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些女人一個比一個難看,你拒絕起來確實不容易。”
互相吐槽之時,咖啡廳裡的女孩果然向着他們兩個走來了。
這是個很年輕的女孩,大約十八九歲的年紀,長着時下最流行的那種小臉,眼睛很美,也很黑,眼神非常迷人,顧盼間有着近乎夢幻般的光澤。高高的個子,身材凹凸有致,走路的時候,一頭長長的捲髮很自然地擺動,神態恬靜,舉止優雅。
紫炎捅捅朵咪:“你瞧瞧人家,真是天使面孔,魔鬼身材;哪像你,剛好長反了。”
朵咪十分妒忌,嘀咕着:“皮膚白得像牛奶,胸部長得像奶牛,就這麼好看的?”不承認不行,這女孩年紀比她們大不了一兩歲,可是發良得真是超好。
女孩走到他們面前:“請問,兩位是幻樂團的隊員嗎?”聲音溫婉而迷人。
朵咪和紫炎對望一眼,都有點納悶。幻樂團已經這麼有名了嗎?都有美女送上門來了!
“你是?”
“我在網絡上看到你們演出的視頻,所以一見你們就認出來了。你的鼓打得很帥,看得出下了很大的功夫。還有這位女孩的鍵盤,彈得華麗詭譎,有種很獨特的味道。”
“啊?昨天的演奏,被人偷拍上傳了?這不是侵權嘛!”紫炎心裡好得意,卻假裝氣憤。
“你們的音樂非常有氣勢,我最喜歡那段貝司變拍後,雙吉他和鍵盤互飆SOLO,然後鼓重炮支援,聽上去就像光明與黑暗的交戰,有一種強大的生命力!”女孩微笑着說,“而且,歌手的唱腔也富有變化,很能體現你們的編曲和作詞的功力。”
這女孩雖然說的全是溢美之詞,但是評價很到位,顯然是內行。紫炎心裡很高興:“呵呵,你過獎了。”
“請問,你們樂團的其他成員不在嗎?”
“他們現在有事。”朵咪問,“請問你是?”
“我在一家唱片公司做事,想和你們探討一下,把那首曲子做成單曲。”女孩笑着說。
“這--還要和大家商量商量。”雖然算是一件喜事,但紫炎和朵咪可不好做主。
“可不可以見見你們的隊長?”
“好吧,我聯繫他們一下。”紫炎拿出手機,按下簡約的號碼--這次總算通了。
紫星湖畔的秋色已經很濃了,湖岸邊,傾斜的湖堤上,草卻還是青翠的,夾雜着野花,雖然只是零星的幾朵,卻五顏六色,吐露着生機。
北冥也選擇了一個最舒適的姿勢,懶懶地躺在草地上,手枕在腦後,靜靜地看落日。
深紅色的夕陽將半天鋪上彩色的霞光,寂靜的湖面彷彿有生命般躍動着暖暖的顏色。
紫星湖每個季節都有每個季節的秀色,每一片秀色,都有不同的動人心絃之處,令每一位觀光小憩的遊人,不由忘記煩惱,獲得心靈的寧靜和快樂。
靜紙音坐在一朵紫色的波斯菊上,捧着腮,看一會兒美麗的夕陽和紫星湖,看一會兒北冥也,再看一會兒簡約。
北冥也的頭髮有些凌亂,幽深的眼睛被垂下來的劉海擋住,臉上帶着幾處青腫。
簡約也沒好到哪裡去,臉上帶傷還不算,深藍色的外套也被扯了個大口子,此時正坐在不遠的地方,滿不在乎地輕按着脣角的破損處。
想起剛纔的事,靜紙音現在仍然覺得心有餘悸--難怪這兩個傢伙神神秘秘的,原來是特意跑出來打架的!對手就是昨天的那個恐怖樂隊六人組!
真想不到啊!平時溫和冷靜的北冥也,打起架來居然非常恐怖,出拳極重,加之身手靈活,恐怖樂隊裡,至少有三人是他一個人打倒的。
簡約也很厲害,拳腳中帶着懾人的狠勁,就像一把幽藍色的劍,所到之處,恐怖樂隊人仰馬翻……
她所藏身的外套被北冥也掛在樹枝上,能夠居高臨下地目睹一場大戰,實在是、實在是“三生有幸”--唉!原來不管多麼冷靜理智的男孩,都有暴力的一面!
正在胡思亂想,頭上突然被什麼拍了一下,眼前一黑,沒坐穩,“撲通”一聲從波斯菊上栽了下去,趴在北冥也的臉上。
“小心些嘛!”
北冥也捉住她,拿了開去。這毛手毛腳的傢伙,碰到他臉上的傷處啦!很痛耶!
“我……我不是故意的,是上面掉東西砸我下來的。”靜紙音結結巴巴地解釋,一不小心,自己又“親”了他一下,嘿嘿!
“噓!有人來了!”北冥也禁止她說話,坐起身,順手將她放進外衣的口袋。
身後,傳來紫炎的大聲喧譁:“啊哈!你們果然在這裡!老實交待,你們玩什麼去了?”
“打架去了。”簡約頭也不回。
“這麼好玩的事,都不叫我們,太不夠哥們兒了!”紫炎不滿地說,“虧我們還帶朋友來看你們!”
