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夢裡會流這麼多汗?再看我的面前什麼也沒有,而此時天色已經漸漸的亮了起來,六七月的天,亮得很早,我剛剛睡醒,雖然不踏實,但總比沒有休息好,想起剛剛的那張若有似無的臉,我將這一切歸咎於自己潛意識裡的害怕。
我晃晃悠悠的坐直了身體,就在我剛剛注視着前方的時候,我忽然呆了。因爲我發現……
我的另一個身旁,似乎還坐着一個人影。
白色的……白色的人影……
我忽然靜默不懂,心裡已經開始哆嗦起來,一陣風吹來,那髮絲還飄到了我的臉上,讓我感覺到真真實實的瘙癢。
但是我沒敢用手去撓臉,而是動也不動的坐在那裡,眼睛雖然瞪着前方,但是全身心的注意着這旁邊人影的一舉一動。
就在此時,那白影的手忽然向我伸了過來,我尖叫一聲,忙縱身一躍就跳下了樹,樹雖然比其他的高高壯壯的大樹要矮一點,但也有三四米高。我從上面跌落下來,肯定摔痛……
而就在我摔下樹時,我身後的揹包忽然被什麼勾住了,我驚慌的尖叫着,擡頭看向上方,只見一張秀美的長卷發撒在我的臉上,而透過隱隱約約的空隙,我驚然發現,那白影似乎是……
羑離啊!
羑離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昨天晚上是他叫住了我不要往前面走嗎?我驚愕的看着他,身體後面被吊得生疼,就被他一提,被提上了樹。
“羑離?你怎麼在這裡?”我驚奇的看着羑離,怪不得昨天晚上沒做噩夢,我心有餘悸的看着他,但是那種恐慌的心情慢慢的平和下來了。
“畢淑,讓你受苦了。”他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我慌亂之中還沒有回過神來,他就向我靠近,我也是糊塗了,他的身體就貼了上來,我感覺到一陣刺骨的寒冷,這感覺甚至讓我有一點麻木,羑離的話讓我摸不清楚他的意思。
我推開他,問到:“羑離,昨天晚上我看到你了,那是你嗎?”
他點點頭,看着我的神情慢慢的又變回了那種如水一樣平靜淡雅,只是那眼神中似乎帶着一種傷痛,他再次開口的時候,聲音很輕,似乎怕吵醒了和他說話的人。
“酒酒,你嫁給了誰?”
他忽然竄入我耳中的這句話,讓我毫無頭緒,我驚奇的看着他,反應了一會兒纔想起來他口中的他大概是指唐欽禹吧。
我點點頭,說道:“之前我就說過啊,我對那些村民說過,我結過婚,孩子都有了。”
“我以爲……”他忽然過來抱着我,身體冰冷至極,大早上的,我本來就發冷,他這一貼上來,我驚得趕緊推開他,混亂的喊道:“不要靠近我。”
我說了這句話意識到自己的聲音和語態太激烈了,他用不解的目光看着我眼神中帶着疑問,更多的卻是我看不懂的情緒,這讓我揪心。
……
“我……我的意思是,你太冷了,我很冷,我怕冷。”我忙往樹下跳,大概是因爲他的靠近讓我真的不想接近他,還有就是他包含的感情,讓我情不自禁的選擇逃避。
我趁着他難得的愣神的時候,趕緊跳下了樹。然後提了提揹包,擡頭看了他一眼。
他隨後也靜默的飄了下來,跟着我說道:“昨天晚上是我,你要進去的地方已經成了一塊名存實亡的死地,只要進去,立刻深陷死局,從這個世界消失。”
這……
這是什麼鬼地方?看來是那狐狸姥姥的傑作了,她離開之前那怨恨的眼神恨不得吃了靈,隨後帶走了所有的狐狸和囚禁的鬼魂,留下一個像是沼澤陷阱一樣的靈,她估計知道靈會進屋子,所以在那個時候那亭臺樓閣還沒有被撤走,就是留下來的一個魚餌。
等着靈這條魚上鉤,確切的說,那個魚餌應該是我。
我嘆了一口氣,情不自禁就擔心的問羑離:“那靈進去了,他會有事嗎?”
