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傷跨年夜（二）
圍觀的人都能看出喬嫣酒勁上來，暈乎乎的了。衆人神情不一，有的一副看好戲的表情，有的爲她捏一把汗，還有的是事不關己的淡漠。
喬嫣要喝第二杯酒的時候，鍾愷就想上前制止，卻被萬星扯住。“人家男朋友都沒有阻止，你出什麼頭。”萬星和鍾愷之前也看到了尉遲弘。
鍾愷不知道該怎麼跟萬星解釋，只能暫時作罷。但是看到喬嫣暈成那樣了還想喝第三杯酒，他再也忍不住了。正準備衝上去，尉遲弘卻已先一步到了喬嫣面前，他的手壓住了她握着杯子的手，壓得又緊又用力，他的聲音裡帶着命令意味：“不許再喝了！”
“不許？”喬嫣目光迷離的瞪着他，他有什麼資格“不許”她做什麼。她心裡恍恍惚惚的，有些不真實感。他強硬地奪過她手中的酒杯放下，在一片譁然聲中，將她帶離了表演場地。
喬嫣覺得腳步虛飄飄，就像踩在棉花上一樣，只能倚靠在尉遲弘身上，任他摟抱着到了座位上。
尉遲弘招手喚來侍應生。“給她一杯冰茶。”
冰茶很快送來，尉遲弘把茶杯送到喬嫣脣邊，依舊是命令的語氣：“喝一點！你一定頭暈發熱得厲害，冰茶會讓你舒服一些！”
“我不喝！偏不喝！”喬嫣身子一偏，半杯冰茶都灑在她的領口處，流淌到肌膚上，冰冷而又溼膩，她悚然的打了個寒戰，腦筋有些清醒了，思想就瘋狂奔馳起來，受創的感情驀的回首，她的語氣裡帶着極深的怨恨和憤懣，“你滾開！既然你不要我了，還管我幹什麼！”
尉遲弘盯着她，她的憤怒和憔悴像鞭子般抽痛了他的心臟。“聽話，我知道你很難受。”他放柔了聲調，取了一張紙巾要給她擦拭。
“我不聽！”喬嫣擋開他的手，搖搖晃晃的要站起身來，“我找你哥去，我看到他了。”
尉遲弘用力扯住她，她就脫力地跌坐在他的腿上。
“不準去！”尉遲弘蹙緊眉頭，眼底的火焰在跳動，他下頦的肌肉繃緊了，似乎在努力壓制某種思想。
喬嫣看着他，即使是在醉酒的頭暈目眩中，她也可看出他正陷在一份矛盾的掙扎裡。“我今晚是爲你而來的。”他終於說了出來。
“哦！”喬嫣輕哼着，“你爲我而來？來撮合我和你哥嗎？好，那你去把他找來，我要和他好好談談。”她點點頭，酒意發作愈發厲害了，她眼前的尉遲弘，忽然變成了好幾個，她笑了起來，含笑的眸子裡蒙上淚霧。“你看到了，我很寂寞，很孤獨……”她吸吸鼻子，想放聲大哭，“你好狠心，走了就不回頭。既然這樣，就不要再來惹我，我不是讓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她說不下去，暈眩和悲痛征服了她，她已經弄不清楚自己在說什麼。她的頭俯了下去，伏在桌面上，把面頰埋在臂彎裡，開始無助的、壓抑的低聲飲泣。
她那啜泣聲撕碎了尉遲弘最後的面具，震痛了他的神經，他望着她那聳動的肩頭，濃密披瀉的黑髮，咬緊牙關，站起身來，一語不發的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披在她那顫抖着的肩頭上。
她倏然驚動，擡起頭來，把那外套推落到地下，悽怨而惱怒的看着他。“不要惹我！”她藉着酒勁使性子，把胸中的怨氣全發泄出來。
尉遲弘俯下身去，拾起外套，再披到她的肩上，他在她耳邊低語：“你醉了，我帶你回家，好嗎？”
“不好，我不回家，你走開，不要管我！走開……”喬嫣的聲音低弱了下去，意識在幻散，她開始反胃、想吐，各種嘈雜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包圍而來，轟炸着她的意識，她不能思想了。
尉遲弘想扶起她，她掙扎着，東倒西歪。他再也顧不上週圍那些好奇的眼光，將喬嫣一把橫抱了起來，用自己的西裝外套裹着她。
喬嫣想掙扎，想說話，她還有一點殘餘的意識，可是，一陣暈眩征服了她，她的頭歪向那結實而堅定的臂彎裡，什麼掙扎的力氣都沒有了。
走出黑貓公館，冷風迎面而來，尉遲弘不禁打了個寒戰。外套寄存在黑貓公館裡面，他根本沒心思去取，上身只穿了一件單薄的襯衫，寒風一直瑟瑟然在巷陌穿梭，任他再強壯，也冷得發顫。好在懷裡還抱着喬嫣，能從她身上汲取些許溫暖。
