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粱書的真名其實是叫做——天地書。
名字意象取的很大。
柳白起先還在擔心着這書能不能容納的下這偌大的名號,這要是背不起這真名……奇寶的效果怕是也得大打折扣了。
可等着他感悟完這奇寶上頭傳來的信息之後,也就徹底放心了。
尋常的白色圖紙打造出來的奇寶,可能頂多也就一個效果,或攻伐,或防護,或是更爲稀少的遁身。
比方說現在在江州時候遇見的那個江中客,他的本命奇寶便是極爲稀少的遁身奇寶。
也正是因爲此,他才逃得了一命。
再往上些,那青色圖紙打造出來的奇寶,則是有着兩種效果了,但大多也都是攻防一體。
這奇寶跟術法也差不多,能擁有遁身效果的,是少之又少。
而柳白這天地書,則是擁有攻伐,防護和遁身這三種效果,而且每一種都近乎能達到極致。
殺,就殺個天翻地覆!
防,那就防個滴水不漏!
走……我天地書要走,誰留得住?
具體效果便是這天地書分了三份,分別對應着攻伐,防護和遁身三種效果,需要哪個能力的時候,便從中扯下一張書頁,效果自會觸發。
而且這天地書裡邊的書頁也是無限的,只是每次撕扯下來,都需耗費大量的命火罷了。
“好東西,着實是好東西啊。”
柳白查閱完了之後,也是欣喜異常。
如此一來,有了這奇寶,自己人體的實力也能有大幅度提升了。
到時尋常動手那就奇寶配合着《野火》,以及中等之術,真正到了搏命時候,那就元神睜眼放出鬼蜮,若是都這樣了還被打成重傷,那就只好“時回”再來一次了。
鬼體的話則是有鬼蜮,還有那個能被自己肆意使用,用起來比雷家人還順手的《熵變之雷》。
不管是人體還是鬼體,都妥妥的無敵了!
只是此間事了,好像又要走了,不同於先前每次都是自己遊歷江湖。
這次要去的西境長城……那可算得上是真正的風雲際會之地了。
在那裡沒有什麼神教信衆與不信衆之分,只要是到了那裡的,就都叫做走陰人。
畢竟就連西境長城背後的那座大城,也都叫做“走陰城”。
也是人族境內唯一一座以“走陰”命名的城池。
在那裡,只要睜眼出城那就全都是邪祟,都是敵人,可以肆意的點燃野火焚燒一切。
在那裡,沒有什麼身份地位之分,只要你能殺邪祟,你就是好漢。
而要想去往這西境長城,就得西出陽關,等過了陽關,也就到了走陰城的籠罩範圍了。
據說那些從小在走陰城內長大的走陰人,才視自己爲走陰正統。
他們從不看這關內人的身份地位,只看來的關內人能不能殺邪祟,若是能,那你就是自己人。
若只是來鍍金,來這混個吹噓本的人,他們則是大爲不齒。
甚至都聽說走陰城裡有個鑄神龕的走陰人,專門行這殺人事,殺的便是那些去走陰城混資歷的人。
總之在那西境長城上邊,是個有着大英雄,大故事,大機緣以及大危險的地方。
那是一個讓無數關內的走陰人趨之若鶩,卻也讓無數關內的走陰人避之如蛇蠍的地方。
也是一個讓柳白想去又不想去的地方。
是日中午過後,柳娘子就沒再去地底了,而是一個人在廚房忙活着。
顯然是一副要準備大餐的模樣。
柳白在一旁打着下手,看着柳娘子準備的這些飯菜,他大有一種是吃斷頭飯的感覺。
只是這話他也不敢說,生怕說完之後,就真的是吃斷頭飯了。
小咕咚跟小草在院子裡邊玩,隔着一堵牆都能聽見她咽口水的聲音。
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飯過後,柳白跟着柳娘子來到地底,把他先前一路走來買到的那些禮物,都送給了孃親。
先前回來一直忙活着沒有合適的機會,也就這會得了空閒。
而每拿出一樣東西,柳白都能講出好一段往事經,比方說在那黑山城遇見的黑山石製成的石雕。
柳白講到這的時候還取出了一小瓶黑金剛,順帶着還施展了下《解珠》法門。
“哦?”
