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小草這話,柳白腦海裡邊當即泛起了一段記憶。
那是黃一一用紅姐的身體回到黃粱鎮見柳娘子的時候,發生的對話。
也即是在那次,柳白才知道黃姨原先是有個女兒的。
只是還小的時候夭折了。
起先柳娘子是準備將她直接復活,但可惜這鬼魂年幼,受不了逆轉之苦。
於是柳娘子便將其送到了她的朋友那裡,拜師學藝。
柳娘子的朋友,能差到哪去?
所以柳白也就一直覺得,黃一一女兒的實力怕是會很強了。
可她的那女兒,孃親朋友的弟子,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還是在這畫廊船上,充當鬼女供人拍賣?
難道說是孃親的那個好友死了,連帶着她也流落街頭……對了,她叫什麼來着?
黃一一的夫家姓朱,她的女兒好像是叫做……朱顏。
一時間,柳白腦海裡便出現了許多猜測。
小草也是給出了回答,“是嘞,這鬼女就是黃一一的女兒,她瞞得過別人,但是瞞不過我小草的慧眼哦。”
“只是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她先前是被娘娘送去渡州了啊。”
小草也是有些摸不着頭腦。
“沒事,既然已經拍下來了,一會登船問問就知道了。”
柳白腦海裡邊回道。
旋即劉靈他們那些走陰人紛紛過來道聲恭喜,禿頭道長雖然心慌外加不解,可也不好在這大庭廣衆之下詢問。
芝麻則是多看了柳白好幾眼,可等着柳白朝他看來時,他又恢復了那懶散的模樣,笑容都很是隨意。
等着柳白應付完了他們,江面就飛起一粒水珠,落到柳白麪前。
水珠化作一憨厚可掬的小童,雙手高舉着水盤,是要柳白付賬了。
柳白伸手朝前一點,血珠子化作匹練,好似不要錢一般落入這水盤裡邊。
可結果這水盤就好似無底洞似得,吞噬了柳白給出的所有陰珠。
六百枚,一枚不多,一枚不少。
柳白收手,水童又說了句恭賀話,這才化作水滴散在了他面前。
“這朱顏真要是被抓這來了,我這六百枚血珠子的賬就得落在這水君頭上。”
“可要不是……那多少都得讓她還回來。”
柳白心中一陣肉疼,六百枚血珠子啊,除卻先前在河巡署鬼市當中,他再也沒如此大手大腳的花過錢了。
更別說還是爲了個鬼女的初夜……重點是自己還沒卵用!
“嗯?公子你是懷疑朱顏沒問題?”
小草嘀咕着說道:“應該是哩,娘娘的那個朋友要是出了事,娘娘肯定會知道的。所以朱顏不可能淪落到這裡。”
“那她這小姑娘家家的在這是做什麼?”
小草嘀嘀咕咕着,柳白則是俯視着甲板樓船上的朱顏了。
此時她微微低着頭,柔柔弱弱的模樣惹人心疼,也不敢再擡頭看着柳白。
她應當是認不出我來的……柳白心中思量着,這朱顏走的時候自己都還沒出生。
“小草,一會你先別冒頭,我先詐這朱顏一詐!”
雖是第一次見面,但既有着黃一一那層關係,柳白也對這朱顏放心。
這是個自己人……哦不,是自己鬼。
柳白是鬼,這朱顏早幺,自然也是鬼了。
他又看向了第二艘畫廊船,此時那船上跪坐着的是一狐女,背後三根毛茸茸的狐尾輕輕掃着船面,明明是個少女身形,可天生的嫵媚面容也是讓她增添了一絲異樣的光彩。
喊價的則是劉靈跟山中人,價格則是沒多高,還在三百多枚血珠子的位置上打轉。
結果一番爭搶,最後這狐女新郎官的身份便是落在了山中人身上。
劉靈只得咬着牙跟這山中人道恭喜,他說話時,額頭上的青筋暴起。
劉家出事,頗有家道中落的這消息,在場這些人早都清楚了。
而劉靈的這番表現,更是坐實了這消息,曾幾何時,劉靈會爲了這幾百枚血珠子低頭?
