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再猶豫,俯下身一口就咬住了她的胳膊肉,忍着那作嘔的感受,閉着眼睛,就使勁的咬下去,我的嘴中瞬時間瀰漫着一股腐臭,這感覺比吃老鼠肉要噁心過上百遍,我的眼淚一下就掉下來了,心裡的苦澀無限的放大……
我掉着眼淚,那肉質因爲泡了很久,所以我沒用多大的力氣就將它撕下來,也不嚼動,直接就吞進了肚子裡。
很神奇的是我的腿一會兒就沒事了,我看向水中,那本來還不時跳動着張望我的魚頭也漸漸的不見了蹤影,我打了一個飽嗝,也許是太餓了,我這東西一下肚子,就開始消化起來,弄的我滿嘴臭烘烘的,一想到這裡,我就趴着棺材吐起來。
隨後就聽到身後傳來屍體的聲音:“快點吧,我們換個棺材。”
我忙用手撐起身體,穩住自己的身體慢慢的站起來,我站在水中舉目四望,很神奇的是,好多的棺材都停在岸邊或是瀑布邊,水流不管怎麼推動,都沒能將他們推進瀑布。
看來這些死人能自己控制住這些棺材了,我想了想,奇怪的問到:“可是,每一個棺材裡面不是都有死人嗎?”
“不是,有的會帶着棺材一起進往生瀑布,但是也有人什麼會將棺材留下來,還有的棺材中的屍體早已被吃掉,他們將不會被帶到這裡來,來到這裡的只是一方空棺材。”
我心驚的聽着她對我說的話,隨後跳出這棺材選着其他的棺材,不怎麼寬廣的河面上,臨近往生瀑布的地方,隨處可見棺材,我精挑細選了幾個終於找到有蓋子而且密封性很好的棺材。
我使足了力氣,坐在另一方棺材中,這恰好是一方空的棺材,我坐下以後就看向她,她的靈魂就飄出了身體對我說:“把我的身體背過來。”
“爲什麼?你的靈魂也可以移動啊?”我不解的看着她輕飄飄的靈魂,就看她指着自己的身體說:“進入往生瀑布,靈魂和身體都必須在,我擔心我的靈魂跟着你走後,屍體會隨着水流飄進瀑布中,這樣就麻煩了。”
我聽了她的話,咬着牙站起來,隨後又跳到她的棺材中,然後將她碩大的,滑溜溜的,沉重的屍體背起來,她靈魂也在旁邊幫忙,我這才堪堪將她的屍體背起來,然後我帶着她的屍體到另一方棺材中,連拖帶拽把她放到棺材裡。
“蓋上棺材,我們躺在一起!”她說了這話,我心裡咯噔一下,其實我本來以爲只是和她的靈魂待在一起的,沒想到是屍體,我悲哀的躺在棺材板上,然後就聽到一聲沉重的蓋棺聲音。
我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偶爾我會聽到很多的人聲,那聲音有時候是從水下面傳來的,有時候又是從岸上傳上來的,有時候又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的,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昏昏沉沉的就要睡着了,就感覺身旁有一雙手在掐我,我被痛醒了,就聽到旁邊的屍體對我說:“不要睡着了。”
也許是擔心我死在棺材裡吧,我想我怎麼就和棺材有緣?當時結婚的時候是在棺材裡,現在逃命又是在棺材裡?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在黑黢黢的棺材中想着自己成了死屍的樣子,想着我那可憐的孩子,心裡一直都沒有平靜下來,這些雜念本來就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讓人失眠,現在恰好能讓我打起精神,一直呆呆的看着無望而空洞的黑暗。
想着想着,我的念頭有時候就像是被挖空了一樣,挖空之後,我的神經連着心臟一起突突的跳着,而我的大腦裡是一種極其難受的感覺,伴隨着一種刻入靈魂的疼痛,就如同周圍有無數雙手將我拽着拖着,有無數個人在我的耳旁大聲驚叫謾罵,而我根本聽不到他們其中任何人說的話,雜念太多的,想太多,真的有一種讓人崩潰的心情。
我堅持着,在繁雜裡強迫自己靜下心,又在安靜中思緒自然而然的放飛,杜絕自己徹底的睡着,有時候,我實在是受不了了,甚至會感覺到自己的靈魂騰空飛起,就在我睜開眼睛的時候,甚至在我的魂魄都飄出了棺材我自己都沒反應過來,只是覺得自己的視野忽然不同了。
而在這個時候,旁邊的女屍會伸出手拽着我的腿往下拉,直到將我的整個靈魂蹂進身體裡。
我等待着,又強迫着自己,在反反覆覆生不如死的感覺中,終於——
棺材蓋終於被打開了,我乾裂着嘴脣,眼睛浮腫着,從棺材中撐着痠疼麻木的腰板坐起來,這就像是垂死病中驚坐起的感覺。
放眼放去,我豁然發現自己正漂浮在一片很寬闊的水域中,第一感覺就是外面的亮光太刺眼了,我剛看了一眼馬上閉上眼睛,隨後用手捂住眼睛,只感覺剛剛那一睜眼,一股刺痛傳來,我眼睛差點瞎了,我用手捂着眼睛,然後露出指縫偷偷的往外面看,就聽有人聲在那頭驚呼。
那聲音連綿不絕的迴盪在周圍,似乎是很偏僻悠遠的地方,否則不可能有這麼悠遠的回聲,隨後我就聽到旁邊的屍體對我說:“就是這裡,我族人生活的地方。”
啊?她族人的地方,冥界那條河流就是從這裡流淌下去的嗎?
