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師,麻煩你幫我求求情,我真的有不得已的原因才耽擱了,行行好,行行好。”斐小伍跟在後面苦苦哀求。
胡高招牌式地聳聳肩,表示愛莫能助。
“行行好,行行好。”
她覺得小辮子爲人和氣,決定發揚一不要臉二不要皮的牛皮糖精神。
長長的走廊,宛如藝術的宮殿,兩面牆上掛滿了各式作品,爭奇鬥豔。
咦,有一個年輕男子倒立在牆上,行爲藝術?
“他在作什麼?”
胡高隨口答道:“犯了規矩,倒立罰唄。”話音莆落,就聽到咚地一聲,他轉過身來一看,好傢伙,某女已經頭朝下腳朝上了。
“喂,沒用的,別自找罪受了。”
據他所知,遲楓做出的決定從來沒有更改過,況且他最不能容忍的兩件事:一是一切不乾淨的東西;二是不守時間。
血液逆流,斐小伍鬥志越發高昂:“我不管,他不答應我就不下來。”
“啊——”
胡高摸了一下頭,乖乖,以爲遲楓夠固執的了,這丫頭好像跟他有得一拼啊。
有戲看,過癮!
“我叫斐小伍,新來的徒弟,前輩你呢?”挺無聊的,正好跟前輩聊聊,拉拉關係,以後可是同事呢。
前輩或者正感孤獨難耐,有她作伴,樂不可支。
“我知道你,嘿!你膽子可真粗,第一天居然敢玩遲到。叫我浩子吧!我們這講究實力爲王,平時都很隨便。”
“嗯,那浩子......前輩,你犯了什麼錯?”總覺得不加個前輩怪不禮貌的。
那邊也懶得糾正了,嘆了一口氣:“我們老闆有三不接你聽說過吧?”
“什麼叫三不接?又是哪三不接?”
斐小伍一聽更來了勁。
浩子前輩從鼻子裡哼了一聲:“你連這都不知道,還想作他的關門弟子,告訴你吧:俗氣的不接,低端的不接,醜陋的不接。”
頓了頓,他接着道:“我這一單本來都設計好了,可是顧客臨時要求修改,我依顧客的意思改了,這不,被老闆知道了,說我媚俗。”
老天,早就聽說遲楓不合時宜,現在看來還真是不假。
其實,藝術與市場的完美結合纔是最高境界,斐小伍倒是覺得老師太過執着了。
“不過跟着他可以學到很多東西,所以雖然苦點累點捱罵挨罰多了,我們也認了。”
不時有人匆匆而過,看到兩人倒立在牆上聊得熱火朝天,不禁打趣:“喲,浩子,你這罰可羨煞旁人了,還有小mm陪罰陪聊。”
“滾粗,你羨慕要不我倆換?”浩子氣得爆口,那些人掩口而去。
兩個小時後,浩子的時間到了,走之前還特意跑到她面前揮舞拳頭:“加油,斐小伍!”
“吼吼,我會的。”
受不了了,快支撐不住了啦!她咬着牙給自己打氣。
時間一分和秒過去,走廊上熱鬧起來,應該是到了下班時間。
一雙雙精緻的、款式不同的鞋子從她的眼前飄然而過。
“噢買嘎蹬,你怎麼還在這?楓,我看?”
是胡高的聲音,似有意幫她說話,不過求情的話沒說出口便被人打斷了。
“你想幫她也可以,那你去替她。”隨着這一聲,一雙鋥亮的意大利純手工皮鞋從她的眼前飄然而去,並漸行漸遠。
太不紳士了吧!她雖然不是嬌滴滴的大小姐,可也是弱女子一枚,一點也不憐香惜玉。
想想,遲睿雖然冷酷,可除了晚上,白天可是從來沒讓她吃過一點苦頭的。
“我可不捨你失去手指......”
耳邊驀然響起這句,斐小伍心中一暖,越想越覺得他的潛臺詞也許是:我可捨不得你被人欺負。
只是他那個人不擅表白,所以才說得這麼含蓄吧!
“唉!何苦。”
只聽見胡高嘆息着也走了。
救命啊!
斐小伍覺得自己快要死了,兩隻眼睛前面無數個小金星在閃爍,額頭上細汗淋漓。
更要命的是肚子餓得咕咕叫,兩條腿只打彈,隨時都有可能倒下來。
“嘖嘖嘖,她這是要幹嘛?”
“苦肉計唄。”
“唉!怪可憐的。”
大概一個小時後,紅男綠女們又彔彔續續地回來了,經過她時,有驚歎的,有鄙夷的,有同情的......
小伍,挺住,別倒下!
她咬緊牙關。
可是爲什麼天花板在轉,地板也在晃,艾嗎?不行了,接着兩眼一黑.....
“喂,把她給弄醒,我這裡又不是睡覺的地方。”
“這不太人道吧。”
人再次醒轉的時候,意識還不太清晰,隱隱約約地聽到有人在說話。
“說正經的,楓,你打算留下她嗎?”.
斐小伍一下子清醒了,依舊閉着眼睛,耳朵恨不得豎起來聽,心裡則一遍遍地祈禱:大師啊大師,千萬要手下留情啊。
“留下查看,以觀後效。”
話音未落,沙發上的人騰地坐了起來,嚇了那兩人一跳,一起看過來。
“真的?唉喲!”裴小伍太高興了,不想樂極生悲,人又重重地摔了下去,這才發覺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
“還賴着幹嘛?起來吃飯,吃飽了做事。”
這聲音,明媚動人,不啻天降倫音。
“是,老師!”一聲又脆又響,狂喜,瀰漫心頭。
遲楓,是一個傳奇,三十歲不到獲得大師頭銜的,宇內只此一人;
遲楓,是一座豐碑,無數設計人以他爲榜樣,孜孜不倦地追求着;
遲楓,更是一尊偶像,成爲他的關門弟子,是無數設計學子的夢想。
如此,夢想成真,由不得她不欣喜若狂。
還有,近距離看起來,老師實在是太帥了,有木有!
前額一綹流海淺淺地覆蓋在眼睛上,他的眼神好清澈,像嬰兒一樣純淨。
二十五歲,正是處於男孩與男人之間的年紀,成熟與生澀交織在一處,那一縷獨特的魅力,越看,越令人心碎。
而此刻,男子正醉心於手上的泥陶,朝陽斜射進來,在他的身上鍍上了一層薄金,此景,如一副畫卷,說不出的動人。
真好!
她自心底,由衷地發出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