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老張猛地一驚:“你這是什麼意思?”
老頭拍了拍老張的肩膀:“恩公別怕,老朽並無惡意,我其實就是前些時日你瓜棚下的那隻白毛刺蝟!” 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老張本就膽小,聽到這話頓時坐不住了,心想我滴媽呀,這世上還真有妖怪啊!不是說建國之後不許成精嘛!想到這老張起身就想跑,但是卻被老頭一把按住!
“你不想救你兒子了嘛!”
老張聽到這話強定心神站住了腳步,磕巴着說道:“老老老神仙,我想救我兒子啊,可你說的也太嚇人了,什麼就刺蝟成精了啊!”
老頭搖了搖頭,對着老張說道:“你呀你,什麼都好就是膽子太小了!你好好聽我慢慢說,只要你按我說的做,你兒子就能脫胎換骨跟常人一樣!”
老張聽到這,原本驚慌的心情也平穩了一點,又想到家裡的永強,便狀着膽子坐到了老頭身邊。
“我本是此地修行的刺蝟,兩個月前你在瓜棚下見到我時,我正好修行滿一千年,我們妖類修行五百年一小劫,千年爲一大劫,每逢應劫都要忍受天雷劈身,捱過去更進一步,挨不過去就此灰飛煙滅。
我自付抗不過千年雷劫,便躲到你的瓜棚下,藉着你的人氣來躲避天雷的感知。本來這不是長久之計,等你西瓜賣完瓜棚一撤我肯定會被天雷活活劈死,但是就在我躲避期間卻意外地吸收了人間香火,又蒙恩公賜封,得以褪去妖身修成正果,雷劫不攻自破,這一切還是多虧了恩公你啊!”
老張聽到這明白了一點,卻還是一頭霧水:“怪不得你那時總是趴到窩裡一動不動,不過你說的香火是什麼東西?我又什麼時候封你了?”
“人間香火可以快速的幫我們洗去一身的妖氣,恩公你抽的香菸,就是人間香火的一種!單獨吸收人間煙火還不夠,我們妖類如果想徹底褪去妖身還得需要人類賜封,恩公還記得我離去的前一晚,你對我說我像人嗎?那就是賜封!後來我消失的那段時間便是去蛻皮化人,成就地仙之位,過了今晚我便要去任職,因感念恩公大恩,特意來此了卻恩公煩心之事。”
聽到這老張心裡是全明白了,趕緊追問道:“老神仙,恭喜你修成正果,咱們還是說說怎麼救勇強吧”
“這件事我身爲地仙不便插手,只能教你個法子,一切還需要你親自去辦。”
老張看得出來眼前這老頭是真心想幫他,當下痛快的說道:“您就說吧!只要是我家強子能好,我啥都幹!”.
“這件事說易就易說難也難,需要極大的膽量,就看你敢不敢了!”
老張此時聽到自己的兒子有救,也顧不許多了,當下心一橫,咬牙說道:“您就說吧,爲了孩子我啥都敢幹!”
“好” 老頭點點頭:“這件事必須在今晚12點之後去幹,往東走5裡有一片柳樹林,今天有一座新下葬的新墳,我教你的這個辦法叫做‘偷胎換骨’!你要去把那座墳刨開,把死屍挖出來!你還敢麼?”
老張聽到這不禁吸了口冷氣:“嘶...這個老神仙啊,挖人墳可是缺陰德的事啊,這要讓人家家人知道我還不被打死啊?”
老頭捋了捋鬍鬚說道:“老朽早就推算過,下葬之人是一地痞無賴,整日遊手好閒,坑蒙拐騙無惡不作,早年氣死爹孃,也無妻兒,今日是被仇家尋仇毆打致死,讓他死後還能拯救一個孩子,也算是爲他積點陰德,你大可放心去做!”
老張點上根菸猛吸幾口,對老頭說道:“行!您就說怎麼辦吧!我豁出去了今天!”
“我這裡有我褪去妖身時殘留下的五根刺,你今晚去挖出屍骨之後,要用這五根刺分別刺到屍體的四肢與頭頂,等一刻鐘之後刺會變成紅色,你再拔下來帶回家分別插到永強的四肢與頭頂,永強明天必能像常人一般!”
“就這麼簡單?那行,老神仙快把刺給我吧,我這就回家取鐵鍬。”
老頭搖搖頭:“沒那麼簡單,死的那人屬於橫死,怨念很深,特別是今天剛下葬,你去挖墳可能會碰到一些不乾淨的東西!你過去之後先別急着挖墳,先從那一片柳樹上截取七根柳枝,記住一定要是陽面的柳枝!然後把七根柳枝編成鞭子,如果有人攔着你,你拿鞭子狠狠地抽他!只要堅持到白刺變紅,你拔下就跑,身後不管發生什麼事,千萬不要回頭,只要到了家,這件事就大功告成!記住了嗎?”
