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捂着胸口,轉頭看向櫻花終年不敗的唐家院子,那殷紅的櫻花花瓣紛紛揚揚的跟着我離去的方向飛舞,似乎還在緊追不捨。
我捂着胸口,那裡傳來清晰的痛意告訴我,至少我還活着。活着就有希望,唐欽禹,我還會回來的。
“呼呼……”我聽到身下的長髮女人傳來沉重的喘息聲,但是她還沒有停下腳步,而是向着遙遠的郊區奔去。我跟着她的步伐,心情也越來越焦急,越來越心慌。
“你要帶我去哪裡?”我顫着聲音問道,只因爲我們去的地方,是一片深山叢林,沒一會兒,她就將我放下,自己倒在一棵樹下重重的喘着氣。
淒冷的月光下,我看着她的容顏,似乎比第一次看到的她要美豔得多,而且那股子屬於女鬼的死氣和陰氣漸漸從她的周身消散,
“你不是鬼?”我震驚的看着她,再看着她漸漸轉變的臉,忽然感覺到特別的熟悉,是否曾經在哪裡見過?我看了一會兒,她也看着我,頹敗的坐在大樹下面,挑眉問道:“是不是覺得你和我長得很像啊?”
哦,對!我如今的臉!我因爲陰陽雌魄而變臉了,成了另一個人,不,我還是我,只是我和這顆心臟融合了,這顆比大拇指還小的心臟,竟然有這麼大的力量,甚至可以改變我的容顏,後面,還會對我造成其他影響嗎?
我點點頭,捂着自己仍然疼痛的心口對她說:“我知道了,你就是這顆心臟原來的母親,你是唐老爺子的女人。”
“我是他的夫人,原配夫人。哈哈哈……”她說到這裡,就狂笑不止,我驚愕的看着她,以爲她在發瘋,或是在不甘心的抱怨。
她不笑的時候,就挑着那媚眼問我:“你覺得我不是嗎?”
我不置可否的搖搖頭,唐老爺子告訴我你明明就是他在外面的女人,爲什麼她會說自己是他的夫人呢?可要知道這夫人和外面的女人可不止是一個稱呼那麼簡單,唐家的夫人,可以算得上財閥名門的第一夫人了。
她嘆了口氣,桀桀笑了一下,然後搖晃着她的尾巴,從她頭頂的樹枝上捲了一個果子下來,也扔給了我一個。再次看到她的尾巴,我確信她估計是個妖怪,而不是女鬼。所謂我見到的那個墳墓和她女鬼的模樣,大概只是她爲了矇蔽某些人的做法。
她看我一個勁的盯着她的尾巴看,笑了一下,隨後搖晃着她的尾巴遞到我的面前,我看到這肉嘟嘟毛絨絨還能左右不停擺動的東西,瞬間被嚇了一跳,再想到精怪小說裡的妖怪用尾巴殺人的事情,心裡更發毛發寒。
“你不用怕,以後你也會有的。”
“啊?”怎麼可能?爲什麼說我也會有?我呆呆的看着她,覺得她話中有話。
我忙問道:“你一直在唐家的後山,將自己扮成一個女鬼,就是爲了找到你的孩子嗎?”
“當然,你以後就是我的孩子。”她笑着說,語氣裡帶着自然的高興,我忙搖頭,皺着眉對她說:“我只是用了她的心臟。”
“那又有什麼關係?反正你是我的女兒。”她用毛絨絨的尾巴掃了一下我的臉,然後將尾巴橫亙在我的面前對我說:“我也不瞞你,我帶你回來,其實是想讓你替我報仇的。”
“報仇?我不會、”我一聽她的目的,馬上就拒絕,經歷的事情太多,我甚至有點頭暈。她能有什麼仇?小三和原配的仇?還是爲自己的女兒鳴不平想要取代唐欽禹的位置,想到這我頭就大了,覺得着實麻煩。
她忽然冷笑了一聲,我瞬間收斂了自己的煩躁的情緒。她這纔對我說:“我是唐自珍那老頭子的原配,你不知道吧。唐家從還沒到天朝的時候,就一直有一個規矩。”
“什麼規矩?”她難道給我說的,還牽扯到什麼遠古傳說不成?
“唐家是陰陽家世襲的家族,因爲和遠古狐族結了契約,所以唐家的陰陽術法獨步天下,而這契約其實就是一種姻親,通過陰陽師和狐族通婚,達到雙方共贏的目的。”妖媚的女妖看着我,不難想象,如果她真的是妖怪,那一定也是狐妖。
“共贏的目的,唐家想要獨步天下的陰陽術我理解,但是狐族又想得到什麼?”
“陰陽魄!”