原本就認真聽着的柳娘子在見到柳白施展的這法門後,當即來了興趣。
她雙目之中隱隱泛過一絲金色,嗤笑一聲,像是明白了什麼。
“娘?”
柳白試探性的問道。
“沒什麼,一個老陰人罷了。”柳娘子不再去說這事,只像是想起了什麼,說道:“那你就在家裡再留一天吧,等學會了白家的那個《萬炁歸身》再走。”
她自是能看出,柳白施展的這《解珠》法門,就是脫胎於白家的《萬炁歸身》。
如此看來,當初那老東西僥倖逃得一命之後,就是躲在了白家?
或者說是靠着白家的庇護才活下來的?
只是事後他卻又穿針引線,將白家獻祭了……真是好一份大恩大德。
嘖嘖嘖。
柳娘子難得心中有些感嘆。
柳白不知這些,他只是聽着柳娘子說,還能在家多待一天,連忙點頭應了聲“好”。
隨後又取出其餘東西,一一介紹開來。
等着所有的禮物都送完了之後,柳白才說道:“娘,西境長城那邊兇險,小咕咚我就留在家裡,麻煩你幫忙照看着了……”
柳娘子面無表情,柳白越說越小聲。
等着說完後,都不敢擡頭了,只是等了好一會,他才聽到柳娘子“嗯”了一聲。
柳白知道自己孃親的性子,自己作爲她唯一的孩子她都有些看不慣。
更別說塞個撿來的鬼給她了。
“謝謝娘。”
柳白嘿然笑道。
只是臨了柳白又想起石碑那事,稍加猶豫,他還是主動說道:“娘,那石碑上邊的秘密,我看出來了一點。”
“哦?什麼?”
柳娘子眼瞼稍稍擡起,看這模樣並不是很驚訝。
柳白心道一聲“果然”,然後壓低了嗓音小聲說道:“石碑上說神隕之地藏有一門奇術,遠比這九大家的奇術還要強,是和開道有關的。”
“在哪?”
柳娘子依舊是那副淡然的語氣。
“神隕之地。”柳白回答道。
柳娘子就這麼看着他,沒再問了。
柳白“呃”了一聲,“具體在哪,石碑上也沒說。”
“呵。”
柳娘子收回目光,冷笑一聲,意思即是在說……我不知道神隕之地裡邊有好寶貝?
“還有還有。”柳白再度說道:“石碑上說,我們這世界也藏着個大寶貝,對真神來說,都是極爲有用的大寶貝。”
“在哪?”
柳娘子再度問道。
柳白這下也不說了。
說什麼?沒得說,因爲石碑上沒說,柳白也不知道……但好在是將這事都告訴孃親了。
至於柳娘子怎麼想,怎麼辦,那是她的事了。
柳白也幫不上忙。
是夜,柳白將這攢了數月的屬性點平分在了氣血和靈性上邊,看似多,但分下去之後也沒多少。
只是能感覺自己這元神愈發穩固便是了。
離着鑄神龕,依舊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但是沒事,等着去了西境長城之後,就有殺不盡的邪祟,吃不完的山精肉了。
即至次日,柳白從柳娘子那取了白家留下的雲雷紋扁足鼎。
如同先前參悟《熵變之雷》那般參悟着《萬炁歸身》,只是這次卻更快了。
只消了一天功夫不到,柳白就學會了一門新的奇術。
操縱世間萬物之炁。
即至次日清晨,柳白來到門口,小草也已經熟稔的蹲在了他的肩頭,小咕咚躲在門後,想上前但又不敢。
正當柳白想着孃親怎麼還不出來,難道是不想送自己一程的時候,她這才從屋內走了出來。
手裡拿了兩套衣物。
皆是尋常衣衫,並非是什麼奇物寶貝製成,上邊針腳熟悉,柳白一眼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今年你生日還有過年,你應當都是不回來了,這是提前給你準備好的衣服,到時記得穿新衣。”
“好,謝謝娘。”
柳白目光有些閃爍,連忙上前雙手接過,收入了須彌裡邊。
“嗯,還是那句話,遇見解決不了的,就喊我。”柳娘子說着看向西邊,笑了笑。
“但有了白家那事,西境長城上邊也還有那老不死的在那守着,沒有哪個不長眼的會朝你動手的。”
“好。”
柳白很是認真的點了點頭。
“去吧。”
柳娘子揮揮手,也就進了屋。
柳白還想說些什麼,但是下一瞬,就發現自己已是到了這雲州最西端,只要再往前一步,就是湘州了。
見此情形,他也只得縱身而起,一路向西。
小草見狀便摸了摸柳白的腦袋,小聲說道:“娘娘也會想公子的。”
黃粱鎮,家中。
再沒了別人,柳娘子便緩緩低頭看向了站在自己腳邊的小咕咚,譏諷道:“當年那麼有骨氣,怎麼今兒個還有臉到我家討食了?”
