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公主的馬車在街市上慢慢悠悠地走着,與其說是在行路,不如說是在閒逛。
倚靠在馬車壁上,看着外邊的人來人往,安平公主四下張望着,又神神秘秘轉過頭來與顧明珠道:“明珠,不是說會有事發生,是什麼?怎麼還不見動靜。”
顧明珠皺了皺眉,卻是吩咐車伕:“回宮去,有什麼事回宮再聽消息。”
她不知道吉娜究竟做了什麼打算,也不知道周楚楚會遇見什麼事,但本能地覺得不會是什麼好事,不想讓安平公主看見。
安平公主不滿地撅起了嘴:“你們有事什麼都不告訴我,阿孃是這樣,你也是這樣,好不容易這一回是我救了你,你卻還不跟我說。”
顧明珠看着她氣鼓鼓的樣子,有些忍俊不禁,笑着給她作了個禮:“好好好,臣女謝過殿下救命之恩。”
安平公主有些臉紅,卻又難掩得意:“不必了不必了,我還能不管你不成。”
方纔阿碧與她說了,顧明珠擔心吉娜在賢王府做不了手腳,纔會故意留下她,打算在回宮的路上動手,所以請安平公主晚些再轉回頭來接上她,將周楚楚留在賢王府的馬車裡。
所以纔有了剛纔那一幕。
回了甘露殿,安平公主與顧明珠進殿請安時,天后露出滿意的笑容:“回來了就好。”
顧明珠低聲謝過天后,若不是她的安排,只怕自己還不能安然從賢王府脫身。
天后笑看着她:“你很聰明,但卻也該知道,有些事不是躲得過的,避過一次,卻避不過有心的算計,當大事者容不得半點懦弱。”
顧明珠心神一凜,恭敬地應下了。
過了大半日之後,宮外的消息總算傳來了。
賢王妃的馬車在一處偏僻的小巷裡遇了襲,賊人像是窮的走投無路的盜匪,看見富貴人家的馬車邊撲了過去,把馬車上的周楚楚給拉扯了出來,想要搶奪她身上的首飾,糾纏拉扯之中驚動了正回王府路上的賢王殿下,賢王命侍衛救下了她,還親自上前將她從地上半扶半抱起來,又讓馬車送她回宮中,如今已經快要到甘露殿了。
這個消息還真是讓人吃驚!
天后許久沒說話,沉默地垂着眼,安平公主震驚地捂着嘴,好半天才驚慌地望向顧明珠,如果方纔她沒有讓馬車接了顧明珠,那麼這會子顧明珠怕是要……
只有顧明珠神色如常,心裡卻也是暗暗腹誹,這算是怎麼回事,原本以爲是賢王妃吉娜一個人的安排,沒想到居然後面還有賢王出現,難不成真是巧合,還是原本就是他們夫妻合謀的?
只是不管怎麼樣,這一切變得有趣起來了。
她靜靜等待着天后的處置。
徐司言很快進殿來,躬身道:“長平郡主回來了,在殿外等候娘娘吩咐。”
她欲言又止,低聲補了一句:“郡主怕是受了驚嚇,正哭個不停……”
她沒有說完,周楚楚這會子已經哭得擡不起頭來,用手絹掩着臉哀哀切切,她身上穿着的不是自己的衣裙,而是賢王李裕讓人給她的的衣袍,這讓她又想起了先前那個情形,那兩個高昌男人兇狠地撲進馬車來,不顧她的叫喊將她一把拖出馬車去,就在巷子裡撕扯起她的衣裙來。
她嘴裡不停地叫喊着:“不是我,不是我,我不是她,你們抓錯人了……”
然而那兩個高昌人充耳不聞,嘰嘰咕咕說着高昌話,手裡半點不留情地撕扯着她的衣裙,她頭上華貴的花釵落了一地,一旁的婢女們叫喊着哭成一團,沒有人敢上來救她,直到她的衣裳大半被拉扯掉,耷拉在一旁,露出了雪白的肩膀時,纔有人衝上來,從兩個男人的身下將她救出來,還溫柔地抱着她低聲安慰着:“別怕,我來了,明珠……”
然而,當那個救她的人低頭看清楚她的模樣時,卻如同是觸碰到了最爲噁心的東西一般,慌不迭丟下她,讓她重重跌落在地上:“怎麼會是你,明珠呢?顧明珠呢?”
周楚楚愣愣看着李裕,他煩躁地站在那裡,厭煩地盯着她,又吩咐人去問那輛馬車的婢女與車伕,而這時候衚衕裡已經都被驚動了,不少人悄無聲息地湊近來看着,想要弄明白髮生了什麼。
那一刻,周楚楚生不如死,恨不能立時死在當場,也好過受到這樣的屈辱!
在李裕打發人把她送進宮來的時候,她已經慌亂地腦子裡一片空白,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來了甘露殿,企盼天后能看在她是遵照吩咐去賢王府纔出的事的份上,會想辦法護着她。
在殿外焦急地等待着,她除了哭不知道還能做什麼,那樣的事只怕很快就會傳開來,現在只有天后能救她,只要天后吩咐賢王與他的手下不再提起此事,對外都一致避而不提,就當沒有發生過,她的名聲也就不會有什麼影響,她才能繼續風風光光過下去。
然而,一切不像她想得那麼簡單。
徐司言進了殿好一會纔出來,卻是與她道:“娘娘吩咐,郡主受了驚嚇,還是先回去好好靜養,之後的事娘娘會安排處置的。”
周楚楚愣了一下,天后不見她?
又轉而失魂落魄地想着,或許是因爲自己這副模樣不好覲見,讓自己回去好好歇一歇,過兩日再召見,如此也好,天后既然知道了這件事就不會坐視不理,而她這些時日也少出來拋頭露面地好,等事態平息了再來也不遲。
只是她還沒有轉身回去,就聽徐司言吩咐下去:“替長平郡主收拾了,送郡主回沅城大長公主府。”
周楚楚懵了,爲什麼要送她出宮?
她張了張嘴,拉着徐司言要追問,只聽徐司言嘆了口氣:“郡主還是先回長公主府去吧,如今這樣的情形,郡主怕是不好再留在宮裡,還是等娘娘召了沅城大長公主進宮來商議,要如何安排的好。”
這是什麼意思?周楚楚原本就飽受驚嚇的神經繃得緊緊的,終於斷開了,眼前一黑,軟倒在婢女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