三個字,讓我渾身一顫,帶着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陰陽雄魄還是陰陽雌魄?”
“陰陽魄,不管是雄魄還是雌魄,都應該是我們狐族的。但是……唐家得以窺探到陰陽魄的秘密,所以……”
“所以,他們想要將陰陽魄佔爲己用。但是雌魄被稱爲禍心,生有雌魄之人必爲禍害,遭到天下人排擠。而擁有雄魄之人,必是經世之才,傳承最純正陰陽家的血脈,更有機緣稱霸一方。”狐妖說完,垂首看着自己的尾巴,似乎在回憶什麼事情,表情裡有着痛苦也有着喜悅,反正對我來說是很難看懂的神情。
我看着她這個模樣,追問道:“難道我以後,只能成爲人人得而誅之的禍害了嗎?”
她擡起眼眸,挑起的眼角中盛滿了風情萬種,輕笑一聲,搖搖頭。我瞬間望進她的眼中,只覺得裡面一片春水,似乎將我融化。
“如果你是人,那必然是禍害,你們古書上所的妲己,其實就是人,雖然相傳她是狐妖所變,但終歸她不是狐,所以纔會成爲禍國妖妃。酒酒,你叫酒酒吧。”她看着我問道。
我點點頭,對她說:“我叫安酒酒,叫我酒酒就好。”
她嘆了口氣,望着我的臉帶着惆悵的說:“我的女兒連名字都沒有,就被她的父親掐死了,真是造孽。酒酒倒是一個不錯的名字,你放心,以後我會將你當成我女兒來疼。”
我聽着她說了這番話,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反駁,只是悶着聲,皺着眉,感覺四周靜謐,月夜無情。她的女兒,這顆陰陽雌魄的主人是被她父親掐死的?我聽到這個消息明顯是震撼的,看來那唐老爺子真不是什麼好東西。
雖然眼前這個狐狸媽媽也並沒有說實話,但我潛意識認爲,這狐狸媽媽比那唐老爺子可信多了。
“哼,看您剛剛的表情,一定以爲我是那唐自珍養在外面的那個女人。”她一說,我臉色都僵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眼睛瞪得渾圓,沒想到我不經意間的流露,竟然也會被她識破。
她搖搖頭,也沒有聽我解釋,而是對我說:“你要知道,只有狐族纔是唐家的當家夫人,這是千年不變的道理。所以那個當家主母,只能是我。我開始說過,他爲了得到陰陽魄,主要是陰陽雄魄,利用古方和外面的一個野女人懷了那小子,但是我生的卻是一個擁有陰陽雌魄的女兒。大概是這個小子來歷太大,他自己也野心勃勃,所以將我生的女兒掐死,再讓那個男孩成爲名正言順的唐家繼承人。而我因爲反對不成,被他脅迫,只能在後山上裝瘋作傻。”
“你說,我恨不恨,該不該恨?”她咬牙切齒的說着,聲音憤憤然,我點點頭,這麼想來,那唐老爺子真是太噁心了,也太狠心了。就是這次陷害我,讓我和唐欽禹分開,我就痛恨他不得了,沒想到還曾經這樣害過其他人,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不放過,也是罪該萬死。
我想到唐欽禹,開口問道:“那你知道爲什麼現在的唐欽禹和以前的唐欽禹不一樣了嗎?他到底用了什麼辦法,讓唐欽禹失去了記憶不說,還完全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狐狸媽媽嘆了一口氣,好像在想着什麼,最後對着皎月又嘆了一口氣,看來她是知道點什麼,我忙對她說:“你但所無妨,我都聽着。”
“開始我不是告訴過你嗎?他用了古方,按照那古方懷上的孩子,其實只是早年間其他靈魂的轉世,不出所料,這要不就是唐家的守護神,要不就是唐家曾經最傑出陰陽師安倍晴明的轉世,你懂了嗎?”她的眉毛彎彎的,裡面帶着一點愁緒,隨着她的話就飄進了我的心裡,我點點頭,心跟着往下沉。
“按着他當時說的話,一開始和我在一起的唐欽禹只是他其中的一部分,這是什麼意思?”我疑惑的開口,得來的只是她的搖頭。
“你還是不明白。”她對我說。
我努力的思索着,覺着自己是不是哪裡想漏了什麼,結果還是她提醒道:“唐自珍想要的,不是兒子。”
“我知道,你說過他想要的是力量,他有的是野心。”我順着她的思路,往下想,往下想,好像想到了。
“是不是,因爲那力量太強大,經過重重輪迴的力量需要一個時間過度,所以開始和我接觸的唐欽禹只是一小部分。”我驚訝的開口,心中越來越覺得自己的想法很接近於現實。
只聽狐狸媽媽緩緩說了一個字:“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