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紹行今天下午和晚上都沒課,所以中午在食堂吃完飯就回宿舍收拾鋪蓋了,他上鋪那哥們不理解的問:“你丫至於麼?真搬?”。
“跟你說了你也不明白。”南紹行自己也覺得因爲晚上睡覺總做噩夢或是鬼壓牀就搬走太說不過去,可現在他已經差不多接受那些東西的存在了,一想到他宿舍裡可能真有什麼東西每晚都在他牀上趴着,他就慎得慌。爲了人身安全,南紹行決定把臉皮當兩層使,怎麼着也頂抱上他哥那條大腿。
“你沒跟牛大眼兒說一聲?她晚上要查人怎麼辦?”
“再說吧,我沒準過兩天就回來了,找她太麻煩。”他們所說的牛大眼兒是這樓的宿管,本人姓劉但因爲發音劉牛不分,直到半個學期過去了南紹行他們才知道她根本不姓牛,但牛大眼兒這個外號叫順口了也一直沒換。想起這牛大眼兒,南紹行又忍不住說了兩句:“你說她一女的怎麼老半夜查房?也不知道避諱?”
“避諱個毛啊,她都大媽了啥沒見過,你這種白斬雞人都不待看。”
“嘖,要不說咱男的在學校沒人權呢,怎麼不見給女生宿舍安個男的半夜連門都不敲直接開了進?”
“哈哈,哪兒有這福利啊?”
南紹行最後一張薄毯子往箱子裡一塞,拉索一拉,箱子一提,盯着門的方向半眯着眼,“她要再半夜闖進來,咱幾個以後就脫光了站門口等着她。”
“邊兒去吧色男!該滾哪兒滾哪兒!”上鋪哥們被子一矇頭繼續睡覺去了。
南紹行剛走不到兩分鐘就折了回來,見他的牀位上已擺滿亂七八糟的東西,讚歎道:“速度啊!”上鋪哥們還保持着他剛離開時的樣子,在被子裡悶聲說:“滾滾滾,這已經是爺的地兒了。”。
正是午睡的時間,街上只有三三兩兩的人走過,遠處一瘦高的人裹着不合身的大衣臃腫走來。入秋已久,空氣中微微透着寒意,瘦高個把衣領提高几乎是整個人縮進了衣服裡。當南紹行從瘦高個身邊走過時,他實在無法忍住不去打量身側的這個人:下身雖穿着修身的牛仔褲可還是鬆鬆誇誇,彷彿庫管裡是兩個細長的筷子;棕色退毛的大衣就像是從某個老頭身上扒下來的一樣,衣服沒有口子他是以雙手抱胸的方式合住衣服;微開的領口只露出鼻尖,然後是長長的劉海蓋住了眼睛。
或許是盯得時間太久了,那人半轉過身面向南紹行,眼睛似乎正透過密密的劉海中看着他。
南紹行也覺得自己行爲欠妥,笑着打哈哈:“呃•••不、不好意思,請問你是本地人嗎?”。
那人一動不動,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兩人就站在那裡詭秘的沉默着。半晌,那人低聲說:“不是。”聽起來他嗓子不太好,話中帶着嗡嗡的聲音。
“那真是打擾了,我來這邊找親戚的,結果用手機導航也不知道給我導到哪兒了。”南紹行謊話一成說起
來就利索了,之後竟跟人說起了他在之前的城市工作如何不順,來投奔堂哥,他那堂哥又如何如何“沒人性”,囉囉嗦嗦說了七八分鐘,那人卻沒有絲毫厭煩之意,反倒是直直的站在那裡安靜的聽。
直到說的口乾舌燥,南紹行才停下來反問道:“嘿,我這光顧着自己說痛快了,還沒問你這是從哪兒來啊?”南紹行瞥了眼那人的衣領,依舊是緊密的紋絲未動,但這樣使得南紹行心中的好奇心越來越旺,說了這麼久其實就是爲了找機會一探廬山真面目。
男人微側過頭,十分認真的回答:“那裡。”
“啊?哪裡?”