但凡是他相中的,別說這區區狐女,就算是拔頭籌的鬼女,他也得拿下。
柳白看着他們的爭鬥,百無聊賴。
新郎官登船,自是得選出所有的新郎官才行。
所以柳白現如今也只有等待,接下來的時間裡,無笑道長跟芝麻也是先後出手。
其餘的醉花十二景,名字取得高雅,比方說什麼“翠岸煙柳”“鷺舞雲汀”“蝶戲芳洲”等等。
但實際上也就是些山精鬼魅。
無笑道長出手拿下的是一隻貓女,芝麻則是要了野性十足的虎女,當時柳白見他拍下時,很自然想起了那虎姑奶奶。
相比較之下,還是她更加野性十足。
至於別的,薛詞要了蛇女,那蛇女也是除卻鬼女後價格最高的。
劉靈也沒被逼太狠,大傢伙還是給他讓了個可可愛愛的,頭生雙角的鹿女。
餘者也是各有分潤,等到每個神龕都有所屬之後,餘下的那四五個,才被那些個修第二命的走陰人瓜分。
但他們也沒敢要價太高,最高者的價格也不過是五百九十枚血珠子。
要價要的頗爲講究。
適逢此時,柳白倏忽發現自己身前的欄杆上出現了一張白紙,他扭頭看去,薛詞打了個手勢便是轉過身去了。
白紙黑字是他寫下的。
柳白掃了眼,也就知道薛詞說的是什麼意思了。
無非就是說自己開價開的太低了,就算是要鬼女這頭籌,起碼也得開出個八九百枚血珠子的價格,這樣後邊纔好喊價。
也不至於讓這畫廊船丟了太多顏面。
這叫啥來着,這就是行子裡邊的規矩。
只是……這他孃的是什麼規矩,要我虧那麼多血珠子,沒門!
彼時所有畫廊船的新郎官都有了人選,柳白低頭看去,正好對上那水君投來的目光。
倒算不上不懷好意,只是這目光的確頗爲不善。
想來也是,劉靈薛詞他們賣了柳白麪子,但是卻讓這畫廊船虧了一兩千枚血珠子,這可不是什麼小錢了。
“公子,殺了他!”
小草提議道。
柳白則是在暗忖着,這醉花江也算得上是楚河的幾大支流之一,在這裡喊歲至,能喊出來嗎?
但這水君好歹還是有幾分涵養的,此刻登高一步,打了個哈哈。
“畫廊船盡皆有主,本水君就在這恭祝諸位新郎官……春宵一刻值千金了。”
隨着他的這話落下,原本空曠的江面上,也就有着其餘的船隻下水。
今夜的戰場,多半是要從陸地轉移到水面了。
而柳白他們這些所謂的“新郎官”此刻也是從各處飛起,盡皆朝着自己的“洞房船”飛去。
他們一個個從柳白身邊經過時,都還連聲恭賀,笑容玩味。
好奇柳白這小小少年能否提槍上馬的有之,見他惡了畫廊船水君,從而幸災樂禍的也有之。
“公子。”
無笑道長沒動,芝麻卻已是縱身而起,落入了第五艘船內。
“我們也走。”
柳白雖說只是鑄就了僞元神,但再僞,那也是元神,區區御空而行還是不在話下的。
他一動身,無笑道長就緊跟其後。
只是這禿頭道長是第七艘船的新郎官了,只是行至半路便是分道揚鑣。
柳白則是直直朝那第一艘船去,而他這一露面,也是惹得那些圍觀的走陰人們震驚。
什麼時候,這般年紀的小屁孩,都能來幹這花花草草的事了?!
別說毛都沒長齊,這他孃的是根本沒毛吧。
稍微有些見地的則是已經在好奇眼前這養元神的少年到底是誰了,竟然能逼得一衆神龕賣面子,還是以區區六百枚血珠子拔得了頭籌。
有些好事者則是已經在大聲呼喊了。
“好!公子不愧是人中龍鳳,鳥中豪傑!”
“公子,我這有上好的‘一柱擎天丸’,可否需要,便宜賣你?”
“嗚呼哀哉,豈非吾也!”
“……”
柳白行至近前,朱顏看着自己的“新郎官”竟是個這般少年,也都愣住了。
這……這是怎麼回事?
小小年紀竟是貪玩至此?!
他孃的還有沒有家教了!
