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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邊,夕陽如畫。
看到韃子退卻,城頭上明軍忍不住一陣陣歡呼。
老兵們對此早已習以爲常,他們擦乾淨槍頭的血污,靠在牆頭上,享受着夕陽最後的溫暖。
新兵們的興奮卻根本遮掩不住。
還以爲韃子怎樣呢?原來不過就是這熊樣,根本就不經幹啊。許多人癮還沒過夠呢。
很快,戰果便各部鎮撫們被統計了出來。
傍晚這一戰,收穫還算不錯。
剿首韃子首級126具,其中白甲16人,紅甲23人,真奴大概接近八成,有近百人。
長生營方面,陣亡5人,重傷4人,輕傷有十幾人。
陳忠部除卻少量鳥銃兵,其主力並沒有直接參戰,而且其部鳥銃兵也都在後方,並沒有傷亡。
長生營這邊的傷亡,多是鳥銃兵,長槍兵只有幾人輕傷。
這主要是在搬運沙袋的過程中,鳥銃兵與後金弓箭手對射產生的傷亡。
這般狹窄地勢,刀盾兵不能很好的衝在第一線防護,沒有防護支撐的對射,鳥銃兵傷亡不可避免,李元慶對此也只得接受。
雖然沒有大收穫,但蚊子肉也是肉啊,今天不過才第一天,就已經有200多級韃子首級入賬,真奴還佔了多半,陳忠的心情非常不錯。
靠在夕陽下的城頭上,掃視着不遠處的後金營地,舒坦的哼起了小曲兒。
對李元慶而言,這一切早就在預料之中,他並不是很興奮。
凝視着遠處如螻蟻般的後金人影,李元慶的眼睛微微眯起來。
後金對傷亡實在是太敏感了。
即便李元慶準備的已經足夠充分,但稍有風吹草動,這幫狗雜碎跑的比兔子還快。
這事實上也是遊牧民族的一個特性。
他們自幼生長的環境使然,使得他們對危機有本能的意識,順風,必蜂擁而上,人人爭先,生怕被別人搶光了好處,而一旦逆風,他們比他們的牲畜跑的都快……
這般狀態下,除非對後金主力成功進行合圍,讓他們無路可跑,否則,想要大規模重創後金主力,難度實在是太大了。
即便是當年八旗鐵騎橫掃中原之後,在揚州城下,一旦攻城遭遇挫折,哪怕是百人、甚至不足百人的傷亡,滿清所謂的精銳也會一鬨而散。
但他們卻又有一定嚴密的軍事制度,在哄散後,很快卻又能聚集起來,反覆嘗試。
這一來,他們總是會找到明軍的破綻。
而一旦抓住破綻,他們基本上就是一擁而上,明軍很難抵擋。
此時,天色已經黑了下來,陳忠笑道:“元慶,有如此犀利的長槍兵和鳥銃兵,皇太極這鳥廝就算有紅衣大炮又怎的?他照樣上不來。今晚,咱們可讓兒郎們好好慶祝一下。”
李元慶點了點頭,一笑道:“這是自然。不過,後金還在圍城,咱們不可有絲毫大意。吃好點就可以了,酒就不用喝了。”
“嗯。”
陳忠點點頭,“元慶,你今天疲累,在這歇一會兒吧。我去安排。”
看着陳忠風風火火的離去,李元慶靠在牆頭上,嘴角邊也露出了一絲笑意。
一支軍隊想要成長,最好的方式,就是榮譽的不斷積累,遠的先不去想,就在當下,長生營在這方面做的還不錯,一切都充滿了生機。
…………
晚飯,陳忠令人宰了十隻羊,給兒郎們加餐。
雖然具體到士兵身上,每人分到的並不算多,但有口羊
肉吃,自是再好不過。
這都是之前復州韃子的財產,被李元慶和陳忠平分。
這十隻羊,出自陳忠的私產,他今天在戰場上沒有機會出力,便在財物上,多出一點。
李元慶自是明瞭陳忠的心意,以兩人的關係,這種小事情,他自是也不會去糾結。
陪着兩位監軍大人吃過了一餐豐盛的烤羊肉,順道商議了一下今天對朝廷報功的情況,李元慶有些疲憊的回到了他的大帳。
今天的戰果雖都是長生營立下,但報功方面,李元慶卻是和陳忠平分。
一人百來級韃子首級,雖不算多,但卻足夠陳忠觸摸到參將的寶座了。
而剩下百來級韃子首級,也足夠李元慶摸到副將的寶座了。
這自是皆大歡喜之事。
陳忠這邊有愧疚,總覺得不妥帖,李元慶卻直接不給他機會墨跡,陳忠無奈,只得今夜去守夜,讓李元慶休息。
大帳裡,凝視着巨大的遼海地圖,李元慶卻並沒有打了勝仗的過度興奮。
依照此時的狀態來看,既便皇太極有50多個牛錄,又有紅衣大炮助陣,但面對復州城銅牆鐵壁般的防禦,他沒有太多辦法。
李元慶根本不畏懼與他硬罡。
照這般事態,除非是後金軍一次性出動萬人以上的兵力,四面攻城,李元慶或許會有一些壓力。
但以後金對傷亡的承受程度,這種可能性幾乎爲零。
對皇太極而言,他李元慶雖然是最好的墊腳石,但爲了這塊墊腳石一不小心把腿率折了,甚至把腰都給擰斷了,明顯得不償失。
而對李元慶而言,能滅了皇太極,絕對是遮天蔽日的大功績,包括對華夏民族而言,這都是一場史詩般的勝利,只可惜,此時的狀態,根本不現實。
小創皇太極不難,但想讓他栽跟頭,缺胳膊、斷腿,這卻是幾乎不可能實現的事情。
