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記得當時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車,最後終於從山西回到了贛州。
原以爲自己這一輩子都不會再回到這座城市,原以爲自己不敢回到這裡,因爲這裡有着太多的回憶,有着太多讓我害怕想起、害怕聽到、害怕見到的事情,可是讓我沒有想到的是,最後爲了解開心中的疑惑,爲了打聽到古境湖的下落,我終究還是回來了,回到了這座讓我留下了太多記憶,且傷心無奈的城市。
走在贛州這個城市裡的街道上,心裡滿是酸澀,這種感覺無法形容。它讓我感覺到溫暖,讓我想起以前的往事,也讓我想起很多無奈的傷感。
不知什麼時候,旁邊一個商店裡面放起了一首李宗盛的《如風往事》,歌詞裡唱着:
往事像一場夢,將我的心輕輕觸動
從前的我沒法懂,人生的路怎麼會困難重重
踏過的路里,交織着笑聲與眼淚,起跌的半生,輾轉添喜與悲
你看那時間如風,不留痕跡將歲月輕輕送,不在乎是否活在掌聲中
只求心與你相通,回望在往事裡,又見像似亂絮的情懷
彷彿飄遠的一個我,又到身邊一再舊情傾訴
就算失落過,都不想變改往事,因那所有的舊事,烙印在現在的我
你我如此相同,用歌聲傾訴悲歡感動,就算有苦衷,點滴盡在不言中
請看那時間如風,告訴我們人生太匆匆
不在乎是否活在掌聲中,願從此心裡輕鬆,徘徊在歲月裡
……
耳中聽着這首《如風往事》,就猶如在唱着我心中之事,當初在贛州這個城市經歷過的點點滴滴,就如同這首《如風往事》一般,在腦中想起……
我想起了楊晴,想起與她的點點滴滴,悲喜離合;想起了陳賢懿,曾經一起走過的困難重重。這一切的舊事,都烙印在我的心中,原來在這三四年裡一直都沒有忘去,只是我不敢去回望。
聽着聽着,不知不覺眼睛矇籠,熱淚瀅眶。我知道自己不該來這裡,我知道自己不該去回望這些往事,因爲曾經那些歡聲與眼淚本就不屬於我,我只是一個孤獨的人,或許一輩子就是如此。
收回思緒,抹去淚水,我急忙離開了這條街道,讓那首《如風往事》不再讓我去想起任何的往事。
贛州這個城市並不算大,我就這樣漫無目地的在城裡轉呀轉,轉呀轉,最後擡頭一看,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不覺中來到了一個熟悉的地方,那就是陳賢懿的店鋪福德堂!
雖然已時隔四年多,但是福德堂還是如當初一個樣子,一點也沒有變過。門口依舊擺着花圈紙人,花圈上依舊貼着一張紅紙,紅紙上依舊寫着“買一送一,虧本大甩賣”九個大字。
店門開着,裡面的長桌後面坐着一個人,正低頭看着書,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多年未見的師兄陳賢懿。
心中莫明的觸動,微微張了張嘴想喊他一聲“師兄”。可是最後卻不知爲何始終沒有喊出來,或許是因爲當初不辭而別,我怕他會生我氣,或許是因爲我怕打擾他們平靜的生活。
如今的陳賢懿,顯然已經改變了命局了吧,他和費三娘或許已經有小孩了吧?
想着這些,我心中不由嘆了口氣,心道還是算了吧,還是不去打破他們的寧靜,因爲我就是一個煞星,一個瘟神,我不想再讓人受到傷害。
可是,當我準備離開之時最後擡頭望他一眼時,卻驚訝的發現,不知什麼時候陳賢懿竟然已然站在了我的面前,就站在店門口靜靜地望着我……
四目相對,久久不語,兩人雙眼都不由泛起了淚花。我不知道他爲何會泛起淚花,我只知道自己這一刻就猶如親人重逢一般,心裡忍不住泛酸,多年不見,他還好嗎?
“師兄……”
我終於是喚了一聲。
陳賢懿沒有應我,也沒有像我想像中那樣來責罵我當初的不辭而別,只是當我喚一聲之後,便一把將我擁抱了起來。
男人之間或許就是這麼直接,男人之間,或許就是不會說太多想念及肉麻的話吧!就這樣,我們擁抱了一會兒,他只是說了一句:“回來了,爲什麼不進來?難道不把我當師兄了麼!”