“記住了”老張點點頭:“我這就回去準備!”
老頭站起身來點了點頭說道:“事不宜遲,你去吧,記住一定要在12點之後開館,不然屍體魂魄未散,不屬無主之物,救不得你兒!” 說完老頭身形一閃頓時消失無蹤。
老張看到老頭消失突然想起什麼對着四周大喊:“老神仙,先別走!刺還沒給我呢!”
話還沒喊完老張突然一個激靈,四周看看自己坐在地頭上,倚着瓜棚,原來剛纔的種種竟然是南柯一夢。 老張有些失望,不過也沒有過多的去糾結,站起身來就要回瓜棚睡覺,就在這時老張眼角掃過,地頭上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月光下閃了一下,等老張回過頭來仔細去看的時候赫然發現,竟然是一排尖刺插在地上,數了數正好五根!
老張心想剛纔肯定是白仙兒託夢!想到永強終於有救了,心情激動異常,連忙俯身撿起尖刺放好快步往家走去。
回到家媳婦都睡了,老張砸開門進屋一看正是夜間十點,老張媳婦挺奇怪,問他怎麼這麼晚回來了,老張怕媳婦擔心也沒說實話,騙媳婦說沒事,瓜棚塑料布被風吹開了,回家拿把鐵鍬埋一埋。
正要走忽然看到炕上有塊布,老張心念一動,想着把臉蒙上,萬一被人看到也好脫身,就順手塞進了兜裡,囑咐媳婦給他留着門,便扭身出門拿了鐵鍬急匆匆趕往柳樹林。
按照夢裡白仙兒說的方向走了大概半個鐘頭,果然前方出現了一片柳樹林,走近一看,在柳樹林下方有一座新墳,墳頭不大,看起來很明顯是草草掩埋了事。 老張站在墳前,涼風吹動柳枝發出‘唰唰’聲響,心裡不禁有些發毛,脖子後面蹭蹭直冒冷汗。想到白仙的囑咐,老張哆嗦着點了根菸,壓了壓心底的恐懼,走到樹旁在陽面的位置揪下7根柳枝,編成一根鞭子別到了腰間,拿着鐵鍬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墳邊。
老張看着眼前的墳頭,嚥了口唾沫。平日裡老張的膽子就小,說不害怕那是假的,不過自己的兒子好不容易有了康復的希望,怎麼也要拼一拼。想到這老張心裡一橫,衝手心吐了口唾沫,緊了緊手中的鐵鍬埋頭挖了起來。
墳埋的並不是很深,挖了一會棺材蓋就漏了出來,老張又清了清旁邊的土,挖出了一個能容身下去的坑,停下動作忍不住又點了一根菸。此時此刻,月黑風高四下無人,眼前守着一具新下葬的棺材,伴隨着不時傳來的夜貓子叫聲,場景無比的瘮人,煙好像成了老張唯一可以依靠的東西,老張一根接一根的抽着,手和腳不知是嚇得還是冷的,反正一直在打着哆嗦。
眼看月過中天,時間也差不多了,老張狠狠地抽了一口煙,把菸屁股一扔,暗自咬了咬牙,抄起鐵鍬猛地插進了棺材縫中,向上一翹。
眼前的棺材很薄,老張只是稍微用力,棺材蓋便被翹了起來,老張用鐵鍬用力把棺材蓋推到一旁,然後又點上一根菸,狀着膽子,戰戰兢兢的向棺材裡望去。
這一看給老張着實的嚇了一跳,錚亮的月光把棺材裡的情景照的一清二楚,棺材中人穿着一身中山裝,往頭上看黑乎乎的滿是凝固的鮮血,最嚇人的是死人的眼睛-----竟然是睜着的!
老張看到這頓時嚇得魂飛天外,‘啊’的大叫一聲連滾帶爬的爬出了墳坑子,癱坐在地上久久站不起來,嘴裡的煙嚇得掉到胳膊上,燙起來一個大水泡,這纔在疼痛的刺激下回過神來,扶着樹慢慢的站了起來。
此刻老張渾身早已被冷汗浸透,心裡開始打退堂鼓,以他膽小的性格,剛纔那一幕已經足夠他好幾宿睡不着覺。可是轉念又想到自己那可憐的孩子,老張還是逼着自己留了下來,哆哆嗦嗦的又點上一根菸猛吸了幾大口,心裡一橫對自己暗暗說:“這一輩子可能也就這麼一次,勞資豁出去了!”
