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級一向對何繼學有特別的關照,梅文鬆心裡有數,打量着何繼學也不敢信口開河,既然是梅級讓他到家裡來,不過打打照面,走走過場,愛答不理地說到:“我想我們並沒有什麼好說的,現在你可以走了,家父那邊我會說你來過的。”
“我本也不想來的,既然來了,哪有那麼快就走了,若是其他人說漏嘴,說起我來了不過半晌的時間就走了,這就不好了。”何繼學說着便在梅文鬆的對面坐了下來,如今既來之則安之。
怎麼說何繼學也是梅級請到家裡來的客人,梅文鬆自然沒有讓他走的道理,而且他說的也不無道理,於是重又低頭翻起書,說到:“要走要留隨你便,只是不要打擾我便行。”
“級世叔還說了讓文鬆兄陪我到書院逛逛,文鬆兄就這麼敷衍,不太好吧?”何繼學說着又起身走到梅文鬆旁邊,拿起手掌壓住了他的書頁。
梅文鬆把何繼學的手打開,擡起頭來看着他說到:“你到底不也不是真心來看望,不過應付家父罷了,別總是把家父搬出來。”
“不過有樣學樣,罷了,書院又不是沒逛過,不過還是那些花花草草。”何繼學說着又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
不知爲何,有何繼學在,梅文鬆並看不下書,彷彿他成了自己的先生一樣,豈不是被他佔了便宜,於是砰的一聲把書給合上,倒把正四處瞧瞧看看的何繼學給嚇了一跳,問到:“怎麼了,我又沒有發出聲音影響文鬆兄。”
梅文鬆想了想,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有些煩躁地說到:“你在這兒我看不下去書,剛纔不是說到書院去逛逛嗎,走吧。”
何繼學還有些不明所以,想着梅文鬆這人如今越發陰晴不定,怎麼說變就變的。
“你還愣在那裡做什麼?”梅文鬆都已經走到門外,才發現何繼學並沒有跟上來,又朝裡面喊到。
於是兩個人又來到聚香書院,並沒有並肩,而是一前一後地走着,何繼學在後邊跟着問到:“文鬆兄怎麼突然又想着要一起遊院了?”
“你沒有知道的必要。”有了前車之鑑,梅文鬆並不打算再明說自己的小心思,仍舊繼續往前走着。
“其實文鬆兄已經知道了先生心情不悅的原因了,不是嗎?”何繼學突然說到,梅文鬆終於站住了腳,轉過身來說到:“我想上次在書齋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這不是小時候玩躲貓貓的遊戲,你沒有必要用兵不厭詐的方法來套我的話,我說,一個方法用兩次,你覺得有意思麼?”
“我不過這麼提起,文鬆兄怎麼倒着急起來?難道不是此地無銀?”何繼學盯着梅文鬆的眼睛問到。
梅文鬆忙又轉過身去繼續走着,當聽到“餘良玉”這三個字的時候腳就像陷在了泥濘中拔不起來,何繼學怎麼會知道這個名字,難不成剛纔他的振振有詞不是兵不厭詐而是真的知道其中內情。
事實上梅文鬆上次到蓮臺,本是要同何萍說起的餘良玉的事,只是當何萍問起的時候他又覺得難得同何萍有獨處的時間,不想把難得的機會放在說這件無關緊要的事情上,說到底這是他的私心使然。
“你既然知道了,問我何來?”梅文鬆想了想問到,也學着何繼學,試探試探他是不是真的知道。
“聽說上次我家去的時候文鬆兄去了蓮臺,而恰恰好那個時候餘良玉也到蓮臺去。”何繼學說到。
“餘良玉也到蓮臺去?”梅文鬆驚詫到。
“只是他並不是去的先生家,而是去了何族長家。”何繼學補充到,“無巧不成書,只是生活中也是有很多巧合的。”
梅文鬆知道自己現在再說不知道已經不現實了,轉而解釋到:“你也不要怪我不說,這是何世伯的意思,不讓你多管閒事。”
“是嗎?”何繼學問到,又舉了例子:“梅世叔去年被匿名舉報的事情,我也已經知道。”
“你同我說這些是何用意?想炫耀你的無所不知麼?”梅文鬆反問到,冷眼瞧着何繼學今日是來者不善。
“但願文鬆兄不說的原因就是你所說的,再者,我並非無所不知,不過知道什麼就說什麼。”
梅文鬆有被何繼學的這番話給小小地震懾到,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麼反駁。
“我看書院已經逛過了,也已經來了縣城許久,該回去了。”何繼學扔下話來便轉身離開了。
何繼學走後,梅文鬆一個人坐在院亭中發起呆來:何繼學既然已經知道了原因,那何萍定然也知道了,那天還質問何萍信不過自己,如今怕是要對自己要留下很不好的印象了,更可惡的還是剛剛被何繼學諷刺,說自己知道什麼卻不說什麼。梅文鬆突然覺得內心無比沉重起來,積蓄着一股無名火。
“文哥哥,你剛剛有沒有看到一隻呆雁非到這院亭中來?”
梅文鬆循聲看去,原是姚夏花,因爲思考之深,梅文鬆一時並沒有理解姚夏花說的俏皮話,只說沒有看到,還正兒八經地說大雁就是大雁,哪來的什麼呆雁。
“呆雁可不就是說的文哥哥你,怎麼連這話都聽不出來了。”姚夏花笑到。
一想到今日已經被取笑多回,梅文鬆不覺得這話好笑,反而更覺鬱悶起來。
“一看文哥哥便是在想事情,妹妹突然出現,可是打斷了文哥哥您的思路?”姚夏花問到。
“無妨,還沒問你怎麼來了?”梅文鬆壓了壓心裡的火氣,問到。
“只因梅師孃提起文哥哥同人到書院閒逛去了,我便過來瞧瞧,進來之後便見到只有文哥哥一個人坐在這裡一動不動的。果真有什麼心事,文哥哥何不說出來,總比憋在心裡的好,妹妹或許能幫得上忙也未可知。”姚夏花關切到。
如今也只有姚夏花還站在她這一邊,梅文鬆不禁有些感動,轉而笑到:“謝過夏妹妹的關切,剛纔不過是構思文章罷了,不必擔心。”
聽見說是做文章,姚夏花自然是幫不上忙的,也不知道是故意抑或是無意間所起到:“妹妹不過零星認得幾個字,自然幫不上忙了,看來這個得萍妹妹才能幫到文哥哥。”
梅文鬆聽了只是苦笑了一下,無奈地說到:“萍妹妹向來金口玉言,輕易不開口的。”
“妹妹怎麼覺得文哥哥不只是在構思文章,而是還藏有另外一段心事。”姚夏花狐疑到,梅文鬆卻只是笑着推說沒有。