啊。”

“花吟,看到你,真好,”安離說,“如果我死了,你便出宮吧,去尋找你的幸福,最是無情帝王家,永遠也不要與皇宮扯上關係,永遠……”

花吟低着頭,神色怪異,她說:“小姐不會死的,藥怪血沉已經去血月池取藥了,相信三日內定能回來。”

“是麼?”

花吟點頭,便沉默了。

不多時,寢宮外開始喧鬧了起來,緊接着便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然後有人敲門,是個新調過來的小宮女,聲音綿綿軟軟的,很動人:“花吟姐姐,小姐醒了嗎?夜幽大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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