我呆呆的慢慢的看着指縫中的世界,忽然就看到遠處有船隻向我這裡划過來,我心中驚奇,就聽到旁邊的屍體說:“東西我收走了,再見!”
她說完,我就感覺一股大力將我從棺槨裡面推出來,我的手一下移開了眼睛,整個人頭重腳輕,腳下虛浮,猛地一下就栽進了水裡。
我的太陽穴突突的跳動着,眼睛因爲進了水不適應的閉起來,眼前忽然一白,我冰冷的身體融入到同樣冰冷的水裡,連哆嗦都懶得再打一下了,我的身體慢慢的往下面沉,我的意識漸漸的在喪失,而我的魂魄也經不起這忽如其來的落水,漸漸的從身體裡往上面飄……
就在這時,我忽然被一個網網住了身體,身體隨後被一個大力打撈起來,恰好撞擊到我飛出去的魂魄,我的身體和靈魂同時傳來一陣劇痛,隨後兩者再一次重合。我的身體被一個網撈着,往上拉着,只是轉瞬的功夫,我就被撈出了水面,我適應不了外面的亮光,不能睜開眼睛,只能微微的閉着眼,此時肚子已經乾癟到底,還伴隨着一陣一陣的抽痛,我因爲剛剛靈魂和身體猛烈撞擊的疼痛,意識也被重重的敲打了一下,沒能徹底的暈過去,我也不能就這麼暈過去,因爲我知道,這種情況,很有可能我就醒不來了。我好不容易從冥界逃到了人間,我不能就這麼死掉。
我被人放到了一艘船上,就聽到有男人和女人的聲音在七嘴八舌的說着什麼。
“棺材船走了,棺材船忽然不見了。”
“你看清楚了嗎?那是誰的棺材船?”
“沒看清,應該是村裡的人,是是棺材船將這個活人帶回來的。”
“難道是從下面那個世界送上來的活人?”
……
我聽着周圍的說話聲,一邊感受着溫熱的手觸摸着我的鼻息,我擡起手握着那隻手,情緒忽然悲哀的翻涌起來,聲音沙啞而哽咽的說了一聲:“救救我……”。
“真的是活人……真的是活人……”
隨即我的意識開始渙散,就聽到旁邊的人對我說:“你休息吧,我們璽族的巫醫一定會把你救活的。”
真的可以休息了嗎?我疲憊的閉着眼睛,只覺得有無數個夢在前面等着我,我的意識也漸漸的陷入那些向我席捲而來的夢境,只覺得周圍一切都在變幻。
在夢裡……
有一個男人帶着我在空中飛,那種不算陌生的騰空感讓我生出一種倦怠,我回望着滿城的燈火通明,覺得一切都索然無味。
身側這個俊朗的男人在月輝下彷彿披了一件透明的如仙人才會披的薄紗,就在我看向他的時候,他側頭看着我,欣慰的說道:“酒酒,以後,不要再殺人了,好不好?”
我這個時候掃興,心情也不好,搖搖頭理所應當的說道:“惹了我的人呢?當然要殺了。你不覺得靈魂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嗎?”我談到那些靈魂,帶着一種難以抑制的遐想。
“怎麼奇妙了?很少有誰的靈魂是純潔無瑕的,人世間幾乎所有的靈魂都是怨念和執念所凝聚加固的靈體,你爲什麼會喜歡這些骯髒的東西?”他的語氣帶着嚴厲,但是我根本不想聽他這些,我只想要聽我喜歡聽的,我願意聽的。
他也看出我的無所謂,抱怨的說了一句:”酒酒,你真是一塊頑石。”
頑石嗎?如果我是頑石那該多好,我想。
離開了城郭,也離開了那裡的熱鬧,其實我並不喜歡熱鬧,我只喜歡那街上的稀奇玩意兒和漂亮的衣服,他帶着我漫無目的的行走在偏僻的城鎮或是密林中,我又開始覺得生活索然無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