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談年紀,只論身高的話,柳白現在約莫是個六七歲的小屁孩吧。
這麼小的年紀,都快比他們小上八九歲了。
所以自然也沒人拉下臉來動手,這打贏了臉上也沒光,打輸了的話……那恐怕就能青史留名了。
劉鐵也看見了柳白,連忙說道:“他們這牀鋪是要搶的,打的贏才能睡牀,打不贏就能睡地面。”
他說完指着柳白身後的位置。
柳白回頭看了眼,這才注意到,原來那角落裡邊竟然還攤着幾塊破爛麻布,現在都好幾個人穿鞋踩在上邊。
原來那也是個睡人的位置?
看着他們這羣不過半大的少年,柳白實在興不起什麼鬥爭的想法,所以他看了幾眼躺在地面的劉鐵,又看了眼坐在牀上趾高氣昂的仇千海……他轉身出去了。
背後傳來那羣少年的鬨笑聲,說什麼“受不了就回家喝奶”,“小小年紀過來鬧什麼鬧”之類的話。
柳白徑直來到了馬老爺的房間,結果一進門,也是一股子騷味。
正在看着一本小人畫本的馬老爺見他一進來,立馬就把畫本塞到了被窩裡邊,瞪眼道:“還有啥子卵事?!”
柳白雙手一攤,“那太臭了,睡不下去,只能委屈委屈老爺您嘞。”
小小年紀,柳白就是陰陽人的一把好手。
馬老爺一愣,他自然能聽明白柳白話裡的意思。
但這麼多年來,柳白還是頭一個嫌環境太差,跑到他這來搶地盤要住處的。
他也來了點興趣,翹起個二郎腿。
“行行行,倒是個享清貴的少爺。”
他左右看了眼,最後指着那幾張條椅,“收攏收攏,你今晚就住那吧。”
“行。”
柳白也沒太過挑剔……嗯,主要還是馬老爺那牀鋪,他看了都睡不下去。
被子上都長滿黴斑黑點了,這還敢睡?!
……
只是等到第二天,當那些半大的少年已經在院子裡嘿嘿哈嘿的打拳的時候,突然看到柳白大搖大擺地從馬老爺的房間裡邊走了出來。
一個個那眼神……都瞪的忘記了打拳了。
他們昨兒下午是真以爲柳白被他們嚇走,回去找娘去了,可現在看來……人家是跑到馬老爺那住去了?!
這他孃的到底是誰家的公子。
往日裡,別人只要稍微靠近一點馬老爺的房間,都會被他拎起來一頓好揍。
可現在呢,這人竟然還能在裡邊過夜?
一時間,他們看向柳白的眼神,都充滿了好奇。
很快馬老爺又從旁邊走了出來,看見他們,瞪眼道:“不練了是吧,不練了就滾蛋,逼孃的一羣王八犢子。”
看見這作威作福的馬老爺,柳白很自然地又想起了他在柳娘子面前求救時的那副唯唯諾諾的模樣。
但這話只能想想,不能說,現在還得指望着他給自己蘊養靈性呢。
於是在衆目睽睽之下,柳白這個在馬老爺房間裡過了一晚的少年公子,又被馬老爺領着出門了。
見此情形,那些打拳的少年都紛紛忍不住猜測着。
“這小屁孩到底是誰家的公子啊?”
“莫不是這馬大嘴的私生子吧?”
“不是,聽那新來的劉鐵說,這人是鎮子裡的……對了,大黃明天不是要回家嗎?託他打聽打聽就知道了。”
“……”
柳白跟着馬老爺出了院子,便是徑直去了西邊的一條小路。
“走這邊。”
馬老爺依舊拎着他那杆老煙槍,叮囑道:“進了老樹林子,能不說話就儘量別說話。”
“就算要說,也得小聲說,曉得不?”
又要進山了,上次是跟着畫皮鬼孃親,這次是跟着馬老爺,柳白用力地點了點頭。
“還有,進山之後若是聽到有人喊你的名字,也切不得回頭,更不能答應,因爲那可能是要你命的美人蛇。”
柳白想到了鎮子河對岸的見到的那條。
“還有,進了老樹林子不能隨便坐下,就算要坐也得坐在地面,一些老木樁子千萬不能坐。”
“去年,有個在我這學拳的十里鋪的少年,就是不聽,進山後坐在一根老木樁子上,結果當場就被那鬼東西掏出了腸子,我救都救不過來,就算我最後一口煙氣吐死了那老木樁子,又能如何?人死了就是死了。”
馬老爺語速很快,好像是想在進林子之前把話都說完。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一旦他前腳踏入林子,他的嘴巴就閉上了。
柳白緊跟着踏入,也就是這一刻他感覺好像整片林子都活了過來。
緊接着就有無數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馬老爺“嘿”了一句,“好了,現在知道你這爐子燒的有多旺了吧?再不來點靈性滅滅火,估摸着你晚上睡覺都有邪祟爬上你的牀了。”
柳白沒有回答,目光炯炯的他緊盯着四周。
會動的石頭,會站起來走路的老鼠,明明沒有起風,可那幾株柳樹還是在扭動着枝杈。
“馬老爺,野外都這麼多邪祟的嗎?”柳白忍不住問道。
“那倒也不是,只是因爲咱這不遠處有條陰脈,所以邪祟猖獗一點。”
“行了,那個玩意就差不多了。”
正說着話的馬老爺一步跨出,這一刻,柳白只感覺自己旁邊吹起了一股滾燙的風。
馬老爺大踏步地走進一旁的樹叢,對着一捆在地面瘋狂掙扎的頭髮就是一拳。
那捆頭髮沒了動靜,馬老爺這才摘下腰間的煙桿,抽了一口後吐出一口煙氣。
這次的煙氣沒有散開,而是化作了一條白色的長鏈,徑直鎖住了那捆頭髮。
“過來。”
他朝柳白招了招手。
柳白小跑着過去,已是感覺到了不對。
“躺下去,抱着。”
“啊?”
“啊什麼?你還要不要蘊養靈性了,這可是你如今能救命的玩意。”馬老爺瞪眼道。
“不是。”柳白一臉震驚,“我以爲……我以爲你說的蘊養靈性是能找個靈性很足的地方,讓我進去待着就好了,可……可你這?”
柳白本想說,與其抱着這玩意,我還不如回去抱着我的畫皮鬼孃親了。
不過這也是他疑惑的點。
如果真的和邪祟鬼物朝夕相處就能增長靈性的話,那麼自己的靈性應該很高才對。
可怎麼會……難道是孃親她封閉了自己的鬼氣?
柳白只能如此猜測。
“呵,說你少爺公子命還當真了?那樣的地方也有啊,陰脈裡邊就是,你要有本事,讓你老孃帶你找個陰脈去。”
不知是不是被柳白這話氣到了,馬老爺冷笑着說完,又瞪眼道:
“老爺子我這就這一個法子,愛用不用!”
柳白看着地面那捆又髒又亂,還散發着惡臭的頭髮,最終還是不情不願地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