“什麼朋友?”北冥也一皺眉,這樣安靜的時刻,真的不喜歡有外人打擾。
他摸摸臉上的傷,淡漠地回過頭來,看到紫炎身後那名恬靜美麗的女孩,一向溫暖如陽的臉龐,忽然籠罩了一層雲翳。
那女孩看着他,眼睛裡突然光彩煥發,激動地向前走了幾步,然後又停下來,輕輕地說:“你的臉……你和人打架了?”
北冥也靜了片刻,淡淡地“嗯”了一聲。
“尋,我找了你好久!”女孩眸子裡的光迅速黯淡下去。
“那又怎麼樣?”北冥也冷淡地問。
紫炎覺得情形有些不對,摸着頭問:“咦?你們認識?”
“嗯!一個老朋友。”北冥也淡然地說。
“她是來找你的?”朵咪回過頭來,看着那個女孩,危險地眯了眯眼睛,“那麼,你說自己是什麼唱片公司的,要幫我們做單曲,是騙我們兩人的?”
那女孩望着朵咪和紫炎的目光充滿歉意:“對不起!”
北冥也把外套穿在身上:“我先走了,大家回頭見!”
女孩緊緊抓住他的手臂:“尋!”
北冥也身子頓住,兩秒之後,他輕輕地掰開她的手指:“洛蘇,你回去吧!”
那女孩的聲音顫抖:“尋,你這樣狠心?”
這句話說得好文藝女青年哦!豎着耳朵偷聽的紫炎、朵咪和口袋裡的靜紙音都感覺到肉皮發麻。三個人的好奇心無比膨脹--因愛生恨?因恨生愛?劈腿?插足?三角戀?嘿嘿,北冥也和這女孩之間,絕對有八卦!
北冥也沒有回答,只是拉了拉外套,沿着湖堤走上去。
那女孩跟着他走了幾步,見北冥也連頭都不回,美麗的眼睛裡慢慢地浮起一層霧氣。
紫炎和朵咪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眸子裡發現了陰謀的味道。
中國有句老話怎麼說來着?百年打雁,卻叫雁啄了眼。以往都是他們騙人欺負人,現在居然被這女孩騙了--哼哼,管她和北冥也是什麼關係,如果就這樣算了,他們就不是變態壞蛋二人組!
簡約看了看紫炎和朵咪,二人對着他無辜地眨眼睛。唉!這兩個惟恐天下不亂的禍胎!他懶得理他們,轉身離開了。
一片煎魚、一份拌時蔬、一鉢冬瓜海米湯,是北冥也和靜紙音今天的晚飯。
靜紙音坐在桌子上,一邊捧着自己的專用小碗慢吞吞地數米粒,一邊偷偷地看北冥也。
這傢伙心裡在想什麼啊?碰到那個女孩,他明明很不高興,可臉上卻平靜得一點波動都沒有。唉,以爲她看不出來,他這副無所謂的樣子是裝的麼?
可是,那個女孩是誰呢?她說“尋”,那又是什麼暗語?旬?詢?巡?循?還是其他的--
她一邊發呆,一邊忍不住搖了搖頭。
“不專心吃飯,想什麼呢?”北冥也問。
“尋。”靜紙音順口答道。
北冥也看了她一眼,兩人目光一碰,靜紙音沒來由地感覺到心虛,立刻轉開了頭,匆匆往嘴裡填了一粒米。
北冥也不動聲色地夾了一小塊魚,放到她的小碗裡:“吃吧。”
靜紙音低頭看看,沒錯,這就是鱘!他們回來的路上從超市買的鱘魚。
她咬了一口魚,嘴脣卻被一小根魚骨紮了一下,不禁“啊”了一聲。撅撅小嘴,無比幽怨地說:“你這樣狠心!”
這句話無論語氣還是內容都直接copy自那個女孩,聽得北冥也一陣惡寒,立刻放下筷子,拍掉身上的雞皮疙瘩。
靜紙音也被自己噁心到了,也猛拍自己手臂,然後垂頭悶笑。
北冥也微微吐出一口氣,這小不點兒以前可沒這麼八卦,都是被紫炎、朵咪教壞了。他站起來,將用過的餐具放在托盤上,送進廚房。
一切整理完畢,北冥也拎着藥箱坐到書桌旁,對着鏡子爲自己臉上的傷敷藥。
靜紙音坐在他的肩上,手握着他的一縷頭髮,從鏡子裡偷看他。
北冥也的眼睛非常黑,如深山的一潭深水,清冷而幽遠。眼神雖然溫暖,卻有着掩飾不住的空濛。雖然刻意隱藏,眼中仍然透露了很多的情緒:淡淡的疲倦、失落、徘徊、孤獨……
靜紙音忽然有種心疼的感覺。她雖然無法從那樣的眼神中,猜到他在想什麼,卻隱約覺察,他彷彿與周圍的一切刻意保持着某種距離。
北冥也淡然地看了她一眼:“你看什麼?”
“你的眼睛。”
“嗯?”
靜紙音仰着小臉:“你的眼神,我看不懂。”
北冥也怔了怔,“哦”了一聲。
受了人家的冷落,靜紙音也不氣餒:“北冥也,你有煩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