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間,風雲流轉,不過旦夕之間。
對我而言,又何嘗不是?只是一夢之間,是是非非都已仿如隔世。我愛的人,早已天各一方。
眼前的局面對我而言,不是最糟糕,但卻更說不上好。我沒想太多,先一步踏上了回家的路。闊別已久的親人,放在心裡的愛人,那些想要抓住的人情冷暖,終有一日會像是拾起沙灘上的珍珠一般,一顆一顆的撿起來。
“主人!”
我站在北街的拐角處,忽然聽聞一聲熟悉而陌生的叫喚聲。我慢慢的轉過頭,看向街道的另一頭,是戚子陵,他一身素色長袍,站在光與影之中,我迷糊的看向他憔悴的臉,一陣恍惚。
他神情激動,那僵硬的臉上甚至有輕微的顫抖,我疑惑的看着他,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戚子陵?”
“是我,主人,你終於出現了。子陵找主人已經很久了。”
他的話就如同他的人,一如既往,讓我信服。找了我很久了嗎?真是難爲他了。世事變遷,正當我準備重新尋回我的一切時,卻發現他一直等在我的身後。我不知道應該說他是忠心還是重情。畢竟我重來沒有把他當作我的僕人,我笑着看着他消瘦的容顏,對他心中的那份執着,仍然迷惑着。他爲何這麼固執?
“你知道我的家人去哪裡了嗎?”
“當然,主人離開之後,照顧主人家人的事情,子陵自當勝任。”他說着,向我走來,隱忍着激動的情緒,隨後向我點點頭,道:“就讓子陵護送主人離去。”
“謝謝你。”我也很感動的看着他。
原來我爸媽去的是青城,就是陽城的附近,因爲不想再留在這個對他們來說不美好的城市,而青城就風水來說,相對於陽城更像是風水寶地,就八卦地勢來說,更佔得先機。相對來說,就更得上天庇佑,福過於禍、
戚子陵帶我來到青城河水畔,犄角彎處的一排住房,這屬於沿河的公寓建築,有山有水,風水暢通,更重要的是,這裡的房子建造在福澤之地,最是養人。若是懂得風水之人,定會選擇這裡。
我到的時候已經是傍晚,這裡的房屋燈火通亮,人氣旺盛。雖是新建不久的建築,卻早已住滿了人羣。看來這裡的房屋很搶手。
“主人,主人的雙親和麟兒,就居住在此。”戚子陵看着某處燈光閃亮的地方,靜靜的說着。
“他們到這裡,是我媽的意思嗎?”我順便問道,擡步向着那樓房走去。
戚子陵默了一會兒,纔對我說:“是一個道士,送來主人的麟兒時,爲主人的雙親指點的地方。”
“的確不錯。”聽戚子陵一說,我就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了。看來是上次那個讓我幫忙看鬼子的女鬼丈夫找上門來了。她說的沒錯,孩子的父親的確會報答我的。
此刻我心緒複雜,卻多了一份疲倦,也只有到家門口的時候,我纔會心生出這樣的困頓。看着眼前這一處陌生的地方,我卻沒有太多的牴觸,與我而言,有家人的地方就是家。這個想法,如此的清晰。
“哈哈,哈哈哈……”一聲熟悉的脆生生的笑聲傳入我的耳中,我一個激靈,一聽就知道這是小孩的笑聲。只是,這笑聲相對小孩清爽的聲音又多了一種冷颼颼的感覺,這種笑聲我再熟悉不過。
是小鬼?
“媽媽,媽媽……”
“媽媽……媽媽……你回來了嗎?”
我聽到這叫喚聲帶着一種惡作劇的快樂,這是小鬼常用的,而這口氣,我也很熟悉。只是一時半會兒,我又想不起來究竟是誰。但我肯定,這絕對不是我和唐欽煜的孩子發出的笑聲。
“媽媽,媽媽,你不認識我了嗎?哈哈哈……”他雖然是在笑,而且像極了是在和我打招呼,但我卻聽出他聲音中的冷冽,似乎已經生氣了,而且還想要懲罰我。
聲音從我的右耳傳來,左耳一片空蕩蕩,我詫異的看向右邊,卻發現右邊什麼都沒有。看來是想惡作劇吧。我向前一步,繼續向着公寓樓層的方向走去。像是這種地方,一般邪祟是不能在這裡長久待下去的。
所以就算是鬼子,也不能就待。不過我那小鬼子,應該也不適合長久呆在這裡。如果是這樣,他現在應該不會在這裡,那他現在去哪裡了?我爸媽是否已經接受他?難道沒有將他一直帶在身邊?
