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整棟樓都是火光，滾滾濃煙遮掩了半邊天，遠在一公里之外，都能夠看到火光。
林雨早就安排了消防隊的人在附近，看到大樓爆炸，消防隊瞬間把消防車開上去，開始滅火。
爆炸一起，賴運剛的身影就不見了，似乎消失在火海中。
劉芒脫下身上的防彈衣，朝着賴運剛逃走的方向追去。
樓四周，都被警察圍住，從樓梯又不可能逃脫，想要逃走，只有兩個辦法。
下水道。
要麼，樓頂飛翔。
可賴運剛並沒有飛翔的裝備，那麼只有下水道這條活路而已了。
只是不知賴運剛，是否能忍受得住下水道的臭髒。
到處都是滾滾濃煙，電梯沒辦法使用後，賴運剛只有沿着樓梯，纔可以下到一樓。
然而，一樓此刻也被警察堵住了。
等待賴運剛的命運，就只有被捕，要麼被當場擊斃。
砰砰砰……
密集的腳步聲在樓梯內迴盪着，如今這棟樓，除了他跟賴運剛，也就只剩下受傷的老教練，所以毋庸置疑，這腳步聲就是賴運剛的。
劉芒緊跟了上去。
很快，腳步聲戛然而止，跟在身後不遠處的劉芒，聽到了一陣陣的交槍聲，可短時間內，卻沒有聽到有傷亡聲。
賴運剛身上攜帶的子彈並不多，很快，只剩一個彈夾後，他臉上終於流露出恐懼了。
沒了！
沒人質，沒子彈！
也就意味着，此刻警察沒有任何顧慮，一旦他彈盡糧絕那一刻，他死期就到了。
“不！我不能死，我不想死，我還沒浪夠，我還沒瀟灑夠。”身體靠在樓梯間的防火門上，賴運剛低聲呢喃着，臉上寫滿了猙獰可怖。
好似在絕望中掙扎的殺手。
看起來很是可怕。
站在賴運剛身後遠處的劉芒，憑藉樓梯幽暗的光線，看到了賴運剛面目猙獰，心中生出了不安。
瘋狂！
這是瘋狂的跡象。
賴運剛此刻肯定是瘋了，腦海裡估摸着只有一個念頭。
大不了同歸於盡，怕個毛。
交鋒暫停後，槍聲也停止了，林雨身穿防彈衣出現在一樓大廳，目光凝視着消防通道用的樓梯，賴運剛此刻就躲在裡面。
林雨似乎能看透木板，目光落在門背後的賴運剛身上，他知道防火門的隔音效果非常好，所以拿起了擴音器：“你已經走投無路了，賴運剛，投降吧！別再做無謂的掙扎了，你是鬥不過警察的。”
投降？
賴運剛的腦海裡，從來沒有投降這兩個字。
特別是眼下這個時候，他更加不會投降。
投降就意味着，他死定了，會被槍斃。
所以，投降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
他寧可垂死掙扎，博取一線生機，也不想就這樣放棄。
他知道，此時此刻，前方已無路。
除非殺出一條血路，不然必死無疑。
“去你嘛的見鬼去吧！投降，你當我賴運剛是什麼人？貪生怕死之輩嘛？想讓我投降，除非我死，只要我還活着，就永遠不可能會投降。”賴運剛仰起頭，呲牙欲裂道：“別逼逼，有本事開槍吧！”
這道門防火，縱然開槍，也不會被輕易打穿。
可是這樣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他必須想其他辦法。
門外的林雨一聲冷笑：“你是不是貪生怕死之輩，我說了不算，你會用你的行動來告訴我的。”
他轉身看向身後大廳的入口處。
五個人站在門口處，面色鐵青，特別是其中兩個老人，眼神裡閃爍着恐懼，身體在瑟瑟發抖着。
這兩人，是賴運剛的父母。
另外三人，是賴運剛的前妻還有他的兩個兒子。
胡菊娥臉色很陰沉，她牽着兩個孩子，看向消防樓梯門，眼神充滿了仇恨。
她恨的不是賴運剛拋棄她，而是，賴運剛殺了人，還弄的天下皆知，這樣一來，她的兩個兒子，日後的生活自然會受到影響。
孩子還小，心智還沒徹底成熟，一旦遭到社會上流言蜚語攻擊，免不了會導致心智產生問題。
要不是警察非要她來，說實話，她根本不會帶着兩個孩子來。
可縱然來了，她也不想見賴運剛，更加不想讓賴運剛見到兩個兒子。