朱顏眼中錯愕一閃而過,等着柳白再度看向她時,她又已恢復了那副嬌羞的模樣。
小草聽從了柳白的話,躲得嚴嚴實實的沒有露面。
柳白也沒登船,但是卻已被這水君叫住。
“恭喜這位公子了。”
水君嘴上說着恭喜,眼神之中卻並無多少笑意。
“託你們福的了。”柳白同樣皮笑肉不笑。
“不知公子貴姓?”
這是要打聽底細了……柳白笑着說道:“免貴姓胡。”
說着他又稍加沉吟,外露自己元神氣息修爲的同時,補充道:“湘州來的。”
“什麼?!”
水君到底是朝廷的水君,還是有着神龕實力,對於這些天下大事自是清楚明白。
所以柳白這近乎明示的暗示,當即就讓他想到了一切,有這般實力的少年。
還是湘州胡,這能是什麼?
必定是那九大家中的胡家公子了,保不準還是這一代的天驕。
那也難怪小小年紀就到這尋歡作樂了,畢竟隱世家族裡邊……管教可嚴。
水君笑容變得真摯起來,甚至有些討好的賠笑,“原來是那胡家公子,請,請。”
他連忙讓開身形,“胡公子上船後,船頭有個法陣,放上一枚血珠子後,法陣自會開啓,到時再無人能打攪公子好事了。”
“小事。”
柳白一步跨入,終於是踩在這樓船甲板上了。
朱顏的嬌軀很是配合的輕顫了下,然後柔柔弱弱的喊了聲“公子”。
水君大笑着沉入江中,消失不見。
柳白再度環顧四周,只見間或有着從船隻入水,有些膽大的男女則是連船隻都不要了。
直接就在這水中嬉戲,好不熱鬧。
往上這兩岸的酒樓屋舍內,走陰人的影子在燭火的照耀下影影綽綽。
盡是一副荒誕景象。
見之場景,柳白忽然想起了一神教……喜神教。
前身是跟喪葬廟並論的婚嫁堂。
不管是婚嫁堂還是喜神教,他們的教衆就多是行這二三事。
也不知這醉花江畫廊船後邊,有沒有這喜神教的影子。
“公子還在想什麼呢。”朱顏聲音婉轉柔弱,讓人很是容易生出一種想要將其摟入懷中的心思。
柳白則是扭頭看了眼船頭,果真見着上邊放着一個小碗,想來那就是這法陣的開啓之處了。
他屈指一彈,一枚血珠子便是穩穩當當的落入了擺碗之內。
剎那間整艘船隻都被一道淡粉色的漣漪籠罩,外邊嘈雜的聲音頓時消歇,好似這整個江面就只剩下了他倆。
朱顏適時捂着小嘴說道:“公子,現在他們外邊是看不見我們裡邊,也聽不見我們這裡發出的聲音了呢。”
“你……你想在這裡做什麼嘛?”
“喪盡天良,有悖倫常!!!”
暗中的小草聽着朱顏說的這話,已是在柳白腦海裡邊瘋狂叫喊了。
“這裡……怕是不太好吧。”柳白似是有些害羞。
同時他也是有些疑惑這朱顏到底是怎麼回事。
要是被綁來的吧,這未免也太主動了?
可要是主動入局,那這是何意?
難不成她真是這般性子……
朱顏則是扭着纖細的腰肢緩緩上前,胸前雙峰愈顯偉岸,讓柳白見了都難免有些瞠目結舌。
眼見着這朱顏越走越近,柳白心中警覺卻未曾落下半分。
可也就在這時,朱顏腰間的絲帶倏忽竄出好似一條白蛇,柳白正欲化作野火焚燒一切,可等着這絲帶近身他才察覺。
並無殺意,她不是想着殺人。
柳白原本的想法落下,他倒想看看黃一一的這個女兒到底是在弄些什麼名堂。
而且也就在剛剛那一下,他也察覺到了,這朱顏竟然也是有着元神實力了。
哦不,是叫做……穢。
朱顏也是鬼,是邪祟,只是她剛動手的那一剎那,柳白又好似從她身上察覺到了走陰人的氣息。
霎是古怪。
也難怪是孃親好友的弟子了。
絲帶竄來,當即就將柳白綁了個嚴嚴實實。
見此模樣,一次得手。
朱顏臉上再沒了剛剛的嬌羞,轉而變得盡是冷意,甚至連眼神都盡是厭惡了。
她就這麼附身看着因爲被自己綁住從而躺倒在地面的柳白,鄙夷嗤笑道:
“區區這般年紀,竟然就想着這種事,還來畫廊船這種地方?”
