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手機的電話接通,只聽那邊傳來唐欽禹的聲音,帶着心急和擔憂:“酒酒?你現在在哪裡?”
我茫然的看着那手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靈也奇怪,沒讓我回答,反而是直接將電話掛了。我詫異的看向他,他毫無表情的臉上一片慘白。我疑惑的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讓他着急,擾亂他的心神。”靈淡漠的說了這句話,就帶着我向遠處走去。唐欽禹,他會因爲我兒分了心神嗎?
“可是,這樣真的有用嗎?”
“有用,只要他心神不寧,這對我們削弱他更加有利。”靈的回答然我心中不平穩的跳動着,我緊跟在他的身後,感覺到對前途的絲絲恐懼,我看着自己碩大的影子與他的影子重疊在一起,竟然有一種他將我吞噬掉的錯覺。
在他的陪同下,我很快到了市醫院。夜幕已經降臨,手機已經被靈關機,我根本看不到時間,但是我也能猜到,現在大概已經離午夜十二點不遠了。我們站在醫院的側門,只見對面只有一間棺材鋪開着門,整個房間被紅色的燈照耀着,看起來通紅通紅的,散發着詭異的氣氛。門口坐着一個老太婆,佝僂着身軀,坐在門口打着瞌睡,她旁邊就放着一方棺槨,黑色木頭做的,停下腳步仔細聽,我竟然能聽到裡面有打呼聲。
我嚇得站在原地,驚異的問:“你不是說我們去旅店嗎?”靈說的辦法是必須到陰氣極重但各路陰氣流動很大的地方,這種地方非旅店莫屬。但是他走去的明明就是一間棺材鋪,我頓時有點不知所措,提心吊膽起來。
靈沒有轉過頭再看我,而是徑直走向收店的老太婆那裡,隨後我看到老太婆一個機靈醒了,然後滿臉堆着笑看向靈:“你又來了,是要上面的房還是下面的棺?”
不知道這句話什麼意思,靈的手指指向上邊,應該是上面的房的意思。老婆婆一笑,漏出那缺得差不多的牙齒,忙點頭,然後又陰笑着看下給我,問道:“那姑娘也要住嗎?要幾間?”
“一間!”
聽到靈的話,我有點遲疑了,還真要在這裡?我怎麼看怎麼覺得這裡恐怖森冷,我哆嗦了一下身體,步步後退,卻不想腳後跟忽然竄出一隻黑貓,我的後退恰好將它的腳踩到了,“喵嗚——”它立馬發出一聲尖叫,我聽到了它的撕心裂肺和憤恨,我驚慌的轉頭一看,只見他黑色的眼睛裡帶着怨懟望着我,我慌忙閃開,它本想深處爪子抓向我的腳,卻被靈忽然投過來的一個東西打着,一溜煙的跑掉了。
“這附近的黑貓差不多都能通靈,稍微不注意你就惹到不該惹的東西,姑娘,你最好小心點啊。”坐在棺材胖的老太婆警告着我,雖然聽起來帶着好意,但我怎麼就覺得她不懷好意呢?
我點點頭,躊躇的站在店鋪的對面,遠遠地看着靈站在老太婆的面前,向我招手:“過來時間要到了。”
最後我終究是踏出了這一步,走過昏暗的路燈向他走去……
“這裡是旅館?有人來住嗎?”我嫌棄的看着這家古董一樣的房子,走上樓梯我竟然還能聽到咯吱咯吱的響聲,我聽到老太婆在後面陰笑着說:“小心啊,動靜不要太大,吵醒了其他的客人。”
還有其他的客人?在昏沉的紅色光線中,我訝異的看向身旁的靈。他對我說:“這一樓住的是非人,二樓才住的人,這家店已經開了五百年了。”
五百年?還真是古董啊。
想到樓下就住着鬼啊妖啊什麼的,我就心裡發毛,不過幸好有靈在,不然我肯定不敢進來。以後我肯定是連這條街都不敢來了。
沒想到樓上的房間還真是和古代的客棧差不多,不僅有木牀衣櫃桌子,帶着銅鏡的梳妝檯,還有浴桶,這讓我稀奇的同時又在想這裡到底曾經住過多少人,到現在那些人又在哪裡去了,不敢多想,就看到靈脫了鞋子赤腳走進浴室,我看着他飄蕩的白髮在幽紅幽紅的光亮中閃爍着紅光,只覺得心裡莫名的躁動。再看他潔白如皓月的腳背踩在地面,不知爲何,我竟然看呆了。
我偷偷躲在角落裡打探他在裡面幹什麼?明明是我要提刀傷鬼的,該不會他還要先沐浴?裡面果然響起了水嘩啦啦啦流動的聲音,就在我狐疑的貓着腰繼續透過屏風想往裡面看時,只聽水聲忽然斷了,我忙站起身,頭卻一下被一個東西撞到了。
“哎喲,好痛!”我揉着腦袋看着上面的東西,竟然是靈那把若隱若現的刀,就握在他手上放到我頭上,我驚嚇了一跳,忙貓着腰移開自己的身體,然後奇怪的問道:“你把刀放在我頭上幹什麼?”