小咕咚擡頭,一臉無知的伸手指着自己。
“娘娘你是在和小咕咚說話嗎?”
“……”
雲州離着西境長城並不遠,至少沒有去往餘陽城和白家那般遠。
雲州往西過湘州,抵達西州再往西便是陽關了,西出陽關之後,也就算是到了走陰城的範圍。
等着到了走陰城,那跟到達西境長城也沒多大區別了。
柳白一路往西過湘州,也沒摻和什麼事,全程趕路的他到了這胡家附近後,胡家老祖胡金仙甚至還親自出來護送。
不護送又能怎的,萬一這柳公子經過湘州時遭遇了什麼暗算或是不測……以胡金仙對那柳無敵的瞭解來看。
最先死的不一定是那背後動手之人。
極大可能是自己!
所以這位人族太子爺竟然從這湘州經過了,自己最好就還是得將其安安全全的從湘州送出去。
只有“人族太子爺”這名號,自從柳娘子帶着柳白橫掃了八大家之後,就已經在許多地方傳開了。
不同於三大國的那些註定要繼承大統的太子爺。
柳白這個太子爺……就跟無冕之皇差不多。
畢竟誰讓人家有個天下無敵的孃親呢?
所以這長城內外,禁忌與人族之間,可謂再沒一個人有柳白這般身份貴胄了。
當然,若是那個老廟祝也生出個一兒半女來,那也行。
如此一來他的子嗣,也跟柳白的身份高貴程度差不多了。
只可惜,他沒有。
“呵呵,柳公子也是去西境長城嗎?”
胡金仙笑呵呵的,很像是黃粱鎮裡邊那些喜歡坐在屋檐下閒聊的老頭,絲毫不像是什麼九大家的老祖。
“是。”
現如今天下這麼多人都是前往西境長城的,柳白也沒什麼隱瞞。
胡金仙帶着柳白行走在這雲端之上,一步百里。
“呵呵,胡說那小子年前就去了,現在應該已經在那邊安穩腳跟了。”
“柳公子去了那邊若是沒個落腳的地方也可去尋他,他在家中就已經時常唸叨着你了。”
胡家老祖一大把年紀了,此刻還做出這種用小輩拉關係的事情,臉色難免有些掛不住。
但一想到這是柳無敵的關係……那也沒什麼不好意思了。
“會的,上次在白家的時候都沒跟胡說多聊聊,這次去了西境長城,怎麼都得和他一塊除祟才行。”
胡說本身就算是自己的朋友,所以柳白也不反感胡金仙說的這些。
“好好好。”
胡金仙一聽就知道自己說的這話是多餘了,便是連忙捋須而笑。
只是臨着快離開湘州的時候,柳白請胡金仙留步。
後者也就適時停下了,再送下去,就有些不像話了,只是眼見着胡金仙就要轉身離去,他卻忽地一拍額頭像是想起了什麼。
“胡老祖怎麼了?”
柳白配合的問道。
胡金仙露出個委婉的笑容,說道:“胡說那小子就是性子急,連家中給他準備的‘千年養屍圖’都忘帶了,柳公子既是去那西境長城,可否幫忙捎帶一二?”
“這有何妨,胡老祖拿來便是。”
順路捎帶個東西,若是需要自己手提肩挑柳白興許還猶豫一二,但這就是往須彌裡邊一放的事情。
還有什麼好考慮的?