“有沒有家教了?呵!老孃今天就替你娘管教管教你!”
朱顏說的很兇,但隨即卻發現柳白的眼神一動不動的盯着她的胸口。
也怪不得柳白,這朱顏取下了腰間絲帶,讓她那原本就有些寬鬆的衣裙更是近乎敞開。
如此美景,柳白不知什麼是批判,他只知道如此美景近在眼前,他多不看上幾眼,那纔是對美的褻瀆。
朱顏也反應過來,連忙捂住胸口起身,同時罵道:“什麼破衣服!”
她身形一轉,原本穿着的粉色紗裙頓時變樣,變爲了一領口極高的青色長衫,整個人身姿筆挺,看起來終於是多了幾分英氣。
柳白也從她的五官樣貌上邊看到了黃一一的面容。
嗯……果真是她!
朱顏回頭冷冷的瞥了柳白一眼,便是提起手中的絲帶,將他拉入了船艙。
這一刻柳白真有了一種羊入虎口的感覺,他佯裝惶恐問道:“你不是這的鬼女,你……你到底是做什麼的?”
“與你何干!”
“一會你就給我老老實實的待着,要是敢有異動,老孃一巴掌拍死你!”
朱顏很是囂張。
等着進了船艙後,柳白也發現這裡邊果真就完全是按照婚房的模樣不知的,喜燭紅帳應有盡有。
朱顏見狀也有些尷尬,但好在回頭看了眼柳白,還只是個半大的少年,她心裡的尷尬也就蕩然無存了。
“你就在這給老孃好好待着。”
她隨意將柳白丟在這角落裡邊,自己就身形散開化作一道灰霧去往了船艙底層。
見其走後,小草這纔在柳白腦海裡邊嘀嘀咕咕的說道:“公子,看這模樣她時自己溜進來的,目的應當也是和你們一樣,想着弄清這畫廊船的真相。”
“八九不離十。”
柳白說着身形化作野火散開,也沒將這絲帶燒燬,而是任由其散落在了地面。
只是還沒落地,他又已是化作了鬼體。
“走,我們跟上去看看。”
論隱匿程度,自是這鬼體更強了。
其身形消融於黑暗,跟着朱顏離去的方向,遁入了這船艙底部。
船體並不大,柳白只是閒逛了幾圈便是發現了朱顏的蹤跡,她同樣也是在這底下細細搜尋着,嘴上還不停說着,“不應該啊。”
“公子,她在找什麼呢?”小草問道。
“不知。”
柳白也是穿行在這幾個底倉之間,發現裡邊皆是佈置的各式場景。
每個船艙都不一樣,比方說左手邊這個船艙裡邊是私塾模樣。
另一個則像是臨街的檔口。
還有一個則被佈置成了地牢,各種刑具都有。
嗯……只能說畫廊船屹立現在不倒,的確是有些講究的。
“找着了!”
朱顏的驚呼聲從另一個船艙裡邊傳了過來,柳白行走黑暗之中,悄無聲息靠近。
這船艙就是那私塾打扮的船艙,此時朱顏正蹲在其中一張書桌前邊,雙手結着手印。
柳白就守在門口,眯眼看着。
只見灰霧從她手中滲出,落在這書桌上頭,隨即上邊便是出現了一道血印。
看模樣就像是一具屍體趴在了這桌面,雙手往前耷拉着。
“公子,她實力好低啊,這些細枝末節有什麼好查的,要查直接將那水君殺了不就行了。”
小草解決問題的方法永遠只有一個,那就是……殺!
“的確。”
朱顏在這血印旁邊搗鼓了一陣,像是終於看出來了點什麼,旋即又化作一道灰霧飄向了上方的船艙。
柳白沒急着跟上,果不其然,她只是剛剛上去就傳來了異動。
她是發現柳白不見了。
隨即柳白就感覺到那灰霧從樓上瀰漫下來,似是要籠罩整艘船隻。
“公子,還藏嗎?”
“不藏了。”
柳白說着一步跨出,又已是化作了人體。
朱顏的身形適時出現在了他面前,眼神之中滿是難以置信,“你……”
眼見着她就又要動手,柳白只好出聲道:“如果黃一一知道你現在變成了這副模樣,指不定得多傷心啊,唉。”
朱顏那已是快要掐住柳白脖頸的右手,硬生生的止住。
“你認識我娘?!”