想到這老張強定心神走下墳坑,從兜裡掏出白仙給的刺,也不敢看棺材中的人,扭過頭,摸索着慢慢的把五根尖刺分別插到了屍體的四肢和頭頂,做完這些老張連忙爬出墳坑,哆嗦着坐在了地上大口的喘着氣,剛纔插刺的時候老張嚇的甚至連呼吸都忘了!
過了一會估摸着一刻鐘的時間到了,老張又哆嗦着摸下墳坑,連吸幾口大氣壯這膽子望向棺材裡的刺,棺材中死人身上的五根刺由剛纔的白色變得血紅,老張心裡稍稍安定了一些,他刻意的不去看死人的面部,快速的伸手拔下五根刺,起身爬出墳坑就要往家跑,可是沒跑兩步老張就感覺有人狠狠地抓住了自己的後脖領,接着一股大力傳來,老張被狠狠地仍了出去,摔在他剛剛挖出的土堆上。
老張這一下子被摔得夠嗆,等回過神來發先自己面前站着一人,披散着頭髮看不清樣貌,穿衣打扮卻彷彿在哪見過,老張正在想着,對面那人說話了
“你把人家的墳挖開了,就這麼一走了之,不好吧?”
老張心裡‘咯噔’一下,只是想着被人看到了,連忙站起身來連連道歉
“對,對不住,對不住,我不是有意的,我,我只是着急救人,我這就埋上,這就埋.......”
老張說着說着突然沒了聲音,因爲他發現年前站着的那人,在月光下,竟然沒有影子!而且身上的衣服越看越熟,這明明就是棺材裡那人穿的中山裝!!眼前站着的竟然不是人!而是,棺材中的鬼!!!
發現這一幕的老張嚇得魂飛天外,心都提到嗓子眼要蹦出來了!雙腿也不聽使喚了,甚至嚇得手都沒有了知覺,只能呆呆的杵在那,竟然絲毫動不了身!這時對面那人又說話了
“我不管你有意無意,既然敢動我的棺材,你就別走了!留下來陪我吧!!!”
那人話語由一開始的平靜,到後來成了怪叫,猛地伸手過來掐住了老張的脖子把他提了起來,老張被掐着脖子,窒息感瞬間傳來,下意識的猛烈掙扎起來。 忽然慌亂中他摸到了腰間的柳條鞭子,連忙伸手拽了,出來用盡全身的力氣抽向眼前的惡鬼!
說來也怪,明明是弱不禁風的柳條,抽到惡鬼身上卻如同鋼筋鐵鞭,輕輕一碰惡鬼頓時慘叫出聲,雙手也鬆開了老張的脖子。老張摔到地上緊喘幾口氣,人到了極端恐懼的時候,反而不會再害怕,而是會把全部的恐懼化爲憤怒!老張就是這樣,喘了幾口氣看了看慘叫的惡鬼,老張破口大罵
“我草你姥姥的,死都死了還不消停,我抽死你個狗日的!”
說罷揚起鞭子狠狠地抽向惡鬼,惡鬼被抽的連話都說不出,打着滾的慘叫,與老張這時腦子裡一片空白,只是知道今晚他與惡鬼儼然成了你死我活的局面,手中一刻也不敢停!
好景不長,就在老張抽了幾下後,脆弱的柳條鞭子不堪老張的大力揮動,竟然齊根而斷!老張一看鞭子斷了,心裡大驚,猛地轉身用出吃奶的力氣朝着家裡的方向狂奔而逃,地上的惡鬼被抽的慘嚎不止突然間發現鞭子停了,再一看老張早已越跑越遠,當下暴跳如雷,猛地跳起身來,嘴裡嚎叫着追了過去!
老張聽到身後惡鬼的嚎叫越來越近,也不敢回頭只是用盡全身的力氣往家裡狂奔,心裡牢牢的記着白仙兒的話,到家就沒事了!
眼瞅着跑到了村口,再往前就是自己家了,老張鬆了一口氣。可就在這時身後猛地一痛,接着老張被狠狠地一腳踹倒在地,惡鬼竟然追了上來!