我微微笑了笑,如今的他,對於我來說不是師兄了,而是親人。因爲在這世上,我只有兩個親人,一個是爺爺,一個便是他,而能讓我見到的人,也只有他這麼一個了。
跟着他進了店中,坐在椅子上,他爲我泡了茶,接着便問我這幾年去了哪?
我說我回了老家。他有些驚詫的點了點頭,有些不相信的道:“你躲在家裡四五年?”
“不,在家讓自己清靜了一兩年,然後跑了三年的江湖。”說到這裡,我苦笑了一下。
這話或許在別人聽來,不覺得如何,或許還覺得跑江湖會挺有趣。只有陳賢懿聽到這話之後,看向我的眼神充滿了憐憫,因爲也只有他明白,一個人走江湖是多麼的苦。天爲被,地爲牀,餐風露宿,沒有經歷過的人根本不會了解其中的苦楚。
現在的陳賢懿倒比當初沉穩多了,不像以前那麼油嘴滑舌。他說:“一個人跑江湖,怎麼也不叫上我啊,害我一個人呆在這個小店裡,實在是太無趣了。”
我說:“你怎麼不問我爲什麼當初不辭而別?”
“
要問嗎?”陳賢懿看了一眼我,然後說:“雖然我不知道你爲何突然間消失不見,但是你選擇在馬上就要跟楊晴結婚的時候離開,我想一定是因爲害怕傷害楊晴。”
與他目光相對,我感覺還是師兄最瞭解我,於是點了點頭:“是的,因爲我的命局還沒改變!”接着,我就將當初黑白無常要拘楊晴的事情一五一十講了出來。
陳賢懿聽完之後,不由長嘆了口氣,說這真是造化弄人,忍不住指着老天罵了起來。
最後,他也罵累了,於是問我,這次回來有沒有去過玄堂?
一聽到玄堂,我的心就顫了一下,隨後搖了搖頭,說:“或許她還在恨我吧,而且我也不敢去打攏她的生活了,該讓她平靜的生活。”
哪知陳賢懿卻苦笑了起來,搖了搖頭。我問他怎麼了,在笑什麼?他卻說道:“你錯了!”
“我錯了?”
“是的,你錯了。她並沒有恨你,也沒有怪你,這幾年來還在四處尋找你,在等你。因爲她來找過我,是我告訴他,你的離開或許是因爲命局的原因,爲的是保護她。”陳賢懿說道。
聽到這話,我原本冷卻的心突然熱切了起來,嘭嘭直跳!原本我已經死心了,可是如今聽到這話,我瞬間愣住了,我萬萬也沒有想到,她竟然還會在等我,還會在四處找我。一晃四年過去了,她爲什麼還願意等我?
我不知道此時的自己,到底是難過,還是激動,總之內心十分的複雜。因爲眼下的這一切,都出乎了我的意料。
這時,陳賢懿就對我說,你應該去見見她。
我沒有說話,因爲我不知道該回答什麼,心裡念道:真的要去見她嗎?
沉默……
隨後,陳賢懿笑着對我說,叫我先別想太多,這次回來就先住他家裡。我問他費三娘呢?他笑了起來,說費三娘在家裡帶小孩呢,他非常開心的告訴我,他如今當爸爸了,小孩都有三歲了。
聽到這話,我也極爲的替他高興,是啊,他的命局已經改變了,已經有了一個完整的命局,這真好。
當天,他早早的將福德堂關了門,帶着我回了他住的家,去見費三娘和我的小侄子。
費三娘對於我的出現,也感到很驚訝,大家也算是熟人了,如今又是親人,自然什麼都問個沒停,問我這些年去了哪,還一個勁的催我去見楊晴,說她挺可憐的,一個人四處在打聽我的消息,還說去年去了江西陳家村找過我,只是沒有見到我。
聽到這話,我心更亂了,這三年來我一直大江南北的跑,她又怎麼可能找到我呢?
當天,我就住在了陳賢懿的家裡。晚上,小孩睡了,我們三個大人坐在了客廳裡,陳賢懿就問我這次回來肯定是有什麼事吧?
我點了點頭,於是問道:“師兄,你有聽說過贛州的陰陽張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