像賴運剛這樣的衰人，還是早點死吧！
打從離婚後，胡菊娥爲了這段感情，還傷心難過好久。可得知賴運剛殺了人後，她心中暗慶，幸好他們離婚了。
否則，不單單會連累她跟孩子，連家裡的父母也會受到牽連。
“你們勸勸他，讓他出來投降吧！別做無謂的掙扎了，再不出來，二十分鐘後，我們可就要強攻，丟煙霧彈了。”林雨走到賴運剛的父母面前，把擴音器交給賴父手中。
其實他已經安排人，堵在了二樓樓梯口，可爲了避免槍戰，纔沒有動手罷了。
因爲林雨也想把賴運剛給抓起來，送到法院上，讓他受到法律的制裁。
林雨是一名刑警沒錯，可他的職責是破案抓人，而不是槍斃兇手。
至於兇手該不該死，該不該被槍斃，判多少年牢，應該交由法律去判，而不是他。
賴父拿着擴音器，只覺得雙腿像是灌了鉛，無比的沉重，無法控制一樣，他身體僵硬的朝着消防樓梯門走去。
沉重的腳步，單薄的身影，看起來格外淒涼。
越是走近消防通道門，賴父臉上的悲傷也是濃烈，彷彿化不開一樣，眼淚也漸漸落了下來。
兒子犯下如此大的錯，賴父雖然只是一介農民，沒怎麼見過大世面，可也知道，殺人償命。
開車撞死人，都要坐牢。
更何況，故意殺人呢？
估摸着不是坐牢那麼簡單，甚至有可能會被槍斃。
想到這裡，作爲老父親的賴父，心裡更加不是滋味，只覺得心中悲哀難受無比。
他怎麼會有這樣的孩子。
連累了家庭不說，還害死了人。
日後，讓他們還怎麼見人？老臉往哪裡擱啊！
擴音器放在嘴脣邊上，賴父只覺得口乾舌燥，嘴脣蠕動了許久，愣是話到嘴邊不知該說什麼。
說什麼？\f都這個情況了，作爲一名父親，他真不知該說什麼？如今兒子是殺人犯，縱然兒子終究是兒子！
做父親的，心裡自然不希望兒子被槍斃。
哪怕兒子犯下天大得錯，可真正能做到大義滅親的又有幾個人？
至少，他做不到。
“兒子……”猶豫沉默了片刻，賴父終於顫顫巍巍的開口喊道：“我知道你聽得到，警察把我跟你媽，還有兩個兒子跟小娥都找來了……你放下武器吧！別再做無謂的掙扎了。”
背靠在門後的賴運剛，聽到父親的聲音，頓時被嚇的失神落魄，臉上當即浮現出恐慌之色。
死到臨頭，做兒子的，最怕就是父母的出現。
因爲到了這種時刻，賴運剛發覺沒臉見父母。
不僅沒臉，反而覺得很恐慌。
“混賬！”
一瞬間的恐懼罷了。
很快，賴運剛怒火更甚的低吼道：“你們什麼意思！罵人不罵父母，打人不打臉！爲什麼把我父母找來，把我兒子跟前妻找來？這是要羞辱我嘛？老子是個爺們，一人做事一人當，我是我，跟我父母兒子前妻沒任何關係，別把他們牽扯進來，否則老子做鬼也不放過你們。”
作爲一個兒子兼顧父親。
雖然賴運剛做的很不稱職，可不管怎麼說，被逼到了絕路，賴運剛心裡還是不想讓父母跟兒子看到他被抓捕，又或者被擊斃的一幕。
那樣太殘忍了。
林雨沒有在乎賴運剛的垂死掙扎，而是繼續冷笑不動。
他到要看看，是不是連賴父都勸不了賴運剛，是不是兒子跟前妻，都沒辦法讓賴運剛回心轉意，重新喚醒內心的罪惡感。
讓他生出愧對父母跟妻兒的負罪。
“兒子，出來吧！不論你做錯了什麼，你始終是我們的兒子，我跟你媽，永遠不會拋棄你的。”賴父苦苦哀求道。
得知這棟樓，乃是兒子一手引爆的，其中一個老教練，還被他打成重傷，中了子彈那一刻，賴父差點跌倒，心中掀起了滔天駭浪。
特別是得知，有一個老教練，差點被兒子給用槍擊殺，賴父就差點沒暈倒過去。
什麼時候，他兒子變得如此可怕了。
學醫，不是爲了救死扶傷嘛？
怎麼到了他兒子這裡，反而變了一個角色，不僅沒救人，反而害人了。
這讓他這個做父親的，怎麼能忍受。
“爸，你回去吧！”
幾個月前，已經跟父母要斷絕關係的賴運剛，此刻聽到父親如此蒼涼的話，心中難受無比，如硬骨在喉，想哭卻哭不出來。
“回去？就算我跟你媽能回家，可能回到從前嗎？你若是不出來，給這件事一個交代，你覺得，我們還能回得去嗎？”