“好嘞,那就麻煩柳公子了。”
胡金仙說着伸手往袖中一掏,便是取出了一個半透明的玉盒,依稀能看清裡邊裝着的是一卷捆起的畫卷。
柳白接過收入須彌,也就拱手告辭了。
胡金仙就這麼停在原地,看着柳白遠去……至於這捎帶東西,故意而爲之罷了。
目的就是爲了欠柳白一些人情。
活了千年的人精了,自是將這些事情都看得透徹。
人情往來,有往纔有來,自己沒本事讓柳白欠自己的人情,但能欠下他的人情……一來一回間,這交情也就來了。
……
進了西州境內,柳白就發現這西州的走陰人,跟其他地方的走陰人就的確是有些區別了。
這西州境內的走陰人,殺性很重。
尤其是對邪祟的殺性,那都是寧殺錯,不放過,比方說那陽神走陰人路過山頭時,那都是不管不顧,直接放開命火,燒了一遍再走。
燒完後甚至連陰珠都懶得撿。
也就在這兩日後,柳白停在一處山邊歇腳,一旁還有個別苑,修的頗爲豪奢,但在他眼裡,這別苑卻是被鬼氣籠罩,陰氣森森。
正當他想着吃完這晚飯也就順手除個祟時,卻忽見裡邊傳出了陣陣打鬥之聲。
鬼氣氤氳,命火燎人。
柳白藉由這命火強度和距離觀之,猜測這動手的走陰人不過是個聚五氣的,但是裡邊的邪祟……柳白感受到了鬼影的氣息。
“也罷也罷,誰讓你遇到了好心的我呢。”
柳白一口吃完了烤肉,一步邁出到了院子,一把火燒了個乾淨,再後退一步便是拎着個少年回到了這火堆旁。
後者還有些驚魂未定,點着命火,臉色煞白,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
可等着他反應過來時,也就納頭便拜,“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柳白打量着眼前這個少年,年紀應該跟胡尾差不多大,身上穿着簡樸但不破爛,只是這衣袍洗的有些褪色了,頭上則是還戴着一頂草帽。
“聚五氣了還這麼節省嗎?你有搓衣服的時間去除個遊魂,拿了那一枚白珠子去都不知道能換多少件衣服了。”
柳白笑着問道。
草帽少年聽到這稚嫩的聲音,猛地擡頭眼神錯愕,他自己都沒注意到,救自己的人竟然只是這般年紀。
比自己還小。
他頗有些尷尬的說道:“我穿的衣服都是我孃親手給我縫的,所以不捨得扔。”
柳白聽到這話心中忽地一頓,他想起來了自己還在馬家莊子學藝的時候,當時孃親給的衣服,自己都是穿髒了就一丟的。
可後來才知道,那些衣服也都是孃親親手給自己縫的。
“起來說吧,不用跪着。”柳白看向眼前這草帽少年也就多了一絲熱情。
說話間他又朝這人身後看了眼,他揹着的包袱已是有了一角破損,裡邊裝着的也全都是衣物,新舊都有。
“好嘞。”
草帽少年爬了起來,也熄了命火。
“你這是準備出遠門?”柳白重新取出兩串烤肉,遞了一串給這少年。
後者見他這憑空取出東西來的手段,也是稍稍驚訝了一下,然後很快回道:“正是,我要去西境長城!”
說起這話時,他就有些眉飛色舞,很是自豪。
“去西境長城?”
柳白有些驚訝,“去那邊不是最少都得養陰神嗎,你現在才聚五氣……去了那邊怕是很危險。”
養出了陰神,實在不行還能拋棄肉體逃命。
可聚五氣以下的,死了可就真死了。
草帽少年聽着微微皺眉,“守護人族安寧這種事,哪有不危險的,前輩這話就有些說笑了。”
守護人族安寧……柳白沒有再笑了。
有些行善道義之舉,自己可以做不到,但是不應該去嘲笑那些能做到的人。
如此也算是給這世界的一絲善意了。
“我也是去西境長城的,可與你同往。”
草帽少年一聽,起先自是有些欣喜,因爲這離家一路走來,遇到兇險頗多。
他害怕自己還沒等自己走到這西境長城,就已經死在半路了。
他不是怕死,他只是怕沒有死在西境長城。
但反應過來之後,他又有些猶豫,“那這豈不是耽誤了前輩趕路。”
“這有什麼耽誤的。”
柳白笑道:“我也只是個養陽神的,一路往西頂多是放慢些腳步罷了,你不用放在心上。”
草帽少年一聽這才稍稍放下心來,但是很快他又反應過來,什麼叫做……只是個養陽神的?
