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風的問題,万俟聖昕只是雲淡風輕的一笑,眉宇間溫柔如水,倒不像是性格乖張的秦王殿下了,他深情地握住安離冰涼的手,道:“璃兒中了毒,我豈又不救之理?就算等待我的是死亡,只要能救回璃兒,一切也是值得的。”
風不再說話,換作是他,他亦會如此選擇,可是心裡,卻對秦王的做法是不贊同的。
“殿下放心,只要屬下還有一口氣在,定會確保殿下和小姐的安全。”風的眼中閃爍着堅定,一個是他無法背叛的救命恩人,一個是他無法能到的心上之人,他本應該用生命來保護,不是嗎?
万俟聖昕當然是相信風的,一年來,他從來都忠心不二。
“無玦已經通知了西如,到了妖滿樓,自然有人接應我們,璃兒一定會沒事的。”万俟聖昕說這話的時候並不那麼自信,畢竟西如並不是善良之輩,比起纖纖弱質的南若,她不是善茬,雖然是故友,但那個陰晴不定喜怒無常的女人,不一定就會買他的帳,要救璃兒,只怕還要費一番周折,或許西如不會讓他吃閉門羹,但爲難是必然的,特別是,他與西如之間……
自從帶她離開的那個男人走後,西如可以說是一個怪物,喜歡俊美男子,並且開起了勾欄院,妖滿樓是她手下最大的專收男伶的地方,據說美男無數,個個都是萬里挑一的品貌。
“殿下,你明明知道,西如她對你……”
万俟聖昕面色一沉,風的話生生的被哽在喉嚨裡,這是殿下不願提及的,畢竟,被一個男伶院老鴇喜歡,並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即使西如生得國色天香,一點不弱於南若的容貌,相反地,她更美,特別是一雙狐媚的眼睛,像是能勾魂一般。
要說這西如,也是個傳奇人物,雖然和南若師承一派,但卻沒能得到真傳,和男人私奔而走,對於南若精通的琴棋書畫她是一竅不通,倒是把一門邪功練得出神入化。據說還是個製毒煉藥的好手,而這雪霽並蒂蓮就是她爲了煉製新藥而從一名經商遊歷的富商處高價得來的。
至於西如和万俟聖昕之間,也算是有一段孽緣,西如被帶她出走的男人拋棄了,意欲投湖自盡,正巧自以爲行俠仗義實則多管閒事的秦王殿下路過,好心救下了她,就像所有惡俗的故事一般,英雄一朝救美人,美人暗自將心許,西如喜歡上了風流倜儻的万俟聖昕,想跟他回大漠,卻被不拘小節直言不諱的秦王殿下直白的拒絕傷得遍體鱗傷,最後,只能怏怏不快的回京城開起了妖滿樓,但心中,卻是一直對秦王念念不忘。
安離的意識很清晰,連万俟聖昕輕微的喘息聲都能聽清,兩個不凡的男子爲她着急,她自然也是心知肚明,特別是近在咫尺的秦王殿下,那種擔憂讓她如何下得去手奪他的性命?一個是對她威脅又下毒邪惡樓主,一個是對她一見傾心無微不至的秦王,她該作何選擇?是幫司寇千傲的大逆不道,還是,做万俟聖昕的亡國寵妃?
心下苦笑,或許她的選擇,並不重要,司寇千傲不是說了嗎?只要他能解毒,日晝王朝便在他的掌握之中。
“籲一”君無玦勒住馬,車子晃盪了幾下,停下,花吟紅着臉含情脈脈的窩在君無玦的懷中,嬌羞的很。她竟然在心上人的懷中,多希望這段路能再長一點啊,妖滿樓不是在城郊嗎?怎麼這麼快就到了?
君無玦卻不理會花吟的抱怨和不滿,直接漠然的推開她,回頭對馬車裡喊:“殿下,妖滿樓到了。”
“嗯。”万俟聖昕低低的應了一聲,輕輕抱着安離,準備下車,卻被風拉住了,万俟聖昕有些不悅,蹙眉道:“風,你幹什麼?”
似乎從見到璃兒開始,風就變得彆扭了,他是真的失了心吧,可惜,偏偏是安離,換作他人,就算是天女仙子,他也會不惜任何代價爲他得到。
“殿下真的打算這麼去見西如?”風意有所指的看了眼安離,問道。
万俟聖昕順着他的目光,看到安離絕美的臉,青絲未綰如瀑,素面朝天若仙,並無不妥之處啊,万俟聖昕有些不耐,撥開風的手,不解的問:“有何不妥?”
“殿下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西如對你有意,你非但拒絕了她,還惡語中傷,雖然她不是個小氣的人,但畢竟還是個女子,現在殿下帶了個女人去見她,還是你的準王妃,殿下認爲她會乖乖拿出雪霽並蒂蓮爲安離小姐解毒嗎?”