我側頭看向羑離,他沒有開口回答我的問題,而是搖搖頭,顯然他不想提及靈,但是他搖頭了,我想靈應該是沒有事的吧,如果沒事,他找不到我自己就會出來。
“那我們走吧。”我說道。
“你不回去找他?”他略帶疑惑的問我。
我猶豫着站在那裡,本來是不去的,我想回去找孩子還欽禹的,我感覺到很無助,我覺得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已經超出了我的預想,我爲難的看着眼前的羑離,心裡一片苦楚。
我迷惑的看着在微光中緩緩妖冶的樹葉和樹枝,心裡有一陣的迷茫,但是隨即又生出了一種不捨,我承認自己做事情不夠果斷決絕,我想起自己原本答應和靈達成協議的條件,他幫我那麼多次,而且不求回報,可是我根本沒有能力回報他。
而他現在明顯很厲害,不僅可以保護一方非人,而且還還能和唐家鬥和冥王鬥,他應該不會有事的。
一陣晨風帶着密林特有的清新空氣從我的鼻尖掠過,我搖搖頭,看着前面能漫過膝蓋的雜草,心情頹敗的說道:“算了吧,我們先離開。”
“酒酒,你這樣想我真高興。”他從來不掩飾自己的開心和悲傷,他的情緒似乎都直接的傳達到我的世界裡,我吐了口氣,擡步向着陽光升起的地方走去。
“酒酒,我知道怎麼出去。”他忽然在我的身後說了這麼一句話,我站住腳揹着包詫異的轉頭看向他,就見他對我微微一笑,琉璃般閃爍的瞳孔中盛滿了溫情,他似乎在開心什麼。
但是這是他的心情,我皺着眉問到:“爲什麼早點不知道?”如果早點知道,我至於經歷這麼多不愉快的事情嗎?
“因爲,想和酒酒單獨待在一起。現在,就算出去我也能和酒酒待在一起了。”他的微笑露出了他炫白的牙齒,如同他身上的衣服一樣白。
我頭疼的看着他,認真的說道:“羑離,你認識的是酒酒,不是我,我只是這個世界一個很平凡的農村姑娘,你要找的,也許是放在我這裡的心臟,陰陽雌魄。”我現在才知道陰陽雌魄是禍心的說法並不假了,這顆心在我的身體裡面,不知道給我招來了多少禍事,我萬萬沒想到,有一天我會從一個生命垂危的少女,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不僅開了天眼,而且還認識了這麼多曾經只能出現在小說或是電視劇裡面的精怪鬼魂。
我將一切事情準備對他交待清楚,希望他能理解我的無奈、
我已經想清楚了,我的能力有限,我也很累,我只想回到欽禹的身邊,我能保護家人保護欽禹就很滿足了。我也沒辦法,我九死一生,經歷了這些事情我算清楚了,誰也沒辦法幫我,每次都得靠自己,別人幫不了我,我又沒能力讓自己活得輕鬆,我還拼死去幫別人。
哎,我的想法是不是太簡單了?我現在很懷疑,但眼前我說的話並沒有得到羑離的認同,他堅定的搖着頭,不滿意的說:“不,我要等的就是你酒酒,不管你是哪個酒酒,我要等的一定是你。”
他說得這麼堅定,我也不想和他去理論了,但是我決定不讓他跟着我,也準備了這一路打持久戰,我淡定的說:“我們先離開吧。”
隨後,他忽然走過來,長長的手指就牽住了我的手,他的掌心竟然不冷了,我沒有被冰到馬上扔開他的手,而是緩了一會兒訝異的喊道:“放開,男女授受不清,你應該懂的。”
“我喜歡你,酒酒,就想牽着你。”他固執又彆扭的說着,越聽我越覺得他像是一個小孩子,直言直語只是他最本質的一面。
他不聽我的話,我甩了甩他的手,卻發現他握得更緊了,我無奈的看着他,瞪着他,想想自己也是憋屈,這樣對他好像是在打情罵俏一樣,我沒這個心思,掙扎不開,所幸放棄掙扎,反正遲早分道揚鑣。
他見我不再反抗,僵硬溫和如水的臉龐一下就如同一面平靜如水的湖面被投進一顆石頭,驚起了陣陣漣漪,那漣漪盪漾開來,波及到我的腳邊,我害怕得往後一退,卻發現他拉着我的手已經將我往前面未知的地方拉走了。
我驚慌的看着他純潔如同一張白紙的背影,似乎就像是我現在瞭解到的他,白晃晃的,似乎什麼都不懂又似乎什麼都懂,我對這個羑離有一種無可奈何的感覺,那些對待冥王的脾氣想要用在他身上,卻發現自己根本用不出去,對着他那張明明沒有笑也沒有表情就能溫和得如同水流一樣的臉我就來不起勁。
他真的是一個如水的美男子。
而沒走多遠,他忽然停下來,我緊張的看着已經亮堂了起來的密林,我們一路過來,聽到密林各處傳來的嘰嘰喳喳的鳥叫聲,聽得心情都跟着慢慢的好起來。
他停下腳步,我一陣緊張,難道……前面又有什麼精怪或是盜墓賊,難道還是殭屍或者鬼魂?我心裡開始惴惴不安,就看他忽然轉過頭,溫順的捲髮掃過我的手,我震驚的看着他的臉小聲的問到:“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