他用手指點了一下刀背,只聽“錚——”的一聲,那刀身竟然發出一聲鳴叫,我詫異的看向這刀,他隨後將刀交到我手上,隨後嚴肅的對我吩咐道:“不是他傷就是你傷,此次你只許成功不許失敗。拿着,按着我教你的辦法做。”
我緊張的點點頭,抓着他遞給我的刀柄,認真記下他教我的每一句口令,每一個動作。
原來那浴桶的水是給我接好的,也提到傷鬼,一定是在陰氣流動很大的地方,而且一定要在午夜十二點到兩點的這個時間段,更重要的是,你所用的利器,一定是兇器。
爲了達到最佳效果,我必須脫了衣服。幸好靈是個和尚,我不怎麼擔心,而且有他幫我守着,我也不擔心其他一些東西飄到我這裡。
水是溫熱的,溫度剛剛好,我脫了衣服坐進浴桶中,然後口中含着那把刀,上手合十,然後慢慢遊移,將手指放到刀鋒口,一咬牙,就用含着的刀刺破自己的手指,頓時我只覺得生命混合着這血液在被刀品嚐着,只聽一聲刀鳴叫的金屬撞擊的聲音,我忽然感覺全身氣血正在被什麼攪亂。
我的手指緊緊地抓住木桶,然後頭低下,看着水面。那水面就如同一面鏡子,鏡子的裡面藏着另一個世界。我的身體就像是一個戰場,是陰陽交接的地方,似乎有冰與火在我的體內相撞擊,因爲這撞擊,讓我的心一抽一抽的痛。
忽而,我痛苦的叫出了聲,耳邊好像聽到心在滴血,慢慢的往外流,我一動不動的緊盯着身下的水面,那裡開始沸騰,我的身體感覺到水溫再降低,降得很快,轉瞬間,我就如同跌入了冰雪之地,我咬着脣,依然看着水面,因爲靈說過,我對他的傷害有多重,能不能成功,最主要的就是靠我的執着,我的執着能在水裡打開另一扇門,用手中咬住的刀重傷唐欽禹。
“嗚嗚嗚——”我的喉嚨裡發出一聲聲嗚咽,來發泄出我心中的難受,但我的眼睛始終盯着水面,就在此時,我看到了一張臉浮現在水面,鋒銳凸顯的深邃眼眸,高挺的鼻子,賽血的紅脣,栩栩如生的出現在我的面前,他神情複雜的看着我,隨後微微張嘴,想說什麼還沒有說出,那嘴裡就噴灑出鮮豔的液體,股股鮮血瞬間從他的嘴角往水裡流,我繼續咬着刀,死死地睜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水面上這個逐漸飄忽不定的容顏。
直到我身邊的水都成了紅色,我聞到了濃濃的血腥味從水面飄向我的鼻子,就在此時,我只聽門外鎖着的門忽然被打開,一陣冷風繞過屏風向我裸露在外的肌膚刮來,我冷得直打哆嗦,這比泡在冷水裡還讓我感覺到森然。我看着水中那男人的臉已經被紅色全部遮擋住,也不知道成功沒有,反正靈說的是隻要血液掩蓋了他的臉我就可以結束了。但被這忽然打開的門驚住了,我的刀柄也掉在了水中,隨後,只見浴桶中的紅色在慢慢變淡,我看到刀身在變幻着顏色,紅與藍在刀背上交錯出現,我忙向外喊道:“靈,我結束了。”
原本以爲靈是因爲知道我結束了纔打開門的,沒想到我喊了一會兒,仍然沒得到迴應。
怎麼回事?
浴桶中的水早已冰冷,而那原本覆蓋住了唐欽禹面容的紅色也因爲刀的落入而漸漸的褪去,我叫喚了好幾聲,正哆嗦着想出來,卻聽到門外出來腳步聲,聽着腳步聲,輕微而沉穩有力,應該是靈的。
想到這裡,我又說了一遍:“靈,我完成了,像你說的那樣。但是你的刀掉進水裡,好像把紅色的血都喝乾淨了。”我說完,只聽一聲東西到底的聲音傳來,我轉頭一看,竟然是擋住這浴室的屏風忽然倒在地上,而一隻裸露的腳就這樣踩在上面,那腳趾圓潤如貝殼,每一隻腳趾都瑩潤如脂玉,我急忙沒入冰冷的水裡,擡頭奇怪的看向靈:“你怎麼進來了?我還沒穿衣服?”
卻在看向他眼睛的那剎那,我忽然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