我想着,加快了腳步。卻在這時,我的左耳忽然又傳來更加尖銳的笑聲,只是這一次,還帶着怒氣了。
“媽媽,媽媽,你都不看寶寶一眼嗎?”那怒吼像是一種逼迫,我側頭看向左邊,像是被無形的聲音吸引過去。只是我這一看,心臟頓時一顫,霍然看到不遠處的樹上,吊着一個破布娃娃。
難道是一個破布娃娃?只是隨便叫人媽媽?
我搖搖頭,對戚子陵說:“把那東西收拾下,不要讓他再害了其他人。”
既然以後我爸媽要住在這裡,自然不想讓太多的邪祟盤踞在這裡。能解決一點是一點。
戚子陵得了我的話,全當命令一般,幾個閃身,就到了那樹前,只是他伸出手,那破布娃娃一下就不見,而與此同時,我感覺什麼東西騎在了我的頭頂之上。我心中一驚,頭上是陽火最旺盛的地方,這樣撲過來,難道不怕死?
還是說我的命現在太薄,一隻小鬼都可以這樣肆無忌憚的蹂躪我?
我的手毫不客氣的向頭上一抓,手一下被另一雙冰冷的小手抱住。
“咯咯咯咯……哈哈哈……媽媽……媽媽好笨……”那小鬼笑着,似乎覺得很好笑一般,隨後我感覺自己的大拇指忽然被它咬了一口。
正當我要發作,戚子陵也移了過來時,卻聽到他大喊了一聲:“爸爸,快出來……”
我的面前忽然被一大片陰影籠罩,而戚子陵飛舞過來的利刃也被什麼東西打落在地,發出“哐當”一聲。
“爸爸,好棒啊好棒!”小鬼叫着,很是興奮激動。
我擡眉快速一掃,竟然發現我的面前站着一個虛無縹緲的幻影,手中竟然還拿着一柄木劍,丰神俊朗,很是好看,三分斯文,七分沉靜,像極了寺廟之中的古潭,驚不起半圈漣漪。穿着雖然是極其普通的現代人模樣,但卻讓我有一種他早已超脫於凡塵,是修行人的感覺。
面對這呼入起來的男人,我一陣摸不着頭腦,想要退後幾步,卻不知道是被誰抵住了後背,根本退不開。
“不必害怕貧道。”他簡單的甩給我這句換,冷俊沉靜的眉眼一擡,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寶劍,瞬間直指天際。
我心中一驚,好凌亂的眼神,一切都在靜默之中。
“爸爸……”我聽到自己頭上有不滿的嘟囔聲,看來小鬼早已沒了最開始的張揚跋扈,似乎沒了支撐的狐狸,沒了最開始的捉弄,而且很快從我的頭上爬了下來。
我只見那縹緲的道士招招手,我頭頂上的小鬼就跑到他的手邊,我這纔看清楚這個小鬼,原來是我熟悉的小女鬼。她已經有道士的一臂之長,看來一直在長,隨後很不願意的爬上道士的肩膀,像是一隻猴子一樣蹲在那裡,冷惻惻的看着我笑。
這一看,我已瞭然,原來是曾經在北街託孤交給我的那隻小鬼,沒想到這幾年不見,他不僅長了個頭,性格也更加的放肆了。我看着她,情不自禁的想起我家的小鬼子,不知道會不會像她這般繼續長個頭,我爸媽有沒有好好教育他,性格會不會像是她這般不討喜歡?
我正想着,卻忽略了周圍的動態,也很自然過濾了那道士對我說的話,直到我聽到戚子陵叫叫了我好幾聲主人我才恍然從夢中驚醒。我聽到小女鬼哈哈的笑着,好像在嘲笑我的走神。
“對不起,剛剛走神了,謝謝你幫我找回了我孩子。他現在怎麼樣了?就在我父母那裡嗎?”我一連竄的問他。
他只是收回了手中的木劍,身影飄飄乎,聲音更是輕輕淺淺,捉摸不定。
“你的孩子,雖然已脫離狐狸精的掌控,但卻離奇昏迷,一直未醒。”他說着,波瀾不驚。
“什麼?他在昏睡?”我不可思議的看着眼前的道士,忙問道:“多久了?有沒有辦法治好?是什麼原因?”
這道士雖然古怪,但也毫不吝嗇的回答我的問題。
“距今已經兩年八個月,至今未醒。不過,貧道看到你,想來他應該醒來。”
他這話什麼意思?難道小鬼子醒不醒還和我有關?我沒多問其他的,對他說:“真謝謝你照顧我兒,麻煩請你帶我去見他可好。”
“媽媽,明明是我照顧的哥哥。”道士肩膀上的小女鬼忽然說道,那極其不贊成我的樣子,怎麼看也可愛不起來。
在我肚子裡待過的小鬼子,自然能叫我一聲媽,只是她這般死死的咬住這個字眼,我倒覺得瘮的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