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一陣敲門聲,是那個青衣隱士。
“侯爺,花吟姑娘求見。”
“花吟?”安離凝眸,這小丫頭喜歡君無玦,如今誤以爲君無玦是她所殺,該是對她恨之入骨吧?想她來這異世,花吟算是頭一個讓她上心的丫頭,被她恨着,真不是什麼好事呢。“讓她進來吧。”
風點點頭,從門外道:“讓她進來。”
“是。”青衣隱士答道,語氣乾脆利落,在安離聽來卻顯得有些熟悉,一時又記不起是誰。
花吟推門進來,纖細的手臂上挎着一個不大的包袱,繡着精緻的蘭花,淡雅清新,一如她給人的感覺。
“小姐,奴婢來問何時啓程?”花吟恭恭敬敬的跪下,低着頭謙卑地說。這樣的花吟,風沒有在意,安離卻有些心痛,可不就是初見時的模樣嗎?忘了她教的所有規矩,是想要忘了她嗎?
“啓程?”風將她的來意猜得分,但還是故作不知的問道,眉宇間有些不悅,“你要去哪兒?”
“回侯爺的話,皇上有旨,讓奴婢陪同小姐進宮,入住清心苑。”花吟態度大好,乖巧得讓人心疼,安離看着,眼睛開始酸澀,伸手欲扶了她起來,卻被她躲開了,花吟擡起頭望了安離一眼,道:“奴婢身賤,豈敢勞小姐攙扶,小姐如此,折煞奴婢了。”
風終於發現了花吟的異樣,不解的說:“花吟姑娘今日,似乎不大一樣,莫非是因爲君將軍……”
“風,既然花吟來了,那麼璃兒也就不多留了,就此別過,保重。”安離說完,也不顧地上卑微的花吟,徑直打她身邊走過,心裡難受,卻不溢於言表,這是安家人的處世之道。她安離便是這樣,不管心中所想,只看原則,既然花吟不願領情,她又何必作踐自己,向她低頭?
爲男人而不顧姐妹之情的女子,不值得她安離同情,哪怕,那人和安心有一樣甜美的笑容,她亦不會姑息。
只是,心知道,她在乎,所以纔會打斷風的話,僅僅因爲,花吟一個受傷痛苦的表情。
安離沒有看到,花吟擡頭的那一瞬間,眸間淚光閃動,有失望,還有怨恨。其實,她心中是有小姐的,即使她殺了三公子,她,還是願意相信她,只是,她連解釋都沒有,如今的冷漠,不比當初君丞相府裡的一衆夫人更爲殘忍嗎?看來,她終不過是個丫鬟,而她,卻是萬衆矚目的小姐,就算被打入冷宮,她也依然是她的下人,下人!
花吟慢慢的起身,跟了出去。
目送兩位美人離開後,風吩咐那個清秀的青衣隱士,道:“你,送小姐進宮,暗中保護,若有差池,你便不用回來了。還有,留心那個丫鬟。”
“是。”青衣隱士壓低聲音,跪下領命去了。
風望着窗外,今夜風輕雲淡,月朗星疏,難得的好天氣,只可惜,這窗邊的樹,太大,生生的遮住了美景。風鳳眸微眯,迸出危險的氣息,過去的一年,他爲万俟聖昕而活,今後的人生,他爲璃兒而爭。
總有那麼一些人,要爲自己所犯下的錯,付出代價……
安離出了客房,心中煩亂不安,花吟在後邊不緊不慢的跟着,氣息也不穩,有些喘,想是跟不上安離的步伐,累了。
身後的人,也在不緊不慢的跟着,距離拿捏得當,氣息很淺,但安離還是察覺到了,那股子潛在的殺氣。讓她疑惑的是,她們身後,僅有一人,便是風手下的那個“清風吟”隱士,風自然不會想殺她,看來這個人,有古怪。
馬車候在相府門口,一名黑甲的侍衛坐在車上小憩,睡得不深,安離等人的腳步聲一近,他便醒了。
和所有初見安離的男人一樣,侍衛先是一愣,而後跳下馬車,抱拳單膝跪地,道:“屬下無仇,奉皇上之命,送娘娘進宮。”
“叫小姐吧,我不是什麼娘娘。”安離淡淡的說完,上了馬車,花吟有意攙扶,被她不着痕跡的躲開了,花吟此時仍對她有芥蒂,她不信任何對她有疑心的人。
自稱無仇的侍衛又是一愣,傳言道君心璃是個媚惑君心的狐狸,不想卻是位傾城佳人,被人恭維不驕不躁,打入冷宮不哀不怒,論氣質容貌,更甚當今皇后娘娘幾許,在他看來,倒真真是位難得一見的奇女子,只可惜,要在冷宮那等淒涼之地終其一生了,天妒紅顏,果真不假。
侍衛愣神的當兒,花吟也上了馬車,嬌俏的一簾劉海遮住了杏眼,也遮住了她心中的妒意。
“娘……小姐坐好了,屬下這就啓程了。”侍衛揚鞭,駿馬嘶鳴,在夜空下顯得異常淒厲。
不聞軒門口,風靜靜地站着,目送馬車離去,久久不能回神,璃兒,等着我,我會帶你離開,離開皇宮,離開陰謀,等我……
“爺,夜寒風疾,您還是早些回去歇着吧,明兒個還要早朝呢。”老管家將一件披風按在風肩上,慈愛的說,他是不聞軒的老管家了,在這裡呆了近二十年,早些時候,這兒可不叫不聞軒,而叫鍾離將軍府,是万俟武的第一任皇后鍾離卿兒進宮前的舊宅,直到一年前,風才向万俟武討了此處來,更名爲不聞軒,雖然他跟着他的時日不長,對這個新主人卻是極爲敬重的,不知爲何,他總能在新主人身上,看到些前主人鍾離卿兒的影子,想來二十多年了,鍾離卿兒若還活着,孩子也該是這麼大了吧,他記得,她當年答應爲万俟武出征大歸汗國時,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還是個大孩子……
“是啊,還要早朝啊。”風重複了一句,移步入了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