而喬嫣並沒有醉到完全人事不知的地步，尉遲弘走路的顛動引起了她強烈的反胃，她直想吐，但她還有意志力去克服那想吐的感覺，不能弄髒他的衣服。但是冷風吹個不停，嘔吐感越來越強烈，她拼命忍着，難受得很想哭。終於，她被抱進了一間溫暖的屋子，她再也剋制不住，開始大吐特吐起來。
恍惚中，有人在爲她忙着，尉遲弘，還有阿秀姨。恍惚中，她鬧得天翻地覆，哭着說着呻吟着，然後開始大笑，笑夠了又低低詛咒着“混蛋”……有人用冰毛巾壓在她額上，她被強迫的喝了些什麼，好像有人在脫她的衣服，她迷糊地想要抗拒，但是，她的眼皮好沉重，睡意像驅不散的惡魔，她抗拒不了，閉上眼睛睡着了。
尉遲弘將喬嫣抱到牀上，想爲她換衣服，一開始能感覺到她的掙扎，但很快她就不動了，蜷縮在他的懷裡，像只乖巧的小貓。終於安靜下來了，他吁了口氣，望着那張沉睡中的臉龐，眉端輕蹙，闔着的眼瞼下是好長的兩排睫毛，鼻子小巧挺翹，緊閉的嘴脣薄薄的，可憐兮兮的，還有下巴到頸項的美好弧線……他溫存的用手背摩擦她的面頰，情難自禁的俯下頭，他的嘴脣輕輕的落在她的脣上，這一碰就難以自持，他迷戀她的脣，由淺至深地輾轉吸吮。手也不受意識驅使地將她身上的黑色晚禮服緩緩拉下。
喬嫣忽然醒轉了過來。她的眉頭輕顰了一下，長睫毛向上揚了揚，露出一對霧濛濛、水盈盈的眸子。輕蹙的眉峰惹人憐愛，眼波如月如水如清潭。她試着移動了一下身體，發出一聲低低的呻吟。被他吻得紅潤而美好的脣，微微的顫動着。
尉遲弘的身體微微一僵，他不想讓喬嫣認爲，他是趁着她醉酒佔便宜，特別是在方纔被她罵了無數聲“混蛋”的情況下。但是，那羽扇般的睫毛輕輕一閃，又蓋了下去，她的眉頭蹙得更緊了。
尉遲弘不敢再亂來了。他想讓喬嫣平躺，目光一往下，呼吸卻又開始急促起來。喬嫣身上的晚禮服已被他褪至腰間，禮服是露肩的款式，她沒有穿文胸，只貼了乳貼，那豐滿玲瓏的身段幾乎完全裸呈在他的眼前，圓潤高聳的頂端欲遮還羞，極盡誘惑，性感身材香豔欲滴，引起他一陣遐思綺想。
他兩眼直直的望着，心臟狂跳，喉嚨緊縮。手也被誘惑着，向那慾望之端探索，但瞬間又觸電般的縮了回來。他眼前掠過許許多多紛雜的影子，這些影子如同電影中變型的特寫鏡頭，交迭着對他撲了過來。這些影子撲向他，撲向他……像一把把利刃，忽然從他心上一刀又一刀的划過去，他痛楚的咬緊牙關，額上幾乎冒出了冷汗。
他不得不關掉了燈，度過了這陣子痛楚後，纔在黑暗中爲她換上睡衣。
尉遲弘和喬嫣離開黑貓公館後，其他人仍在繼續享受着跨年雞尾酒會。海昊逸和莫語晴專注於跳舞，從始至終沒有換過舞伴。除了中間有事離開一陣子外，他基本整晚都和莫語晴在一起。
海昊逸的手原本是輕扶莫語晴的後腰，不知什麼時候，他的胳膊已經摟住了她，讓她緊緊的貼着自己，他的面頰幾乎和她的依偎在一起。莫語晴也沒有抗拒，緊靠着他，深呼吸，不說話，舞步卻開始零亂起來。
終於，海昊逸的嘴脣湊在她的耳邊。隨着音樂的節拍，他很有韻律的帶着她滑動，卻在她的耳邊輕聲而正經的說：“我請你跳舞，其實只是想和你靠近一點，因爲……我有很多話想對你說。”
莫語晴的舞步更亂了，她羞澀地把頭側向一邊，不肯跟他貼面。
“語晴，”海昊逸喊，由於她的閃避而心慌起來，他沒有把握，既渴望得到，又恐懼失敗，他覺得心臟都跳得不規律了。
“你對我……有沒有感覺？”他輕推開莫語晴，想看她的臉，她躲開。可是，音樂停了，她不得不停下來，等待另一支曲子的開始。於是，他看到了她的臉，她的眼睛，還有慌亂的眼神。
“回答我！”他請求的，“爲什麼不說話？是……不忍心拒絕我嗎？”他咬了咬牙，閉了閉眼睛，“我準備接受打擊，你……說吧！”
莫語晴覺得不能再沉默了，不能讓他誤解。她對他是有感覺的，但是，她沒有真正談過戀愛，把握不好自己的感情，對他也不夠了解，不敢隨便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