賴父臉上流露出悲傷無奈之色：“我跟你說過多少次，做人可以窮，可絕對不能做犯法的事情，人若是犯了法，不論曾經多麼輝煌，多麼高高在上，多麼富有，都會一夜之間消失不見，甚至連命都給交代上。”
他有些恨自己！
恨自己，這些年一直沒找過兒子談心。
否則，也不會落得這個下場。
“爸，你給我閉嘴！”
賴運剛最聽不慣這種大道理，這種萬年大道理，他從小聽到大，早就聽膩了。
如果他聽得進去，也就不會落得此時此刻這個下場了。
被兒子罵閉嘴，賴父卻絲毫沒有憤怒，反而一臉悲哀。
他知道，兒子還是沒聽進去。
聽不進去，也就意味着，他勸不了兒子。
“這或許是我們最後一次談話了。”
來的路上，賴父坐在直升機上，就已經把事情給想清楚了。
兒子犯下那麼大的錯，想要所有人都息怒，唯一的辦法，就是殺人償命。
把兒子交給幾個警察，讓警察來破案。
“兒子，說實話，我從來沒真心怪罪過你，我這個做父親的，這輩子沒什麼本事，可我已經盡力了，能幫你的都幫了，如果你覺得這樣還不夠，我也不說了，你好自爲之吧！”
“竟然見不到你最後一面，那我就送你最後一程吧！這輩子，我這個做父親的，也算是盡心盡職了。”
轉身把擴音器交還給林雨。
賴父的心情很沉重。
曾經，賴運剛考上大學時，是他們一家人的驕傲。
賴運剛畢業出來，考取醫師資格證，正式成爲一名醫生後，是他們一家人的榮耀。
曾經一度，賴父一直很看好自己這個兒子。爲他爲榮。
可不知從何時開始，兒子變了。
變得很貪錢。
再也不是當年那個，爲了救死扶傷而當醫生的賴運剛了。
他心裡只有一個念頭，賺錢！
從那之後，他們父子之間的談心就變少了。平常接觸也很少，甚至連過節，電話來往都很少。
話說的很沉重與黑白。
瞬間嚇到了賴運剛。
見不到最後一面，那就送你最後一程吧！
父親這是要放棄他了嗎？
林雨的目光落在了賴母身上，示意她也去開口勸幾句賴運剛，賴母拿過擴音器，跟丈夫一樣走到消防樓梯門前。
她可沒有丈夫那麼好說話，而是滿腹怨氣喊道：“賴運剛，你給我出來，我命令你出來，你若是不出來，我就沒有過你這個兒子。”
這段時間，她一直被這件事纏的睡不着，吃不好。
整個人，差點給整出抑鬱症來了。
“罵！你罵吧！趁着還有機會，多罵一句，過了今天，你可能連罵的機會都沒有。”賴運剛也知道自己此刻的處境。
他了解自己的父母。
父母看似彪悍，可內心卻是一個很傳統的老人。
一向不敢做虧心事。
“你……”賴母被兒子這番話氣的當場想吐血，只覺得大腦一陣眩暈，有種想要暈過去的跡象。
聽到這樣自私的話，林雨終於按耐不住了，走過去搶過擴音器，拿到胡菊娥面前，“我知道你是賴運剛的前妻，跟他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目前已有兩個孩子，我希望你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勸勸賴運剛，趕緊出來了投降，否則你們的孩子，哪怕你們離婚了，日後也會受到影響的。”
有些事情，不是人死了，一了百了。
恩怨情仇這種東西，有時候會連累父母，連累妻兒的。
賴運剛若是就這樣被擊斃，人一死，所有跟賴運剛的恩怨欠債，看起來跟他都沒有任何聯繫。
可是，父債子償這句話，有時候卻非常經典。
賴運剛死了，可蘇牧野的死，這個罪，卻沒有人去承擔，而賴運剛的兩個孩子也暴露出來，日後不論走到哪裡，都有可能會被人用異樣而害怕的眼神看待。
“我不會勸他的。”
胡菊娥的態度很冷淡，“離婚那一刻，我們就沒有任何關係了，他是他，我是我，兩個孩子，也不是他的，我已經連姓名都改了，孩子稍微長大一點，我想，只要孩子不刻意提起以前的名字，誰也認不出他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