那惡鬼被鞭子抽的兇性爆發,此刻眼睛都紅了!伸手抓起老張狠狠得砸到牆上,接着又衝了過來一雙爪子抓住老張的肩膀,張嘴就衝着老張的脖子咬去, 老張這時被摔得七葷八素,神志都有些模糊,只知道隨手抓着手邊的東西扔向惡鬼,說來也巧,老張出門的時候兜裡裝了一塊布,打算蒙面用,但是由於緊張給忘了這茬。
此時被惡鬼一頓折騰那塊布從口袋裡掉了出來,正好被老張抓在裡,老張情急之下根本不知道手裡抓的是什麼,猛地抓起扔向惡鬼。
那塊布不偏不斜正好蓋到惡鬼的頭上,只聽惡鬼無比淒厲的慘叫一聲,連忙鬆開老張,抓向頭上的破布,但是爪子一碰到破布就好像是豬肉按到燒紅的鐵板上一般,瞬間一股白煙冒出!那惡鬼此時的叫聲悽慘非常,比剛纔被柳條鞭抽的時候彷彿痛苦了一萬倍!
這時老張總算恢復神智,趁着惡鬼此時顧不上他,連忙起身跌跌撞撞的跑回了家,老張前腳剛到家,只見那惡鬼不知道用什麼方法,總算擺脫了那塊破布追了過來,只是腳下跌跌撞撞悽慘恐怖,並且少了一隻胳膊。
老張心底此刻萬念俱灰,索性也不跑了,不禁埋怨起白仙,不是說好到家就沒事了嘛,這下好了,折騰了一晚上還是要死在惡鬼手裡!
可就在這時耳邊猛地傳來一聲大喝!
“白家保家仙在此!惡鬼你休得逞兇!”
老張定睛一看,白仙兒老頭手拿柺杖站立半空,大喝一聲猛地掄起柺杖砸向惡鬼頭頂,一道白光過後惡鬼頓時化作一陣黑煙消散無形。
看到惡鬼被滅,老張送了一口氣,堅持不住癱坐在地上。
忽然感覺左腿一陣疼痛,一看原來是口袋裡的五根血刺慌亂中掉落在地,有一根正紮在他的大腿上。老張強忍疼痛拔下,撿起地上其餘四根僅僅攥在手中。
這時白仙也走到近前,扶起老張說道:“我已司職保家仙,不能離開家門太遠,有你引得惡鬼前來,才正好能滅了他,如今惡鬼已除,快去治好勇強吧!”
老張謝過白仙兒,強撐着走進屋內,老張媳婦兒跟勇強還在熟睡,奇怪的是似乎根本沒聽到屋外的動靜。
老張心說這樣也好,省的他娘倆擔驚受怕。也沒開燈,黑暗中摸索着把針插到了勇強四肢和頭頂,趴到炕上再也忍不住,眼前一黑沉沉睡去!
等老張再睜眼已經是第二天中午,老張一睜眼看到媳婦正焦急的坐在炕頭上看着自己,連忙問道:“強子呢?強子怎麼樣了?好了嗎?”
老張媳婦聽到這話驚的長大了嘴巴:“哎?你咋知道強子好了?今天早上起來,強子突然能站起來了,手腳都變得跟正常了,這會正高興地在院子裡瘋跑呢,都跑了一上午了!”轉而摸着老張的額頭說道:“你是不是昨晚着涼了啊?這一上午睡得那麼沉,我怎麼叫都叫不醒你!”
老張聽到這話也不回答,只是坐起身從窗戶看着院子裡瘋跑的強子一個勁的嘿嘿傻笑。
到了下午老張想起自己的鐵鍬還忘在柳樹林了,便又去了趟柳樹林,到那一看柳樹林中的棺材還是像昨天那樣打開着,只是棺材中的人卻變成了一具腐爛的乾屍。
老張此時出奇的並沒有害怕。走上前拾起鐵鍬慢慢的把墳頭給填上,又點了三根菸查到了墳頭上,嘴裡嘟囔道:“安息吧,不管怎麼樣還是要謝謝你。”
從那以後強子就回復了正常,惹得鄰居街坊噴噴稱奇,連說是老張祖墳埋得好有造化,老張也懶得多說,只是連連稱是。
後來過了好些年,勇強結婚生子,老張也上了年紀,奇怪的是老張的腿腳一直很好,走路一直健步如飛。每逢別人誇讚老張身體好的時候,老張想到那天晚上扎到腿裡的針,連連說着是沾勇強的光。
這期間發生了個小插曲,那就是老張突然有一天想起了一件事問自己媳婦:“強子好之前那天晚上,我走的時候從炕上拿走了一塊破布,那是幹啥用的啊?”
老張媳婦想了想說道:“啥破布啊?不記得了,就是那時候強子腿腳不行,不能上廁所,咱家炕上老是有一堆給強子用的尿芥子(尿布)”
老張一聽哈哈一笑
“小兔崽子,不枉勞資爲你拼命,童子尿還救勞資一命!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