“他不僅認識你娘,還是喝你孃的奶長大的!”
小草倏忽鑽了出來,大聲叫喊,同時也讓柳白準備了許久的情緒瞬間破功。
這他孃的是什麼話,雖然是事實沒錯,但這話說出來,不明擺着就讓我低了一頭!
柳白還準備裝成黃一一的朋友,好好詐這朱顏一詐的。
可現在……小草這個沒卵用的玩意!
“你……你……你是柳娘娘的孩子?”
朱顏看了柳白好一陣,終於從他的臉上看出臉來。
柳白也不知她死的時候是多大了,也不知是否真記得自己孃親的樣貌,但她既然都這麼說了,柳白只好點點頭。
“正是。”
總不能不認自己孃親。
“我的命就是柳娘娘救的。”朱顏收起自己的右手,又雙手抱拳朝柳白行了一禮。
“朱顏失禮了。”
看着大大方方的朱顏,柳白倒覺得自己的行爲陰詭了些,正當他想說些什麼的時候,卻又聽朱顏說道:“柳公子放心,你來醉花江,還登畫廊船想睡女人這事,我不會跟柳娘娘說的。”
“嗯?”
柳白也不傻,當即就聽明白了朱顏話裡話外的話,這是拿這事威脅我?
“呵呵,朱小姐也放心,你在這賣自己初夜這事,我是不會跟黃姨說的。”
柳白可不吃這套。
“你!”朱顏瞪眼,“我這是在這行俠仗義,拯救無辜百姓,哪裡是你說的那種事。”
“我也是啊。”柳白雙手一攤,一副“你是我就是”的模樣。
朱顏看着柳白這模樣,連着深呼吸了好幾口,這才壓下心中的情緒,然後平淡道:“不知柳公子查出來了什麼?”
“這裡死了很多人,之前登船的好些走陰人都死了……當然,登畫廊船的新郎官沒死多少,我說的是外邊那些小船的人。”
“你竟然真的知道……”
朱顏還以爲柳白是說着玩的。
“他們還是被活生生的剝皮之後才死的,死了之後都被沉入了這醉花江中,化作了那冤死的水鬼。”
柳白說話間還伸手指了指江面的方向。
這番話一出,朱顏也是相信了柳白所說的話,他不是來這尋歡作樂的,也是跟自己一樣,來這行俠仗義的!
所以朱顏再度看向柳白的眼神都是信任了不少。
察覺到她目光的轉變之後,柳白也是暗中鬆了口氣,嘴上依舊說着,“這背後圖謀怕是不小,但既然被我柳白遇見了,不管是什麼妖魔鬼怪,魑魅魍魎,我自當一劍破之!”
“你呢?你查出來了什麼?”柳白轉移了話題。
朱顏也就在這佈置成私塾的船艙當中坐下,坐在了蒲團上邊,手中輕輕一擡,四周蠟燭燃起,但只是剎那又被她吹滅了。
這蠟燭裡邊也有催情的成分。
“我這事說來就話長了。”朱顏緩緩說道:“我原先是從渡州那邊過來,準備回雲州見見我孃的。”
“但是行至這琉州的時候,偶然聽見人說這畫廊船有厲鬼拿人性命,這事還是發生在上次畫廊船結束的時候,當時……”
……
大日西斜,在這醉花江以東,一處名爲黃石山的山嶺裡邊,兩名養陰神的走陰人正在一處山澗上頭休憩着。
“老黃,你昨晚是不去那河中,不曉得事情美妙。”一書生模樣的男子搖頭晃腦的說道:
“我行走在那諸多船隻上邊,整整一宿沒停,而且靠着我這張麪皮……”
書生摸着自己的臉說道:“不僅半枚陰珠沒花,反而撈着了不少好處。”
“尤其是那狐女……狐女的滋味可真不錯啊。”
“得了得了,就這點破事被你講一路了。”
老黃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其中既有聽多了故事的不耐煩,也有因爲自己沒上船的懊悔。
書生打着哈哈,頓感十分滿意。
“老黃啊,下次別省那點錢了,等到了畫廊船出來就跟我一塊登船吧。”
“依我看,以你這體魄,以你這精壯漢子的活計,指不定也是不用收錢的,若是伺候的舒服了,那些個女走陰人反倒過來給你錢也是有可能的。”
“這倒是。”老黃低頭看着自己的八塊腹肌,極爲滿意。