不知何故,風在說這番話時,万俟聖昕在他雲淡風輕的臉上找到一抹竊喜,不自覺的心中有些不快,特別是察覺風的話不無道理時,更是心煩意亂,沒有女人會拿出心愛之物救自己的情敵,像西如這樣的魔女,說不準只會下毒加快安離的死亡。
万俟聖昕沉吟了一下,看看安離,又看看風,突然大笑:“風,本王再提醒你一次,注意你的措辭,拿掉“準”字,璃兒是我的王妃。你就放心吧,我一定會讓西如拿出雪霽並蒂蓮的,有本王在,不會讓璃兒有分毫差錯,西如喜歡本王沒錯,但也沒必要傷害璃兒啊。”
“殿下,你真的不瞭解女人,”風搖頭笑了,道,“女人嫉妒起來可不是小事,如果你想救璃兒,就把她交給我。”
“難道不近女色的風丞相就瞭解女人了?把璃兒交給你?”万俟聖昕的桃花眼,此時幾乎能噴出火來,他就知道,風不懷好意,竟然這樣明目張膽的打璃兒主意。
風被万俟聖昕的佔有慾驚到了,無奈的聳聳肩,風解釋道:“殿下放心,微臣沒那個意思,只是出於謹慎,殿下可將安離小姐暫時交給我,只要說她是我的妻子……”
“不行!”万俟聖昕想也不想的一口回絕,抱着安離的手又緊了幾分。
“殿下,我希望你考慮清楚,關乎璃兒的性命,草率不得,如果你堅持要讓璃兒涉險,那麼就別怪風得罪了。”風說完,果斷的閃過身去,一把奪過安離,護在懷中,万俟聖昕雖然盛怒,但也沒有動手,只是輕輕地嘆了口氣,道:“罷了,你說的也有道理,現在不是爭論這些的時候,先下車吧,當務之急是趕快找到西如,璃兒的時間不多了。”
安離聽着,長睫毛微顫,依舊沒有轉醒。
妖滿樓的規模,一點也不輸給紫韻坊,要說也是師門不幸,這南若西如兩師姐妹竟然都幹起了這行,一個高級妓院,一個男伶歌訪,卻也都是有聲有色,在京城可謂人盡皆知。紫韻坊越發的高雅了,傳授宮廷歌舞,也算陽春白雪,但妖滿樓卻是朝廷的禁忌,爲自命清高的高官賢士所不齒,但論生意,卻一點不亞於紫韻坊,來這裡的夫人小姐,那個不是達官顯貴,富商名家?爲男顏一擲千金的也是大有人在。儘管如此,但因日晝王朝相對保守,妖滿樓再受歡迎也只能在城郊,當然,這一點也是很多夫人們看好的,畢竟,這樣她們行爲不檢點的影響也會小一點。
“哇,這妖滿樓真的好氣派哦,竟然還是金字招牌。”花吟驚訝的瞪着本就圓鼓鼓的大眼睛,捧着心口感慨道。
君無玦鄙夷的看了她一眼,冷冷的說:“那是黃晶石,只有鑲邊是黃金。”
“呃,人家說的就是邊邊上的黃金啊。”花吟赧然,聲音細若蚊吟,心想真是丟臉,竟然在三公子面前表現得那麼孤陋寡聞。
君無玦也沒理會她,自顧自的跟在秦王身後。
最後,万俟聖昕還是聽了風的建議,雖然不情不願,但最終,抱着安離的人,是風。
幾人來此的目的不變,身份卻不同了,安離不是秦王的準王妃,也不是秦王妃,而是風丞相的心上人,現在中毒生命垂危,作爲朋友,秦王殿下出手相助義不容辭。這樣,出於秦王的救命之恩,西如不會見死不救吧。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走進了妖滿樓,万俟聖昕自以爲低調的含着微笑,一雙桃花眼瀲灩生花,妖嬈的有些張揚;風低着頭,但那股子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謫仙氣質依舊渾然天成,不經意間奪走了衆人呼吸;君無玦冷着臉,俊顏如冰,但偷看他的目光也是不少,儘管其中包括了身邊的小花吟。兩個女子也是男人們目光的焦點,花吟的嬌憨可愛,安離的風華絕代,無一不是罕見的絕色。
這樣一羣出類拔萃的人同時出現,讓一向喧鬧嘈雜的妖滿樓靜得出奇,以至於樓上雅間拔尖的女高音尤爲清晰。
“青宸,你別給臉不要臉!本小姐看上你是你的福分,你最好現在就跟我回郡主府,否則,我立馬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