“對了前輩,我叫關山月。”
草帽少年自我介紹道。
柳白則是報了胡尾的名號,沒說真名。
有了這關山月的加入,柳白也就沒再靠飛全程趕路了,而是放緩了腳步,與之步行。
但是好在這本就已經到了西州中部,再往西走個小十天,就能離開西州抵達陽關了。
一路向西,柳白也算是知道這關山月爲何會說守護人族安寧了。
因爲只要遇見邪祟,他是真往前頂,衝的比柳白還快。
至於受傷也是家常便飯了。
但他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好,而且閒聊時柳白也聽他說起了他家中的一些情況。
本來還有個孃的,但卻被大凶邪祟過境時候殺了,他是因爲在外去了別的地兒除祟,僥倖逃得一劫。
也正是因爲娘沒了,所以他才下定決心要去走一趟西境長城。
而且隨着愈發熟悉,關山月也會跟柳白吐露一些想法,畢竟少年人心裡總是裝不下太多事。
比如說他就很看不上那些出身高貴,仗着家中背景胡作非爲的人。
他說若是將他和那種人擺在同一個實力,他能輕而易舉的殺死對方。
這點柳白倒並不懷疑,因爲一路走來柳白也看了他的實力,的確很強。
是個生死之間搏殺出來的人。
他還說他要成爲頂天高的走陰人,到時給這天下燒出個朗朗乾坤。
柳白在旁邊給他喝彩。
只是關山月說完這話後,很是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又跟柳白借了個療傷的丹丸,說等他除祟得了陰珠就還。
柳白借了,也沒指望還。
兩人如此走走停停,終於在一個朝陽灑落山頭的清晨,來到了這西州的最西端,等着翻過這座山,就要出陽關了。
西出陽關,便是到走陰城了。
也就是在這,還沒登上這山頭的時候,柳白就已經察覺到這山頭上邊有人了,也是個修第二命的走陰人。
等着上來時,果真發現有個老頭坐在這喝酒。
走前頭的關山月先是一愣,然後連忙抱拳行了一禮,“西州走陰人關山月見過前輩。”
柳白施展了《覆竈》,收斂了氣息,所以也就行了一禮。
這老頭也沒起身,就這麼點點頭,繼續喝酒。
“倆小娃也準備去長城?信了那不到長城非好漢的鬼話?”老頭搖晃着腦袋,又搓了搓通紅的酒糟鼻,然後指着柳白說道:“你去了還行。”
“你去了就是一個死。”他指着關山月說道。
“前輩你……”
關山月滿心歡喜的終於走到了這西州邊緣,還是在這大早上的登高,迎面就得了這麼一句話,這放誰身上都會不喜。
老頭擺擺手,又是悶了一口酒。
“我剛從那邊撿了條命回來,這輩子是不準備再去了,此番與你倆有緣,就給你們幾句老頭子的忠告吧。”
關山月一聽這話,心中的不喜頓時一掃而空,他急忙豎起耳朵認真聆聽。
柳白則是朝其拱了拱手。
關山月有樣學樣。
“這其一就是你們接下來西出陽關的時候,切記走快些,不可停留。”
“嗯?這是爲何?陽關那不是號稱天下第一雄關,那個隘口城池也很大嗎?”