“那裡。”
“••••••”
氣氛一時間又尷尬了,南紹行看着自己的腳尖思考是走還是繼續滿足自己好奇心這個問題,無意中卻看到那人黑色的皮鞋鼓鼓囊囊的,側邊滋開的縫隙隱約可見紫紅的肉團。他後頸肌肉瞬間一說,有個聲音在他腦中喊:每次跟着好奇心走準沒好事!他拽着皮箱往前移了兩步,“哦那、我還是去問問別人吧,再、再見啊。”。說罷,扭身欲走。
那人的手很突然的抓住了他,一個看似若不驚風的人,手勁卻大得如同一條鋼筋纏在了胳膊上。
“這裡是哪裡?”那人嗡嗡顫的聲音通過指關節傳了過來,南紹行不禁身體跟着微顫,緩緩回答:“這裡是C城,你••••••”是流浪漢嗎?這身行頭倒也說的過去。
“不記得。”。
因爲手從胸前放下,所以這人露出被頭髮蓋住的以下半張臉,除了青白的膚色外並沒其他特色。南紹行大覺失望,極想快些脫身,“你是不是遇上什麼事故了?這樣,我帶你找找警察局,讓他們幫你回家吧。”看這人衣服雖破舊身上倒還乾淨,想必也沒有流浪多久。
這人靠近些,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南、南紹行•••”這張普通到令人失望的臉一靠近,竟讓南紹行有了幾分暈眩感。
“生辰。”。
“九三年十一月二號••••••”神智開始迷離,讓他感到無比的睏乏,沒有心思糾結這突兀的問題。
“那走吧。”。
••••••好,這個字不知道說沒說出來,南紹行眼前一黑便人事不知了。
再醒來時,鼻間充斥着淡淡的薰香氣,稍微適應了眼前的光線,南紹行睜開眼。這裡的佈置他再熟悉不過了,但他一時記不起自己怎麼會在這裡,正當他向着,眼睛卻瞟到那個瘦高的身影。南紹行瞬間清醒,掙扎着從牀上坐起,不可置信的驚呼:“你!你!”除了重複這個“你”字,他竟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了。
“躺好!”上方迎來一聲呵斥,兩隻手將他又摁回枕頭上。
南紹行睜楞的看着堂兄,滿肚子想說的話卻不知該怎麼說,只是指着那人方向,大聲道:“他!他!”。
“你好好躺着吧,話都說不清楚了。”南羣墨安置好他,又踢了踢他牀角放的行李,“盡會瞎折騰!你這是打算長住我家了?”。
“我••••••”南紹行甩甩還處在驚慌中的大腦,說,“他怎麼會在這兒?”
“你路上暈倒,是他用你電話聯繫我的,醒來了不說聲謝謝就會指着人大呼小叫。”
“我!”南紹行把險些破口而出的話吞了回去,眼睛不停在南羣墨與男子之間轉動,希望他堂兄調用與他那微末的默契明白他的用意。顯然,南羣墨並沒有明白,反而湊近了說:“歇着吧,你最近身體狀況不好,半路暈倒也是正常情況,人意識不清的時候愛產生些幻覺,你別瞎想了。”。
南紹行恨鐵不成鋼的白了南羣墨一眼,乾脆眼兒一閉,抱着被子滾到了牆角。
可氣的是南羣墨還熱心的招待那人,“天也快黑了,你要是沒地方去就先住我家吧,至於你之前說的那件事,鑑於你救了我這傻弟弟一命我可以幫你。”。
救我一命?我這樣還不是他害的?南紹行是怎麼也不會相信這人與他暈倒這件事沒有關係的,這人橫豎看都是兩個字“詭異”,南羣墨真是妄稱神棍了!
南羣墨大約過了半個小時纔回來,看着南紹行還是他走前的姿勢,忍不住笑罵道:“你瞧你那點出息!行了,現在就咱倆了,有話快說。”。
南紹行掀開被子,憋了半天的話終於能夠釋放了,“你就不覺得這人有問題?我都懷疑他是不是人!我會暈倒絕對不是我身體的問題,肯定是他搞得鬼!他還問我生辰,不是說有人會拿生辰做壞事麼。”
“以我比你更專業的角度來看,他沒什麼問題,你會聽到這些也是你的幻覺。”。
“別總拿幻覺搪塞我,我現在又不像以前什麼都不知道,要有什麼你就告訴我。”。
“怕被我搪塞就自己多學着點,我只說最後一遍,這人沒問題。”
關於這人有沒有問題這方面是再問不出什麼了,南紹行只好轉移問題,“那好,那你說幫他的忙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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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他那樣就知道他遇上了麻煩,這麻煩確實跟那些東西有關,雖然有些棘手但還是有辦法解決的。”。
“好,你要堅持他沒問題我就信你了,現在說說我這身體是怎麼回事吧。雖然我還是覺得我昏倒和那人有關係,不過我最近精神狀態確實不好。”
“那天還說你攤上事兒了,你現在是外債一身不嫌多。沒事兒,天大的事有你哥我給你頂着,要真頂不住你也可以欣然上路了。”南羣墨說話間幽幽的瞅了他一眼,“這都是命啊。”。
命命命!果真是個神棍。南紹行狠狠的腹誹了他哥一頓,然後破天荒的找出南羣墨給他的那兩本說是入門的書,刺激就是動力,動力就是生產力。命命命!不好好回答搞什麼神秘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