凝視着復州城的南方,李元慶的目光最終落在了金州上。
此時,李元慶不怕皇太極強攻復州,就怕這狗日的動了歪心眼,跑去金州拿張盤開刀。
這倒並不是李元慶瞧不起張盤,認爲張盤扛不住後金軍的攻勢,只是,張盤雖勇,但其治下,還是大明傳統的軍隊體系,以家丁爲主力,火器化方面,也並沒有跟上溜。
最關鍵的,這廝脾氣太過暴躁,面對皇太極這種老狐狸,李元慶真的爲他捏了一把汗。
但遼南三部同爲一體,脣亡齒寒,一旦金州出現了問題,復州城的局面,必須也要重新考量。
但這邊有大戰,讓張盤獨守旅順,這也說不過去啊……
思慮良久,李元慶疲憊的揉了揉太陽穴,躺在了簡易的牀上,凝神思慮。
遼南只是盤小棋,天下才是盤大棋。
他李元慶也不是聖人,太多太多的事情,他不可能面面俱到。
事到如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即便老天真的有不測風雲,那李元慶也首先要以他長生營本部的利益爲重。
…………
清晨,朝陽初升,陽光將一側的帳篷邊壁映襯的暖暖的,李元慶本能的從睡夢中醒了過來。
即便昨夜一夜失眠,但常年養成的習慣,還是讓他無法賴在舒適溫暖的被窩裡。
簡單洗刷一番,李元慶直奔城頭,正巧碰到陳忠從城門樓子裡鑽出來。
看到李元慶,陳忠不由一笑,“元慶,怎麼不多睡會兒?現在還早着呢。”
李元慶一笑,“大哥,睡不着啊。昨夜情況怎麼樣
?韃子有沒有動作?”
陳忠掃視着不遠處的後金營地,笑道:“韃子沒有太多異常。不過,我估計,昨天皇太極吃了這麼大的虧,今天他必定不會善罷甘休。咱們還是儘快把沙土袋先堆起來,防備韃子的紅衣大炮攻勢。”
李元慶點點頭,“嗯。沙土袋都在城頭上,讓輔兵們先開始幹活吧。幹完活再去吃飯。”
陳忠一笑,“我馬上去安排。”
看着陳忠風風火火離去,李元慶站在城頭上,觀察着不遠處的後金營地。
昨天打了勝仗,陳忠這邊的戒備等級便稍稍鬆了一格,也倒不是放鬆,只是他來值前半夜,他的親兵頭子陳長友來值後半夜。
這一來,兩人都能有個休息時間,保證白天戰時能有充足的精神。
換李元慶值夜,也是這般情況,由黃國山和孔有德交替輪首,保證在白天戰時的精神。
此時雖然才一大早,大概還不足七點,後金營地中,已經開始有了明顯的調動,人呼馬嘯,煙塵翻滾。
看模樣,皇太極想在今天找回場子來。
身邊,輔兵們已經開始堆砌起沙袋牆,陳忠也走了回來,盯着不遠處後金軍炮營陣地道:“元慶,總不能讓這些狗日的一直轟咱們。找個機會,咱們先把韃子炮營幹了。”
李元慶點點頭,“這是個大威脅,但炮營周圍都有重兵,現在還急不得,先讓他們折騰幾天。”
陳忠點點頭,“那就先讓狗日的舒坦幾天。元慶,你猜,今天咱們又會有多少級首級入賬?”
李元慶一笑,“這得看皇太極下多大資本了。”
此時這種戰時,隨時要應對後金軍的攻勢,陳忠即便想要操練兒郎,學習長生營的‘向右刺’,現在也沒有時間。
不過,以他跟李元慶的關係,長生營的功績,總會有他一半。
陳忠不想吃這‘白食’,在繁雜的瑣碎事務上,他便想多擔待一些。
這種事情,李元慶自然不會再跟他爭。
大概剛到8點,後金軍的炮擊如約來臨。
‘轟隆隆’仿似炸雷般的炮聲,足足響了大半個時辰。
李元慶數了一下,最少也得有8輪炮擊。
但城頭上明軍有沙袋牆堆積,紅衣大炮不是開花彈,很難對明軍造成真正傷亡,倒像是泄憤一般。
炮擊過後,大概有三個牛錄的雜牌兵力,緩緩推到了在復州城下大概100步外,開始修建防禦工事,似是要爲接下來的攻城做準備。
陳忠不屑的冷笑道:“狗韃子也就這點本事了。就算他們在城下堆一座山,又有個鳥用?”
李元慶卻是敏銳的察覺到了一絲不同尋常。
換位思考。
倘若李元慶站在皇太極的位置,要想強攻復州城,必定會將陣線推的更前,爲後續的進攻做準備。
此時,已經快要10點,馬上就要到晌午了。
這些狗韃子居然在百步距離修建工事,這,這倒並不像是進攻,倒有些像是防守啊。
難不成,皇太極已經帶人去了金州?現在只是在故意迷惑自己?
俗話說得好,‘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這般狀態,李元慶怎敢怠慢?忙對身邊的黃國山大呼道:“去,把劉達鬥給我招來。”
“是。”黃國山趕忙吩咐親兵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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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