關山月疑惑問道。
他還想着在那逛逛呢。
“那裡即將發生大事了,停了死在那可別怪老夫沒提醒。”老人搖着頭繼續說道:
“其二就是等你們進了走陰城之後,若是有人跟你們邀戰,切不可答應……臉面這種事,能不要就不要吧,要臉面的人在走陰城裡活不長久。”
老人這話是對着柳白說的。
關山月面露不解。
柳白確實聽過這回事。
這也算是走陰城內的傳統了,那就是每有陰神境以上的外鄉走陰人來到走陰城之後。
走陰城內都會派出一個相同境界的走陰人與之比拼,一來試試對方深淺,最好還是能給個下馬威,好讓對方知道,關外的規矩跟關內的是不一樣的。
二來也好讓對方有個心理準備,提前跟這走陰城內的走陰人交個手,也好知曉長城外邊的邪祟是什麼個情況,省得到時一上城牆就死在那。
關山月這小小的聚五氣走陰人,估摸着是連城牆都上不去。
沒人會跟他單挑,老人自然也就懶得與他說這些了。
而柳白聽了這話,便是猜測是這老人剛去走陰城的時候,就被揍了,所以纔有這樣的勸告。
“多謝老前輩告知。”
“第三的話,就是不到生死一刻,切記不要拿出全部實力,因爲你永遠不知道那些邪祟會有什麼手段。”
老人說着緩緩閉目,但是聲音卻沒停。
“聽說禁忌那邊有座亂葬崗,禁忌謀算皆出其中,他們甚至能針對城牆上的每個走陰人佈置專門的殺招……總之極爲恐怖。”
“第四的話……”
老人說着睜眼,這話他是朝柳白還有關山月一起說的。
“等你們到了走陰城內,若是有一個叫做阿刀的男子與你們說話,不管他說什麼,都切不可相信,更不可與他交朋友!”
老人說這話的時候,言語態度很是認真,絲毫不容作僞。
小草聽到這話,暗地裡戳了戳柳白的後背。
柳白則是問道:“阿刀?他怎麼了?”
“你認識他?”
老人瞬間警惕的看着柳白。
柳白也不知道阿刀怎麼惹着了這人,便是笑了笑,“我認識阿刀,阿刀不認識我。”
“何解?”
“我是江州來的,先前阿刀在江州的時候,聽過他的名號,實力很強。”
柳白解釋道。
老人聽完撇撇嘴,“何止是強,來了不過一年,神龕到神座,再到元神高坐和本尊高坐,勢如破竹,簡直是強的離譜……”
柳白聽了心中不由一動。
他心中更是響起了小草的聲音,“公子,這阿刀可沒辱沒你的名聲誒。”
“單就是不幹人事,生兒子沒屁眼的玩意。”
老人說着又搓了搓自己的酒糟鼻,起身道:“好了,言盡於此,去了之後……好好活着吧,切記不可一腔孤勇死在長城上了。”
“這人啊,只有活着才能殺邪祟,死了可就真沒了。”
老人說完也就拍拍屁股化作一道長虹去往了關內的方向。
關山月還跳着揮手,大聲喊道:“前輩,敢問前輩大名?”
雲端之上響起這老人的聲音。
“生死不知身是客,去留無意何須名?”
關山月就這麼擡頭看着,久久才收回目光,眼神希冀的說道:“這纔是走陰人啊。”
“怎麼這麼說?”
“瀟灑,自在!”
關山月感嘆道。
柳白也沒告訴他,這個可能是在走陰城裡混不下去,所以纔想着離開回家的人。
辭別了這個半路遇見的好心人後,柳白兩人也是再度踏上西行的征途。
離開西州,進入了陽關境內。
不管秦魏楚哪國,但凡隘口,必定都是修築在這兩山夾逼着的中間,在那最窄處。
而這被譽爲人間第一雄關的陽關,也是如此。
陽關以北的山,名爲陽山,以南的山則是叫做陰山,兩座山脈盡皆高聳入雲。
等着柳白兩人遠遠望見這陽關時,也終於知道這關隘爲何會被稱爲人間第一雄關了。
其鎮住了這南北兩座高聳入雲的山脈也就罷了。
在這兩側的山頂上,更是立有兩座箭樓,其體型範圍之大,說是一座立在山頂的小城也不爲過了。
至於這陽關城……柳白估摸着這城牆都是有着大幾百米高。
也不知這當初到底是如何將這陽關修建出來的。
關山月這小子顯然也是沒見過這光景的,所以此刻止不住的嚥着口水。
但仍舊不忘說道:“胡公子,我們還是走快些吧,那老前輩可是提醒過,留在這陽關裡邊可能是會死的。”
可也就在這時,眼尖的柳白卻是見着這陽關的大門竟是在緩緩合上。
緊接着雲端之上,在這陰陽兩座山的山頭,烏雲涌現翻滾。
這下連關山月也看見了,他連忙捂住嘴。
小草蹲在柳白肩頭看着這一幕,嘆氣道:“小關子,你就是個烏鴉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