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世間的紛爭多麼激烈,月光總是一如既往的灑向大地。
女郎瞧着月光下不斷動搖的山體,不免有些憂心,但她只是看着,因爲她知道自己進去也不能幫忙,反而會添亂。
素秋目光灼灼盯着山體,她能感受到山體裡面的恐怖氣息,使她修持多年的道心都免不了有所動搖。
她對季寥更多的疑惑是他如何在這個年紀擁有現在這般驚世駭俗的修爲,這樣的前例不是沒有過,如那爛陀寺的法主,以及太清道那位傳說中的趙宗主,但他們都有各自的因緣,才能得到那樣的成就,而他又是通過什麼樣的因緣才能取得這般成就。
素秋將疑惑埋藏住,因爲山體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崩塌。
但她還沒來得及露出憂色,就看到山體中飛出一道人影,僧衣在風中搖曳,乘着月光往她們跟前落下,手裡還捏着一面銅鏡,上面有清晰的掌印。
季寥對着兩人微笑道:“走吧。”
白雲飄飛,馱着他們到了天際雲海之中。
季寥手裡的鏡子震顫起來,他順手一巴掌拍過去,震得鏡子嗡嗡作響,他淡淡道:“老實點。”
之前他穩紮穩打,放出劍氣,侵襲幻境時,終於讓這個鎮魔鏡無法忍受,只得將他放出來。
對方在鏡子裡的幻境都奈何不了他,放他出來後,更是拿他沒轍,季寥就在外面用拳頭“說服”了鏡子。
不過他們在山體中鬥法,終於將這座山的靈脈破壞掉,纔有了現在山體崩塌的情狀。
季寥無心幫山體維持原樣,大自然裡江河改道,滄海桑田的事情多不勝數,這裡又是人跡罕至的地方,地貌變一變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女郎好奇道:“這個鏡子是什麼來頭?”
季寥道:“可以說它便是‘幽冥’了,那些怪物都是它的鏡奴。”
素秋道:“這彷彿是鎮魔鏡?”
季寥道:“你認識它?”
“小姑娘,你是驚鴻的傳人?”鏡子裡的人問道。
素秋注意到鏡子裡有個模糊的人影。
“你認得我師伯?”素秋道。
鏡子裡的人道:“我是鏡無緣,你沒聽你師伯說起過我?”
素秋搖搖頭,道:“沒聽過。”
鏡無緣急道:“你再想想,她不可能沒提過我。”
素秋道:“沒。”
“怎麼會,難道她一點都不把我放在心上。”鏡子裡的人影居然放聲大哭起來。
素秋面色古怪的看向季寥。
季寥拍了拍鎮魔鏡,說道:“別哭了。”
他心裡也納悶,莫非這鏡子還是他這肉身母親的愛慕者。
季寥一拍他,這鏡子裡傳出的哭聲反而越響亮了。
季寥頓時有些無語,這鏡子剛纔跟他鬥法時,被他打得毫無還手之力,都沒有哭,現在居然哭得像個孩子,令人覺得好氣又好笑。
“你再哭,我將你丟到糞池裡。”季寥漠然道。
這話果然很有殺傷力,鏡子立時止住了哭泣,道:“士可殺,不可辱。”
季寥道:“你現在連人都不是,更不能算士。”
“我都不能算士,現在那些大儒就只能算泥塑木雕。”鏡子道。
季寥笑道:“莫非你還有什麼來頭?”
“現在大涼皇帝的帝王學還是我教他的。”鏡子道。
季寥道:“那你還跟官府作對幹什麼?”
“我原先也是人,變成現在這鬼樣子便是他害的。”鏡子恨恨道。
季寥不置可否道:“你雖然有些能耐,但要做天子的對頭,好似還有些不夠看吧,他爲什麼要害你?”
鏡子道:“自然是爲了驚鴻。”
素秋忍不住一笑道:“可我師伯真的從來沒提起過你。”
鏡子不由又哭了起來。
季寥淡淡道:“我瞧你樣子,做人的時候也該是個男子,哭哭啼啼的哪裡還像一個大丈夫,換做任何一個女子,只怕都不會喜歡你這種人。”
“你懂什麼叫情麼,像你這樣的人,只怕也不會有女子喜歡你。”鏡子反駁道。
女郎也被鏡子逗笑了,說道:“喜歡他的女子可多了。”
她剛想說蘭若寺外面一派等着給季寥生孩子的女人,不過被季寥一眼瞪了回去。
季寥很少出現在蘭若寺裡,亦有這個原因。
他爲了擴大蘭若寺的影響力,有過一次登壇講法,結果吸引了許多閨中女子的注意,隨後便有了那樣的結果。
鏡子道:“不可能。”
季寥敲了敲鏡子,說道:“這些事都打住,我有別的事要問你,你不老實回答,就給你封禁了,扔到糞坑裡。”
鏡子微微發顫,說道:“你問。”
季寥道:“你跟皇后是什麼關係?”
鏡子沉吟了一會,便道:“她算我半個主人。”
“半個?什麼意思。”季寥繼續問道。
鏡子道:“我成爲鏡子的鏡靈之前,皇后纔是鎮魔鏡的主人,不過我機緣巧合成了鏡子的一部分,導致她也不能完全掌控鎮魔鏡,但仍舊對我有一定的威懾力,‘幽冥’亦是她出主意讓我建立起來的,我之前殺了許多人,大都有皇后授意。不過我要反抗她也不是不能,但對自己也會造成許多傷害,而且她也幫了我許多。你問這個幹什麼?”
季寥道:“莫非你還不知道我是誰?”
鏡子道:“我只知道牽絲和鬼舟都是你殺死的,至於你到底什麼來歷,我並不清楚,因爲最近皇后傳訊給我,告訴我說官府又在組織力量要圍剿我,讓我小心謹慎。只是我沒想到,你還是找來了。”
素秋道:“他便是我師伯的孩子。”
鏡子驚道:“真的?”
季寥目光幽幽看着它,說道:“你現在覺得自己有資格讓我們騙你嗎。”
鏡子怒道:“士可殺,不可辱。”
季寥拍了拍鏡面,一股大力侵襲進去,令鏡子尖叫一聲。
它道:“你還是給我一個痛快吧。”
季寥笑道:“可沒這麼便宜的事,你說說,我能不能把你煉化。”
“你要是這樣做,我就自爆。”鏡子先是一顫,隨後強硬道。
季寥悠悠道:“你現在又挺有骨氣了,看來你已經忘了剛纔怎麼求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