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怎了,自從心中有了擔憂之後,現在但凡這黃粱鎮中有一點風吹草動。
柳白都會聯想到自己孃親身上。
就比如說此刻,柳白從這街上走過,就聽着好幾個百姓說,有人撞了祟。
還不少,一上午就聽了好幾回。
甚至有那麼幾個年老見識多的老翁,更是斷出,邪祟又要爆發了。
可這離上次邪祟爆發,還不過倆月的時間。
怎麼可能是又要爆發了?
柳白跟司徒紅自是知道上次邪祟爆發是什麼緣故的,難道說,又是陰脈那邊出事了?
這麼一想,還真有可能啊。
上次就是孃親出門,去了陰脈,然後邪祟爆發了。
這次又是孃親出門,然後邪祟爆發,估摸着孃親這次又是去那了?
正當柳白想着的時候,司徒紅卻是彎下身子,小聲道:“應該不太可能是陰脈出事了,因爲現在短刀幫的老祖還在那守着。”
“那個……紅姐?”
柳白一聽,立馬想起了胡尾跟自己講的血食城三絕,裡頭就有紅姐的腿。
“嗯。”
司徒紅輕輕頷首。
這麼一說,也確實是,人家養了陰神的老祖都在陰脈那邊守着了,怎麼都不大可能是陰脈出了問題。
那這次又是什麼緣故?
還是說,陰脈連同那紅姐,一塊出了問題?
柳白也想不明白,他只是看着鎮長趙久帶着一夥子百姓,張羅着去給土地爺上香。
真要邪祟爆發了,到時還得土地爺出力。
鎮長趙久見了柳白,甚至都還停下來打了個招呼詢問,問他怎麼沒去馬老爺那。
柳白又問怎麼了。
趙久說沒什麼事,就是邪祟並起,馬老爺現在又在往各個村子送少年了。
一旦邪祟爆發,他那馬家莊子必定又是首當其衝的地方。
護佑不了太多人的。
趙久事急,只是匆匆說了幾句,就帶着那些百姓離開了。
柳白又在鎮子裡走了一陣,結果發現到處都是從田裡回來的百姓,一個個都是行色匆匆。
聽了幾句,柳白便曉得了,是這大白天,都有邪祟從老樹林子裡鑽出來叼人吃。
這次鬧的邪祟,兇得很!
柳白自是不怕的,且不說他自己就是個燒了靈體的走陰人,實在不行,家裡都還有柳娘子的兩張人皮。
孃親這麼強,她的人皮也差不了吧?
再不行的話,還能喊真娘降世。
只是看了一陣,柳白總覺得少了點什麼……哦,是沒有小草在自己耳邊絮絮叨叨的說話。
司徒紅只會走到哪,跟到哪,柳白不問,她就不張嘴。
沒什麼意思,柳白也就回了家,只是剛在家中待了沒多久,他就聽到有人在敲門……不,是在拍門,還很急促。
鐵定不是司徒紅,她就住自己隔壁,有事也不會這麼敲。
難道又是馬老爺?
柳白開了門,發現門外頭是個有些陌生的男子,但多看了幾眼,柳白也就想起來了。
這人是胡尾他爹,和柳白有過幾面之緣。
“柳……柳……柳公子。”胡父張了幾次嘴,都沒想到該稱呼柳白什麼。
“嗯,胡叔你說,怎麼了?”
“胡尾出事了!柳公子你能不能去看看。”胡父看起來很急,雙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胡師兄出事了?他怎麼了?”
柳白也是有些詫異,他剛想說去喊馬老爺了沒,可再一想,如今這情況,也沒有哪個普通人敢去馬家莊子了。
柳白也不敢冒這個險去。
“他爺今早去了地裡,然後回來撞了祟,胡尾說他去看看,然後等他回來後,也撞了,這會還在家裡暈着。”
胡父急地兩眼通紅。
“胡叔你別急,我這就去看看。”
胡尾對柳白還是很好的,當時只一見面,就送了塊虎骨,後邊也多有照顧。
在血食城裡的時候也是,到了吃飯的時候,胡尾都會給柳白盛飯夾菜,完全就是當成自己弟弟一樣照顧。
現在胡尾遭了難,沒道理柳白可以裝作不知道。
更別說現在胡尾他爹都上門來求了。
柳白匆匆回家取了自己的鋸子,挎在腰間,便跟着胡父走了。
許是看着柳白跟上來了,胡父也安心了些,這纔想起來了更多的細節。
“那地兒還就在我們胡家坳裡邊,離着不遠。”
“今早我爹,就胡尾他爺偏要出門,他們上了年紀的就是這樣,閒不住,本來也都還好的,可誰知道今天那邪祟偏偏出了門。”
“鬧成了這樣,還把胡尾給搭上去了。”
胡父說的前言不搭後語,還很急,想到什麼就說了什麼。
“那地兒是個窪地,之前有次也有人說在那撞了鬼火,但胡尾點着火去燒了幾次,說沒問題的。”
“對了,今早我爹回來的時候,也說了,他說他看到個穿綠衣服的人趴在那裡,像是個老癩蛤蟆。”
柳白就這麼聽着,也沒插嘴搭話,兩人很快就來到了鎮子東邊,過了橋,就算到了胡家坳了。
胡尾這次也沒在家躺着,而是被搬到了祠堂裡邊。
柳白跟着過來,現如今,鎮子裡邊幾乎沒人不曉得柳白這個小小的走陰人了。
見了,紛紛把路讓開。
平日裡這些人見到柳白,都會笑着打招呼的,但這次臉色都很是沉重。
胡父走在前頭,見族長鬍乾都在這門口等着,偌大的祠堂裡邊竟然沒有一個人。
“怎麼了?”
“怎麼都不進去啊。”
胡乾拄着柺杖,臉上的皺紋都擠作一團,“這次的祟,鬧的兇啊,剛胡尾在這躺着,八錢和老坎都說幫忙照看着點,可只是走近了些,就也遭了邪。”
柳白聽了這話,也是稍稍一驚,連忙點了火。
三盞命火“嘭”地升起,周圍的胡家人就好似找到主心骨似得鬆了口氣。
“柳家公子,伱看着點,不行就趕緊退,可別把自己搭進去了。”
胡乾嘆着氣,周圍其他的胡家人也都是這麼說。
不管這結果如何,至少說的這話,就讓人很是鬆心。
柳白點頭應了聲,也就拔出那單手鋸,走了進去。
可沒曾想,只是剛走進屋,一旁就竄出把條椅,在他腿上不停地蹭啊蹭。
是這胡家的宅妖!
“柳生啊,好久不見,可算是見到你了。”
柳生……柳白這些天看多了書,知道這是這世界對讀書人的稱呼。
沒曾想這宅妖竟然會這麼稱呼自己。
“他們幾個是怎麼回事?你曉得不?”柳白指着地面躺着的胡尾他們幾個,朝宅妖問道。
可沒曾想,剛還很是雀躍的宅妖,在聽着這話之後,就有些猶豫了。
它轉頭朝外邊那些人看了看,這才說道:“柳生你讓他們離開,我就告訴你。”
柳白也不知怎麼回事,只好轉頭看向胡乾。
後者一看,便是急忙催使着讓外邊的胡家人離開。
等到他們都走了,宅妖這才小聲說道:“這胡尾,是被山鬼老爺請去做客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