“差不多走了,這次在醉花江交易了一番,買了那符咒,我們也可以去尋那鬼東西了,若是將其解決,拿到了地蟬衣,修行路也能好走些。”
老黃說着拍拍屁股起身,可就在起身的那剎那,他如感大恐怖,背後汗毛倒豎間,急忙遁走。
匆忙之中他回頭看去,只見那書生竟是化作了一張人皮,空洞的雙眼跳動着猩紅的火,雙手朝他撲來。
一身氣息竟是比先前活着的時候更甚,極爲滲人。
最終的結果就是這老黃費了好一番周折,依舊不敵,墜入了山澗。
僥倖逃得一命。
而最後跟朱顏講述這故事的,也就是那老黃了……朱顏講完這故事後,再度說道:
“自那之後,老黃就知道這醉花江畫廊船有古怪了,但他也不敢貿然前去查探,只得通過好些朋友,去尋那些之前去過畫廊船的走陰人。”
“可這不找還好,一找他才發現,但凡去過這畫廊船的走陰人,每年都會少上那麼幾個。”
“而且最後身死之際,都是化作了人皮,甚至還要迫害自己身邊的人。”
“所以你就來到了這畫廊船?”柳白追問道:“你是怎麼混進來的,這畫廊船藏得都挺深的。”
朱顏笑笑,“這就跟我師門傳承有關了,具體的……不太方便透露,總之我混入這裡邊後也的確是發現了不少隱秘。”
“這船上原本是有一個鬼女的,只是她被我控制了,所以我才冒名頂替了她。”
朱顏拍着她寬大的衣袖說道。
“而且……我從它口中也的確是知道了點秘密,還不少。”
“哦?什麼?”
柳白身子前傾,問道。
“這次的畫廊船,不止是要殺那些小船上邊的走陰人了,更是連同這船上的所有新郎官,都要一併殺了……”朱顏說這話時,一直盯着坐在她對面的柳白。
好像在說,這次若不是我,連你也得一塊死掉。
小草又竄出頭來,咋咋呼呼的說道:“朱顏小女子,不是你草哥我懷疑你哩,你知道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嗎?”
“殺死所有的新郎官,且不說你草哥的公子在這,就算是外邊那些人,小十個神龕,你以爲是開玩笑嘛,不說這小小的醉花江,這人手都能橫推整個琉州了。”
柳白雖沒說話,但也點了點頭。
這要說殺死一兩個神龕,他信,這背後之人應當也是有這實力的。
但是殺死所有的神龕,這可不是小事,而且真要有這實力……還用得着在這搞風月場所?
去搞別的來錢更快了。
見着柳白跟小草質疑,朱顏也沒辯駁,依舊很是認真的點了點頭。
“他們殺神龕,不是強殺,靠的是這東西。”
朱顏說着白皙的右手攤開,手腕上邊的白玉手串閃過一道流光,她手心就多了一黑石瓶。
看到這東西,柳白雙目一眯,心中似有所感,便是認出了這玩意。
“我打開一下你體會體會就知道了,做好準備,我打開就會合上。”
“等等,你說的……是不是這個。”
柳白同樣從須彌裡邊取出了一瓶黑金剛。
“你也有?!”朱顏杏眸圓睜,小嘴微張,極爲驚訝。
她可是知道這東西威力的,甚至都還體會過,所以見到柳白也取出了這東西,自是再驚訝不過了。
“你是從哪搞來的這黑金剛?”
“這就有點意思了。”
柳白答非所問,他也沒想到竟然能在這琉州的醉花江上,碰到遠在夔州的黑金剛。
這東西柳白可是當做底牌來用的。
現在別人也在用,而這的確是神龕也會中招的玩意……無笑道長深有體會。
“走,這事拖不得,我們先掀翻了這畫廊船再說!”
柳白擔心拖下去,無笑道長都會沒掉。
可就當他起來之際,四周的船體卻倏忽現出黑霧,隨之那水君的聲音也是傳了進來。
“胡公子這不好好玩玩,別急着走嘛。”
鬼蜮……籠罩了整艘樓船。
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